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王别院,秦氏送走纪融,闷闷不乐的回了房。品蓝见状问道:“夫人整日念着二少爷,怎么见了之后反倒更不开怀了?”
    秦氏叹了一声,说道:“他那副冷淡的模样,让我如何开怀?我这个母亲,着实太过失败。在他心里,还不如一个来历不明的野丫头。”
    如今纪尔岚在秦氏眼中,简直是仇人一般,品蓝都不知道她这份不痛快到底是如何一步步变的这么深。正不知道怎么接话,绿楣从外面回来,走到秦氏跟前禀告道:“夫人,奴婢一直跟着泓阳长公主的队伍走了很远,并没有发现二姑娘的身影,怕是,她真的去了靖国,没有跟着渡王回京。”
    秦氏闻言松了口气,双手合十念叨道:“阿弥陀佛,谢天谢地,这个煞星总算是走了,千万不要再来蛊惑我的融哥儿!”
    绿楣目中有些异样,她扫了一眼旁边的品蓝,没有接秦氏的话。秦氏看她一眼,察觉她还有别的话要说,便对品蓝说道:“去将咱们的东西收拾收拾,这几日,就准备回府去。”
    品蓝惊讶道:“二少爷不是说,让夫人就在此处修养,不要回府吗?”
    秦氏根本就不能放心纪融,总觉得他有什么事瞒着自己,老早就决定要回纪府去了,反正纪成霖看在逸王的情面上,也不会再对她怎么样。于是说道:“我一个妇道人家,哪里有再府外常住的道理,还是尽早回去。好了,你快去吧。”
    “是,夫人。”
    品蓝答应一声退了下去,秦氏看着绿楣,问道:“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没有说出口?”
    绿楣犹豫了一下,说道:“奴婢总觉得,二姑娘不会这么轻易放下大安的事一走了之……再说,之前伺候二姑娘的那几个丫头,此时都在那宅子中没有走。”
    秦氏皱眉看着她,道:“不过是几个丫头,哪里有走到哪带到哪的道理,再说,她在信上也没说再也不回来,留着她们看宅子也是有的。”
    “可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二姑娘不可能轻易离开,她明显是要帮渡王的,不然皇上也不会召她入宫……”
    秦氏听得有些懵,问道:“这又是从何说起?”
    绿楣心中也说不准,但她怎么会甘心?猜测道:“夫人,您想啊,二姑娘可是宋家的女儿,却与渡王走的近,本就说不过去,召她入宫伴驾拆散她和渡王也是有的。再者,宋家此时处在风口浪尖上,谁又知道皇上是怎么想的?难道就没有防着的心?二姑娘若想帮着渡王又不能在明里抗旨,就只能偷偷摸摸的回来……”
    秦氏心中咯噔一下,说道:“你说的也有道理,这丫头本事不小,胆子又大,杀人都不眨眼,什么事都做的出来……难道她是藏在暗处了?”想起纪融不愿跟她多说的模样,不由站起身深吸一口气说道:“莫不是融哥儿鬼鬼祟祟的不肯多言就是因为这个?”
    绿楣知道自己不用多说,秦氏自己就会乱想下去。果然,对方沉默了一会便说道:“不行,我得想个办法,弄清楚她到底回来没有!”
    绿楣这时才接口道:“夫人,您还得想好,若二姑娘真的还在大安,亦或是真的暗中蛊惑二少爷,您要怎么办?”
    秦氏回眸看着她,张了张口没说出话来,半天才道:“我能那她怎么样……别说劝服,就算我有天大的理,她也未必肯听我一句。”
    绿楣眸光闪动几下,到底没将心里的话说出来,现在还不是时候。回到前院去看刘老三,对方正在换药,见她进屋连忙起身:“巧娘。”
    绿楣扶着他坐下,露出切齿的表情:“你放心,这个仇我一定给你报!”
    刘老三拉着她坐下,面容愧疚,说:“巧娘,你交代的事,我没替你办好。”
    绿楣抚着他的伤口,恨恨道:“是我低估了她们……本以为几个丫头会很好对付,去没想到纪尔岚连几个婢女都看护的这么劳,害你断了手臂……”
    “咱们就是冲着她在意这几个婢女才想着抓她们,不然,也不用费这样的周折了。”刘老三面憨心不憨,却对绿楣死心塌地的听从和爱护,他低声说道:“巧娘,宋大姑娘已经殒命,宋家此时也不招皇上待见,说不定哪日就要树倒猢狲散,你没有身契压在宋家,我也是活契,不如咱们想办法离开这是非之地,安安稳稳的度过下半生……”
    “不行!”绿楣站起身,语气斩钉截铁,她抚着自己的右手,道:“此仇不报,我誓不为人!你放心吧,我现在有了别的主意,你等着看便是!”
    ……
    纪尔岚没有跟着泓阳长公主到云台殿赴宴,免得有人留意到她节外生枝,反正宫里有杨戭坐镇,也不怕出什么乱子,她便趁着这会功夫出来办别的事。同样易了容的月息跟在她身后,问道:“公子,咱们这会要去做什么?”
    纪尔岚微微笑道:“有些人已经过了许久的舒坦日子,今天,也该回报回报咱们了。”
    月息一挑眉:“谁?”
    纪尔岚瞥她一眼,拉着她进了偏僻的巷子纵身一跃,月息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只觉得背后的墙面一空,整个人便往后仰倒坠了下去,若不是纪尔岚及时抓了她一把,摔掉两颗门牙可能是少的。
    “公子,您好歹提前告诉人家一声……”
    纪尔岚不管月息呲牙咧嘴,已经推开了眼前暗室的门。昏暗中烛光如豆,唐念微微眯起眼睛看向来人,虽然是两张陌生面孔,但对方没有隐瞒气场,猜也能猜的到来人是谁,便不由自主的攥紧了拳头。
    两人都没有说话,但室内的气氛已经变得剑拔弩张。月息不敢多言,却感觉身边又多了一道人影,侧头过去,看见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万生老头吓得一个哆嗦。万生老头嘿嘿笑了一声,说道:“开工吧!”
    唐念猛地站起身,紧张的后退了两步:“你们要做什么……”
    万生老头道:“不用害怕,老头只是给你换个暂时能见人的脸。”
    半个时辰之后,万生老头将手从昏迷的唐念面上拿开,月息凑上前看了看,问道:“她这个……怎么这么快?”
    “她这面皮做的简单些,坚持的时间比较短,自然就费不了那么多功夫。最大的用处,是这面皮里边加了特殊的药材,只要不将这面皮拿掉,她就连逃跑的力气都没有。”
    月息冲他伸出大拇指,纪尔岚在一旁说道:“好了,晚些咱们还要回宫里,不要耽误了。”
    月息点头应了一声,闻言拿出小瓷瓶放在唐念鼻下将她唤醒,又给她换了男子的衣袍,四人一同出了暗室,万生道人又悄无声气的离开了。
    纪尔岚撇着唐念紧张的脸色提唇笑了笑,说:“走吧。”
    京城最有名的秦楼楚馆当属春意楼,据传先皇当年还曾私访过此处,只为一睹京地五都当之无愧的第一花魁李春意的倾国之姿。当然,花开自有花落时,自从李春意一朝身陨之后,京城各处欢场,也再没出现过如她一般毫无争议的魁首,春意楼也渐渐落得与别处一般无二。
    不过,最近春意楼藏了多年的娇客初出长成,不过月余,风头就又盖过了所有的伎馆,美人如斯,引得无数公子贵人想要一睹芳容。
    纪尔岚三人由李潮生赶着马车往春意楼的所在之处而去。天色刚落黑,整条便被灯火照的通亮,顿时热闹非凡。巷子往里百余步,便是清一色的三层小楼,披红挂彩,雕梁画栋。桃红柳绿的姑娘和热情洋溢的帮闲,站在楼上楼下揽客拉人。
    李潮生目不斜视的赶着马车一直往里走。说道:“边上的这些都是三等勾栏,再往里是二等,最好的要拐到最里面去。春意楼就在最里面。”
    月息微微挑开车帘,眯眼看着阁楼上花枝招展,笑靥如花的女伎们,笑道:“你倒是熟!”
    李潮生一噎:“哪能!我这是打听的周全。”
    越往里面走,贩夫走卒变少,路上行着的都是些商家团首什么的。再往里,已经能零星见着达官贵人,世家子弟。几人下了车,月息拽着微露惊恐的唐念,跟李潮生一前一后将纪尔岚护在中间,将马车交给门前守着的帮闲,直接进了流金淌银,浓朱翠紫的春意楼。
    “你想做什么?”
    纪尔岚听见身后的唐念开口询问,脚步顿住,冷笑道:“哼,多长时候你都不肯开口,现在又何必多言询问?”
    唐念张了张口,咬牙将后面的话憋了回去。
    春意楼的妈妈徐娘半老,风韵犹存,亲自迎着位客人,调笑了几句,便喊了个声音娇柔软糯的绯衣女子下来。那女子一见到人,也不理会周围迎来送往。直接伸出两条莲藕似的手臂,挂在那人身上一般,拉着长音娇嗔道:“哎哟公子真是狠心,多少日子没来,奴家可要想断肠了……”
    唐念见到这副场景,面色渐渐发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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