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刚出生的那一刻,不,也许当他的父亲算计着跟他的母亲生出他的时候,Francis就已经被灌输了像接力棒一样传了16代的家族荣耀,一并而来的还有祖上16代的法国天主教信仰:
    “You   should   be   proud   of   your   family,   your   blood,   especially   your   ancestor   have   given   you(你该为你的家族、你的血统,尤其是你祖先留给你的东西感到骄傲).”
    这确实值得Cotton(科顿)老先生无比骄傲,即使站在人群中与同为公爵的先生们交谈,他脚下也仿佛踩了领冠军奖的高台。经历了近千年的改朝换代,从中世纪结束再到工业时代的开端,伦敦人口近百万的时候,拥有正式贵族头衔的不过几百,其余几千个的乡绅在这历史变迁中近乎绝迹。与一直控制着英国政治的上院相反,他们的消失完全是因为想要跻身宫廷所必须付出的毁灭性支出,以及长期闲居家中导致的政治失势。
    每当评论家讽刺的谈到“每五百个闲人当中就有四百个是那些最有教养、最有活力并且最富有的贵族”的时候,科顿老先生只是心安理得的假借用手帕掩嘴,然后勉力把扬起来的嘴角按下去。比起那些通过连着几代娶了有财产和爵位继承权女儿发家的,这才是令他最骄傲地方,因为自己那些热衷于冒险活动的祖先们用一系列史实将科顿家族的地位巩固得仿佛金字塔投身于欧洲资本主义活动,资助海外探险、开创新的公司和支持技术进步,无一不让那些嚼舌头的闭了嘴。
    Francis可并不在乎这些。毕竟继承权和奉旨结婚是长子的事,跟自己无关。他只需要早起,坐在椅背上绑了刀尖的椅子上用餐,参加早课,学习拉丁文、哲学和历史,下午则修习音乐,打猎,剩下的一个半钟头则是Fith神父的答疑时间,然后整个一天将以在绑了刀尖的椅子上用完晚餐结尾。
    他无比享受的就是躺在床上思考的时刻,他将这个过程取名“过滤”。而那些过滤后剩下的东西总是被反反复复的琢磨、分析,每一个字,甚至从嘴唇中吐出这些词语的每一个停顿,最后又总是汇聚到一个画面父亲母亲。
    Honour   thy   father   and   thy   mother(当孝敬父母)。
    他跟母亲的感情似乎胜过了其他任何一切的感情。
    她身上的甜香,被丝绸手套遮住的手腕……
    和在Shellness海滩上,她背对着上午温暖的太阳倾下身笑,脖颈上的项链从衣领中垂下,任他握在手里。几乎有他手掌那么大的漂亮宝石,上面还带着她的体温……
    每个在Shellness的夏季她总会笑得那么开心,卸去了所有的端庄。
    她会鼓励他拉不合时宜的曲子,画任何自己想画的东西。
    他从她那双漂亮的灰眼睛里看出了另一种只有在未来才能领悟的东西
    Freedom.
    而夏季结束的时刻又与开始的时刻完全相反。她坐在床上,面对着框进漂亮海岸的窗哭,那么痛苦,仿佛她的心一直寄存在这,一旦离开就是活生生再把它挖出来一般。
    “What   wrong,   mother(怎么了,母亲)?”   他绕到床的另一边,用力举着手,掌心贴着她沾满眼泪的脸。
    “If   not   for   you(如果不是因为你)…”她努力忍着哽咽,似乎不想让他看见,但那感情又太强烈太难以压制,无论如何覆盖总会再次从巨大的磐石下延伸而出,“   I   would   have   gone   instantly(我会立刻离开这里).”
    小Francis开始有了巨大的责任感,仿佛母亲的整个天堂都压在他的肩膀上。他日日想着怎样能让母亲开心,并且盼着下一次去Shellness海滩的度假。而直到他七岁那年,那负担骤然增加,甚至将他压得匍匐着爬行。
    他似乎了解了这里的每个夜晚,那些为“防止被海风吹病”被逼着喝下的兑了酒的牛奶,以及Shellness成为她快乐源泉的原因。
    她的母亲正被一个男人压在床上,她的嗓子里呜咽着细腻的、让人心发痒的好听声音,他们在月光下忘情的接着吻,一句句的情话似乎永远道不尽。
    古老的度假别墅,木门在他推开的那一瞬立刻发出不和谐的轻响。
    他直挺挺站在那里,等着被发现,羞耻、厌恶和痛楚杂糅在一起,互相冲撞着,让他无法反应。胸口又闷又麻,但心底暗藏着的痒却又悄悄的萌发着,逐渐吸引了所有感官的注意力。
    “Francis!”她压着声音低吼,推开身上的男人,快速将睡袍穿好,但即使系了带子,他也能无比清晰的看到在月光下,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的雪白的胸脯。
    “Shame   on   you!”被关进衣柜里的那一刻,那双灰眼珠恶狠狠的与他对视。
    他在无一丝光线的衣柜里又打又踢,尖叫哭嚎着,扫在他脖子上的布料仿佛恶鬼一样紧紧贴着他,他拼命扯着那些飘着的东西,甚至将挂衣服的横木杆扯断。
    但这并没能让他得到“原谅”,直到他晕厥。
    再次睁眼,阳光已经填充了整个房间,而他正躺在床上。
    “Francis!”他扭过头,发现她正端庄的坐在床边的椅子上,脸颊有些发红,旁边的茶几上正放着一杯热茶。
    他几次闭了闭眼,回忆着这是不是一个噩梦。
    “Francis.   I   am   so   sorry.”她的手覆在他的手腕上,即使是夏季,隔着手套仍能感受到她皮肤的冰凉。
    他眨了两下干涩的眼睛,垂下睫毛看了会一直那几乎覆盖了她整个小臂的手套边缘,漂亮精致的金线纹绣,又抬眼直直望进跟他一模一样的灰眼珠。
    “Could   you   please   promise   me   not   to   tell   anyone,   especially   your   father(你能向我保证不告诉任何人吗,尤其是你的父亲?)?”她急切的坐上床沿,提出了久久憋在心里的请求。
    他又直直盯了她一会,转过身蜷起身子,面朝着框了整个海的窗。
    那纯洁的不含任何情绪的眼神让她无地自容。
    “Of   course,   mother.”久久的沉默后,他答应道。
    他无法停止思考一个问题。一个从Shellness回来就一直困扰着他的问题:
    为什么母亲那么紧张?
    这件事这么重要、这么隐蔽,以至于被他发现后就要受到那样严重的惩罚吗?
    他们究竟在做什么,是创造新生命的程序吗?
    他们的教育一直竭力绕过这个问题,他对此只有懵懵懂懂的自我猜测,现在到了需要证实的时候了。
    “Brother,”他打算向坐在桌子另一端的Albert请教,“How   do   men   and   women   give   birth   to   a   child(男人和女人怎么创造新生命)?”
    结果就是他吃了拉丁语老师Iris夫人的教鞭。
    那问题如此可怖,惩罚也加了倍,那晚他甚至只能趴在床上睡觉。
    接下来连着几个月课程全部改为告解课,而为了方便,Fith神父被父亲请求留在庄园小住。
    “Father,why   Albert   call   this   ‘filthy’(神父,为什么Albert认为这个问题‘下流’)?”他问道。
    “Because   it`   s   sin.   We   should   keep   away   from   desire   about   flesh,   This   will   make   your   soul   eternal(因为这是罪恶。我们应该远离对肉欲的渴望。这将使你的灵魂永生).”他认真道,“And   bring   us   closer   to   God(使我们更接近上帝).”
    这是下流的吗?父亲母亲做了这种下流的事所以才有了Albert和他吗?那母亲的行为呢?倍加下流吗?
    他们在隐瞒真相。
    他们在说谎!
    他暗暗发誓,他需要观察和思考,而这一切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全部都要在暗地里进行,。
    夏季来了。
    他骑在马上微微俯视着母亲,看着她迈着优雅的步伐上了马车。一股股微暖的风吹来,卷起她身上的脂粉味。他忍不住深吸口气,那气味应邀,在他的鼻端盘旋,带起一阵阵熟悉的痒。
    那晚她立刻见了她的情夫。
    他坐在地上,背靠着卧室的墙,手压在木门上轻推,一道狭窄的缝隙却将那两个纠缠的人影完整的框出。
    怒火延伸着从心脏烧上脸颊,使他的胸口一阵阵发麻,而那神秘且另类的痒也齐头并进着冲上,伴着传出的温柔声音、陌生男人的低喘以及拍打液体的声响。
    他被吓得连滚带爬的跑回房间,用力推开窗子,扯开腰间的睡衣带子,大敞着胸襟仰躺在床上。
    第二天他便病了,她的快乐源泉也被强制斩断。为掩人耳目,她尽量少带佣人,甚至舍去了家庭医生,如此紧要关头,即使不舍那情夫,她也无法不带他回庄园。
    他似乎有些欣慰。这决定至少证明了他比她那情夫重要,或者掺杂着打断她好事的窃喜,但她接到佣人用托盘端来的信笺后便匆匆走了出去,甚至几个钟头。
    半睡半醒之中,即使总有湿凉的布巾一遍遍擦拭着身上的皮肤,身上仍旧热得像火烧,肌肉疼痛,他甚至已经已经无力睁开眼睛,而胸腔仍然压抑得发麻,甚至喘不过气来,里面的心脏却一阵阵发凉。
    “Mother…”他轻轻叫出声,但却无人回应。
    生活似乎又回到了从前,但他心知肚明,这只是假象。
    “Madam,   how   do   men   and   women   give   birth   to   a   child?”他的请教对象从Albert直接变成了Iris夫人。而正如预料中的那样,这“粗鲁”和“下流”的问话换来的是一阵加了倍的鞭打。
    他窃笑又有些绝望的承受一阵阵抽打在臀部上的刺痛,更可笑的是,那鞭打中甚至还夹带了那种神秘的痒。
    他将Bart伯爵的小女儿带到母亲的卧室,趁她不注意用力将她压在那张床上亲吻,水果糖的香味萦绕在嘴唇和牙齿间,而对方很快就放弃了挣扎。
    “I   always   thought   you   are   more   handsome   than   your   brother(我总认为你比你的哥哥更俊朗).”她趴在他身上,柔软雪白的胸脯只要稍垂眼就能看见。
    “I   still   don’t   know   your   name(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他轻轻揉捏着她的腰,鼻梁贴在她的脖颈间细细的闻。
    “Gladys.”
    有些东西正在破土而出,他感受到了。而这压抑着的神秘感觉只能偶尔在跟小姐们偷偷的亲吻中释放少许,但私下的行动却让那禁忌的痒加了倍……
    为什么女人那么美好?
    他隐晦的扫过她们丰满的胸脯,嗅着空气里残留的细腻香味,静静听着她们的笑声,观察她们一静一动的姿态,和想象着紧紧贴着裙摆的皮肤……
    他的母亲也是如此。
    可她们又为什么这么肮脏、虚伪、冷血、喜爱背叛!?
    秘密自从第一次被发现,他便开始私下查看母亲的信件,甚至截获后偷偷烧掉一部分让他作呕的满篇甜言蜜语,只留几封写了明确时间地点的约会邀请。
    这个夏季,科顿庄园会很热闹,因为Albert的婚礼将在六月进行。
    跟Gladys。
    他从手中那叠信笺中抽出一封,捏着一角放进母亲书桌左上角的托盘上。
    她的情人等不及了,甚至要以身犯险来庄园里见她。
    他早就权衡过,并且不会告诉父亲。他要亲手揭开这层遮掩丑恶之事的油布,让她的自尊在那一瞬间荡然无存,让她以后不敢直视自己的眼睛。
    他要惩罚这个自己犯了罪却将他锁在衣柜里、抛弃生病的他不顾、转而去见情夫的女人。
    他要让她后悔,让她痛不欲生。
    “Mother,who   is   this   gentleman(母亲,这位绅士是谁)?”他挺直着脊背站在门口,脸颊被怒火烧得有些烫,又被一波波报复的快感中和。
    他好奇的微笑着,看着他们的几乎黏在一起拥吻的姿势,转手将钥匙放进自己的口袋。
    他进来的这一刻不多不少刚刚好。
    她曾经一丝不苟的丝质裙摆早被压出了褶皱,上身的衣服已经褪到腰间,束腰带子被解了一半…...所有这些仪态早已抛诸脑后,为了这个男人!
    他微笑着跟那位迅速穿好衣服的准情夫一同走出卧室,给母亲梳洗打扮的空间。
    “Thou   shalt   not   covet   thy   neighbour's   wife,   nor   any   thing   that   is   thy   neighbour's(不可贪恋人的妻子,并他一切所有的).”他缓缓念出口,看着对方整理礼服的动作顿了顿,扭身象征性的敲了敲,没等答复直接推门而入。
    “Shame   on   you(我为你感到羞耻).”她一面往发抖的手上套着丝绸,仿佛通过这个可以转移她的注意力一般,一面谴责他的粗俗无礼。
    “What   about   the   man   who   has   been   secretly   met   for   ten   years   every   summer   in   Shellness   Beach?   What's   that   inappropriate(那你在Shellness海滩时候偷偷见了十年的男人呢?有什么不合时宜的吗)?”
    “How   dare   you   disrespect   your   mother(你怎么敢如此不尊敬你的母亲)!”她被气得一阵阵发抖,覆盖着直到小臂的手套甚至被她握出了褶皱。
    “How   dare   you   disrespect   my   trust?”   他收了笑,侧过身子,指腹划过裤线缓缓插进口袋,挺直着脊背看她,看着她那双跟自己颜色相同的眼珠,“You   used   me,you   hurt   me(你利用了我,伤害了我),”   他顿了顿,“You   betrayed   me(你背叛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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