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生冷笑一声,“她要是被人捡尸了,我得把那人给剁了,剁十八块。”
    看着要动手的男生,那男人骂了两声开不起玩笑,便走了。
    后来嘛,也没了。
    都没了。
    周祺然的前半生,是人人钦羡的家庭,家境殷实父母恩爱,有个不闹乖巧的妹妹,他自己学习成绩好,人也上进,时常被朋友们调侃两句人生赢家。
    一切光明。
    然后,就像是腐烂掉的老照片,那些人,那些事,一片一片地被撕去了。
    如果注定要失去,那为什么不能从未拥有过?
    如果注定要腐烂,那为什么要让他看到最开始的光鲜亮丽?
    最后一片被撕去的时候,周祺然感觉自己就像被挖空了内芯的布娃娃,只呆呆地,傻傻地,自顾自地回顾了一遍自己的过去,连反抗的力气也不曾拥有了。
    而后,放弃了所有,只身前往他乡。
    现代世界的周祺然,没有了过去。
    凉风微微拂过面部,周祺然心神系数归笼,从那过去的碎片中抽身而出。
    想那么多做什么呢,不是已经决定了,将过去的一切全部斩断吗?
    【……节哀】
    “哦?你能知道我在想什么,或者我在回忆什么?”周祺然问道。
    【接收得到大致的数据。】
    “那我是不是得防范一下被你窥探隐私了?”周祺然笑得半真半假,让人无法分辨他是认真的,还是一句随口的调笑。
    但是系统性格比较严谨,她立刻就给了解释。
    【你的数据,是最难解读的部分。】
    “也就是说,你能知道我在想什么,但是不清楚我想什么?”
    【可以这么解释,你是系统之中最庞大的未知数据。】
    “哦。”周祺然一脸冷漠,“感谢夸奖。”
    秋博宇只乖乖坐着,看着前方控制飞舟方向的人。就算只是背影,在他的眼中也仿佛缀了光。
    而且是他的错觉吗……
    明明只是看着他的背影,却突然感觉……
    这个人,是不是有些孤独?
    那是一种难以说出口的感觉,明明只是看着,却似乎能感觉到他的悲伤。明明他表现得那般云淡风轻,却还是有一部分死死扒着,放不下。
    一只飞来的小纸鹤打破了这般静谧的氛围。眼看它急速冲了过来,秋博宇下意识防御,却见周祺然轻轻松松伸手捞住,再一捏。
    一段声音便从那纸鹤之中传出。
    “小然呐,终于想得起联系我这把老骨头啦!之前的酒会你怎么没来啊!请帖我是肯定送到东域去了的,你这小子总是不来。现在有事找我了是吧。”
    那声音听起来是个老人的声音,中气十足,可以听得出来是个身子硬朗的老者。
    “老夫好歹是一谷之主,忙我是肯定会帮的,但是怎么说也要有点排场有点架子吧。”
    听到这里的时候,秋博宇听到周祺然呵了一声。
    “这样吧,我在东域的那什么丹阳派里等你,你拿着令牌上门便是!”
    说完,声音就没了,似乎只有这些内容。
    “明明是怕迷路丢脸,却拿身份做挡箭牌。”周祺然说道,将手中纸鹤的碎片摊给秋博宇看,内里赫然显出一枚小令牌的样子。“你看啊,有些人,说不要脸就不要脸。”
    然后他看着秋博宇的小脸,突然想起了这骆元白好歹是小球未来的师傅,总得给他老人家留点好印象,便补充了一句,“你以后地位高了,说不定也能这么玩。”
    虽然他对骆元白确实有恩没错,但是论修真界的资历排辈,那人还真得算自己前辈。
    但也就这样了。
    【根据数据,你在住处周围摆下了不少防护阵法。】
    “这不是很正常嘛?”周祺然道,“你住房子不安防盗门啊?”
    【根据数据,你设置的阵法偏离修真界传统风格,且除去房子周围的基础防御阵法,你还在那山顶周围方圆百里内设置了大大小小的功效不同的阵法。】
    “练手啊。”周祺然耸耸肩,“不都是直接找近的练习场地吗?”
    【……】
    想要帮骆元白辩解的系统放弃了。
    明明是周祺然自己在住处周边埋了太多坑,导致别人完全不想靠近。
    特别是如骆元白这样的熟人,那些阵法他不是不能破,但是正如周祺然拿防盗门来比喻,你去别人家家里做客,反手把别人家家门给拆了,那能行吗?而且周祺然的阵法学习流程和修真界众人不太一样,所以你根本不能根据往常惯例去判断周祺然可能会把阵法布在哪里,特征是什么,阵法是什么效果。
    在这个大前提下,除非是周祺然自己带着回去,比如一开始拎着重伤的秋博宇回去,便是相当于给他开了后门直通洞府,否则你想上门拜访周祺然,免不了要触到他的阵法——可怕的是有些阵法是连环的,踩一个坑等于踩十个坑。
    更可怕的是,周祺然对此毫无自觉。
    因为周祺然自己是不需要躲避的——他就是创造者,躲什么躲!
    彼时秋博宇还尚未意识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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