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卫的头领手势一挥,众人带着面具人眨眼消失在空山小筑。院子里霎时恢复寂静,仿若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院外有听见动静的下人伸头张望,却也不敢对纪尔岚的事情多言。万生道人拿着纪尔岚事先给他的准备好的一壶酒,走到屋子里,打开细细品了一口,笑眯眯道:“好酒!这丫头到底是在哪里弄的?”
    “是姑娘自己酿的!说了你还不信!”月息翻了个白眼看他:“你怎么还不走?!”
    万生道人理所当然的说道:“我现在走了,你们是要独占功劳?!我得等那丫头回来,亲口将我今日的威风细细描绘一番,免得她赖账。”
    月息无语的看了他一眼,进了内室去看唐念。唐念一身柔弱骨头,此时被暮雨两人绑住哭的梨花带雨,见月息进来,问道:“月息,到底出了什么事,暮冬姐姐为什么要绑我?”
    月息细细看了她一会,说道:“你若不知道,问我也没用。你若知道,就不必装模作样的问我了。”
    唐念心下一惊,这话说的极为不客气,压根就是拿她当外人的,看来,从一开始,纪尔岚就是故意将她带回府中的。可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纪尔岚到底是因为什么怀疑的她!“月息,方才外面那人是谁?”
    月息还未回答,暮冬便说道:“唐念,你不必再问了,等姑娘回来,你再问也不迟。”
    月息也怕自己说漏嘴,转身出了内室。这时,却听见府上远远传来一声惊叫。
    月息一怔,喃喃道:“好像是正院?”她拔腿往正院过去,就见正院里乱哄哄一片,纪融铁青着脸色站在房间门口,看着几个下人在屋子里忙乱。月息过去问道:“二少爷,发生什么事了?”
    品蓝面色发白,抚着胸口抖着嘴唇说道:“月息,不知道是谁,在二少爷房里……在床榻上,放了几只死老鼠!”
    品蓝说着,捂住嘴频频作呕,月息蹲下身问纪融:“二少爷可有被吓到?让苏谷过来给您瞧瞧吧?”
    纪融摇摇头,说道:“不过是几只老鼠,死相难看了点而已,不用大惊小怪,吓不到我。重要的是,是谁做了这样的事情,是何居心!”
    月息闻言进屋看了一眼,两个婆子正用床褥兜住血淋淋的老鼠。品蓝走到她身边道:“二少爷方才在小书房读书,我见天色晚了,便给二少爷铺好了被褥,然后去厨房去了宵夜送到小书房,再加上给二少爷洗漱更衣,着实费了些功夫,真不知道有谁来过。”
    月息朝别人看过去,几个小丫头都一副好奇的模样,品蓝道:“屋里的两个二等丫头跟着夫人进了宫,这几个都是不能近屋子里伺候的。自从新蕊被二姑娘带走,屋里的大丫头就我一个,着实有些忙不过来,所以……疏忽了……”
    品蓝有些惶急,以秦氏对纪融的在乎,回府之后知道原委说不定会责罚她。纪融见状说道:“你不必自责,本不是你的错,你一直在旁边照看我,难免有疏漏之处。”
    品蓝闻言感激说道:“多谢二少爷体谅奴婢……”
    ……
    宫宴已经进行了大半,酒过几旬,太后已经离席,逸王年岁还小,也早早回自己的王府去了。杨戭陪着端王和皇上说话间,便借机说起了泓阳公主即将回京的事情。“皇上,不如让臣弟去接皇姐回京。”
    先皇所生的子女中,如今还在世的也就这么几位。但泓阳公主年少时便因为驸马一事去了雁荡山修行,因此她与皇上和渡王的情分,不比陶安长公主亲近。然而毕竟是血脉相连,脸面上也要周全才行。
    皇上当然不可能亲自去迎皇姐,端王是长辈,逸王又年少,杨戭去接的确十分合适。但皇上想了想说道:“皇弟近日身体有恙,不知路途遥远,可能承受的住?若是不妥,由大皇姐去也可。”
    杨戭卸了身上职务,要修养病体,此时却跳出来要去接泓阳,皇上心有疑虑,下意识的要拒绝。杨戭道:“二皇姐此次回京是准备永居大安宫,想必需要处理的一应事物只多不少,大皇姐毕竟是女子,哪里能受得住这样的折腾,臣弟身体虽不甚舒坦,但也好过让大皇姐去。而且,说出来怕皇上笑话,臣弟神思紧绷,身心俱疲,也是想借此机会到雁荡山一趟,缓释身心。”
    皇上闻言沉吟片刻,心下已经有了新的计较,道:“既然如此,皇弟便辛苦一趟吧。”
    端王爷突然回朝,泓阳公主避世多年也莫名其妙要回大安宫来……众臣将这几句话听在耳中,越发觉得嗅到了不寻常的味道,全都默默的交换了一遍眼色。
    燕鸿眯起了眼睛,盘算起渡王此次出行的目的。
    ……
    圆月当空,纪尔岚跟着秦氏和纪成霖在府门口下了马车,便见几个丫头神思不属的等在那里。秦氏心下咯噔一声,下意识的问道:“融哥儿出什么事了?”
    纪尔岚看了月息一眼,见月息摇摇头,就知道有惊无险,便站住脚没有出声询问。品蓝则对秦氏说道:“夫人,方才……在二少爷的被褥里发现几只血淋淋的死老鼠……好在二少爷没有被吓着。”
    秦氏两眼一花,一旁的婢女连忙扶了她一把,纪成霖皱眉问道:“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品蓝将前因后果说了一遍。秦氏站稳身子,下意识的往纪尔岚面上看去,纪尔岚也不躲闪,坦然的看着秦氏。秦氏抿了抿唇,转头快步往内院回去。
    纪成霖自然也要去看看自己的儿子,一行人匆匆到了纪融的房间。纪融听见动静从里面迎出来,秦氏立刻上前抱住他,眼泪止不住的往外流:“融哥儿,以后阿娘寸步不离的守着你!”
    纪成霖见纪融毫发未伤松了口气,听秦氏这么说不由斥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融哥儿是男子,岂能一直于内宅厮混。这件事必然是有人心生不满,吓唬吓唬融哥儿罢了。若要害人,怎么会扔几只死老鼠便罢!明日你带人细细一番,看看什么人有嫌疑便是。”
    若再从前,秦氏断然不会反驳纪成霖半句,生怕惹怒了她,然而今日她却开口道:“老爷这是什么话,今次对方可以做出这种事来吓唬融哥儿,明日就可以下毒害死融哥儿!到时候岂不是追悔莫及?!”
    纪成霖凝目看着秦氏,面上露出惊讶的神色,想着之前新蕊被人买通差点毒死纪融的事,觉得她说的话也有道理,便说道:“此时我会让人慎重排查,你且将内宅看好便是。”
    秦氏得了他这句话,又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纪融才放下心。
    纪尔岚沉默的退出正院,回了空山小筑。月息见她满面寒霜,说道:“二少爷的事,兴许只是个意外。应该与姑娘无关……”
    暮春朝她摇摇头,替纪尔岚问道:“那件事怎么样?”
    “人已经抓住了,摆明了是冲着唐念来的。”月息将事情的经过详细的说了一遍,道:“万生道人本来是要在这里等姑娘回来,但他等了一会见姑娘还不回来就走了,说明日与姑娘在密庄见面,审问那人的时候,他说兴许可以帮上忙。”
    密庄就是早先纪尔岚在城东置办下的那间宅子,此时经过休整改进,内部设置已经与从前大不相同,为了不在口头上被人听去,众人都称之为‘密庄’。
    纪尔岚点点头,说道:“唐念怎么样,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吗?”
    “没有,唐念可怜兮兮的哭了一场,一直再问这是怎么一回事。”
    “哼。”纪尔岚轻哼一声:“此时不说,将来早晚有要说的时候,不必着急。”
    月息道:“万生老头看了面具人的相貌说并没有见过,但这个面具人却认识万生老头,想必来历也不简单,这样的人都是宁死也不肯多说的,我觉得姑娘未必能从他口中问出什么。”
    纪尔岚道:“我并没有打算从他口中问出什么消息。之所以用唐念做饵来抓他,只是为了拔除出燕鸿身边的帮手,逼他与背后的势力联络。以求找到蛛丝马迹。”
    月息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那,姑娘准备把唐念怎么办?”
    “不怎么办。就像原来一样,将她牢牢看在院子里,不可随意走动。”纪尔岚就是要用这种方法逼她动作。她沉默着想了想,说道:“融哥儿的事有些不寻常,上次下毒的事,对方明显没有尽全力,这次,也只是吓唬而已。”
    暮春迟疑道:“夫人觉得有人对二少爷下手,是冲着您来的。但奴婢觉得恰恰相反,对方应该就是冲着夫人去的!这种时时吊在危险边缘的感觉,令夫人觉得恐慌,从而对姑娘您芥蒂越来越深……奴婢想,对方的目的并不是要谁死,而是挑拨您与夫人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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