夕霜把茹娘身上的瘤子指给他看:“你来说说,要是没毒没害的,我就用刀子把它割下来。”
    韩遂眯了眯眼,轻笑道:“这玩意儿你刀子割不下来,厉害着呢。”
    “韩前辈见过这个,那是最好不过。请问有什么好法子,能把它完整的取下来。到时候,再交给家主处置。”白衡齐依旧还是以白家的利益放在首位了?
    “根本不用割下来,原主已死十二个时辰,它也活不长久,快死了。我说的厉害,不是它本身,而是它可以不停地复刻。无论是什么,速度奇快。”韩遂有些明白,甘家的水源到底是被什么污染了,茹娘带着能让人异变的药粉,加上跳井的原因,身上还长出这个。
    药粉效果有限,可是一旦入水被这个不停,一次又一次的复制,才会把整条水源全部都给污染了。
    “那茹娘应该不是奸细,对不对?奸细怎么会在自己身上种下这害死人玩意儿,她是被安排成为嫌疑人的。”同样的问题,白衡齐绝对不敢这样在甘望梅面前提出。
    他问的是韩遂,一来相信韩遂的能力,二来韩遂真的不是那种会乱说话的人。
    “我只能说她背后另有操控的人。”随着韩遂的话语声,本来暴露在空气中的一串肉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枯萎凋零,变成褐色的粉末从尸体上纷纷落下,仿佛从来不曾存在过一样。
    而茹娘的尸体不再本能地挣扎,低吼,彻底安静了下来,仿佛那串瘤子才是动能的来源。
    夕霜眼睛一亮,要是这个有时限,离开寄生的身体很快消散,那水里的问题,是不是同样能解决,水源的问题才是迫在眉睫的。
    “先离开这里,井里找不到线索,至于这个已经死得透透,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处理。”韩遂突然有点心疼夕霜,她嘴里重复说着和甘家没有关系,可看甘家遭了难遇了劫,她比谁都着急。血浓于水,这身体里流淌着血脉,是没有办法掩饰的。
    “你知道为什么我收到水魄的警示,还是来晚了,差点让你们陷入危难之中。前院来了人,谢家,谢家祖主母秦云行,居然这个时候登门拜访。”韩遂果然是有原因才迟到的。
    这个时候,来了个谢家主母,按照甘望梅的性格,绝对不会放人进来的。能够把韩遂喊给牵绊住了腿脚的情况,夕霜有些明白了:“她们两个在门口打起来。”
    “打的可真精彩。要不是谢安在说他母亲十多年不曾出门,我还以为两人有什么新仇旧恨,这样翻脸不认人,大打出手的。”韩遂苦笑了下又道,“嵌观丸算得厉害,把院门连带着半边院墙给拆了,可你这会再去看看,谢家主母把甘家前半个院子,全轰了。”
    夕霜闭眼,大致能想象前院的惨烈,谢安在的性格算是温和,怎么他娘亲像个炮仗一样,还跑到甘家来闹事儿。
    白衡齐就跟他俩的身后不出声,这会儿已经是一个头两个大了。自家家主火气上来,谁都拦不住,到时候还不是他们收拾烂摊子。他一抬头,看到夕霜和韩遂两人,肩并肩向前走,几乎是相互挨着,中间根本无法再多第三个人。他低头也苦笑了一下,夕霜是不是还记得,明明是他们两个一起过来的,说走就走了,招呼都没有。
    “你小时候应该见过秦云行,还有印象吗?”韩遂虽然旁观了一场精彩大战,可有些啼笑皆非的感觉,谢家家主知不知道自己媳妇跑了甘家闹事儿,还有那个谢安在,这会儿又在干嘛?
    谢家主母是一个人来的,夕霜发现问题所在,谢家家主和谢安在都没来,而且身边连一个亲信都没带:“不是说她身体不好,在家养病吗?”
    这精神气要是算身体不好,整个离驭圃就都是病痨子了。韩遂微微侧让过身,已经走到长廊之上,视线开阔。他这一让,夕霜看清楚了,前面还真是被拆了个精光,残墙碎瓦可怜兮兮地散落一地。
    她的清霜镜铺也被人拆过两次,与眼前的景象相比,动手的人算是很平和的处理方法。苏盏茶大概是实在看不过眼,这时候也不知道避到哪儿去了,只留下甘望梅和秦云行,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四眼相对,根本是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
    “秦云行,你做了亏心事,还敢来甘家闹事。”甘望梅气喘吁吁的,灵力消耗掉不少,平日里梳理的整齐的发髻都散开,眼睛里往外喷着熊熊怒火,“我这是给谢家面子,否则早就让弟子把你困在阵中,让你有来无回。”
    秦云行的嗓门倒是不高,可也不是省油的灯,挑衅回嘴道:“来呀,让甘家弟子都出来。我倒是要数数,甘家上上下下一共可用的有几个。你今天要是有本事把我困在这里,我就跟你姓。”
    甘望梅不怒反笑道:“我要你跟我姓做什么?我们甘家要你做什么!”
    “那你也不能冤枉我,怎么就说我,做了亏心事。我做了什么亏心事,这个吗?”秦云行从衣袖中把卷是花香抽了出来,对准甘望梅的脸,甩了过去。绢丝画像离了手化成翩翩彩蝶,不偏不倚正好贴在甘望梅的脸上,“不过是副画像,但凡见过我的人都能画,而且画工如此拙劣,故意把我画太丑了!”
    “我同你说,寂望平原第一美人苏盏茶,此时此刻在这里就在甘家。你还想同她比美?”甘望梅一脸不服,“当年,说你是离驭圃第一美人,我是不服的。你如何与我妹妹比的,只是她不愿抛头露面,不愿跑在人前罢了。”
    “那是因为你们姐妹俩都输不起,她知道比不过我,才不肯出来的。”秦云行双手往身后一背,原地转了半圈,身姿果然也算曼妙,“而且你妹妹,的确比你长得美。”
    夕霜实在听不下去了,大敌当前,你们两人好歹也是甘谢两家能当家作主的人,就在这里斗嘴!要比美吗?她第一次觉得,苏盏茶应该站出来,把那张绝色的脸让人看看什么才是美。根本不用比就是第一,你们抢第二有意义吗!
    韩遂忍不住笑出声,右手轻轻搭在夕霜的肩膀上:“让她们吵吵也好,本来觉得画像一找到,谢家绝对有问题,可我没想到,谢家主母会是这样的脾气。”
    这样的情形虽然有些可笑,却也等于让谢家洗脱了干系。秦云行敢这样独自骂骂咧咧上门,说明心中不虚,没做什么亏心事。
    秦云行正好转过来,看到了夕霜,她的表情一怔,很快反应过来,笑吟吟道:“这个就是我家小安,日思夜想的人吧。”
    夕霜突然想在地上,挖个坑,把自己给埋了。特别是当着韩遂的面,秦云行说出这样的话,让韩遂怎么想。就算韩遂不想,让甘望梅怎么想!她招谁惹谁了,明明是回来帮忙抗敌的,不是来争风吃醋招蜂引蝶的!
    秦云行一点没有察觉到夕霜的不安,继续笑着向她走过来,边走边道:“我记得,你十多年前离开了,原来已经回来了。那也难怪甘家家主说话理直气壮起来,我说呢。”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哪里需要什么理直气壮了!”甘望梅一句话都不肯放过。
    夕霜逃无可逃、避无可避,双手手腕被秦云行轻轻地捏住,举了起来,耳边听到两位所谓的前辈对骂,苦着一张脸脸,谢家主母要对她做什么?
    “果然长得好看,而且也能干。这些年你受苦了,就因为有些人心眼小,看不得……”秦云行的话没说完,甘望梅实在忍不住,一道镜势劈过来,差点把夕霜给劈个正着。
    秦云行居然护短,把夕霜往自己身后一拢,拦在了她的面前,指着甘望梅道:“这可是你亲外甥女,你怎么忍心对一个小姑娘下手。”
    “我怎么是对她下手,我明明是对你下手。”甘望梅不由分说,又是两道镜势攻击。
    秦云行衣袖挥挥,给挡了回去:“我们都打到现在了,不分仲伯,你赢不了我,我赢不了你。小姑娘好好的,万一伤及无辜,那我可罪过了,我要被我家小安埋怨死了。”
    面对强敌的时候,夕霜没有躲没有避,活尸一遍遍朝着她扑过来的时候,她还有能力能够画下月琴阵法。可在秦云行面前,她好想假装不认识眼前这些人,然后赶紧逃跑。
    “我记得,你叫小霜对不对?”秦云行面对她的时候,一脸温和的笑容,是说不出的喜欢,“你家这姨妈可不靠谱,脾气大起来,六亲不认。你要是愿意,不如随我回谢家,谢家不比甘家差,你考虑考虑。”
    夕霜默默地吸一口气,水魄,你在哪里?水魄你快过来,水魄你把我带走吧,救命啊!她与水魄心意相通,这样一想,听到身后扑啦啦,翅膀煽动的声音,水魄果然来了。
    “咦,这个又是?”秦云行看什么都好奇,水魄速度极快,爪子有力,熟门熟路地抓住了夕霜的衣服,把他从秦云行手中硬拽了出来。
    夕霜一动不动,任由水魄爱把我带哪儿就带哪儿,我不想在这两个女人打架的漩涡中心,我是无辜的。
    “这莫非是,这莫非是……”秦云行一脸的惊喜,居然追了过来。
    幸好甘望梅拦在中间:“是为谢家主母,你这样肆意妄为当真好吗!”
    “我又没有做什么坏事,我来是向你解释,你不听。我说要进门,你不让。这会儿,我想瞧瞧小姑娘身后带着的那只大鸟,什么来历?你又拦在中间。甘家家主这是要闭门造车,还是要与世无争,我可看不懂。”秦云行一张嘴,实在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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