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好了伤,万生道人对纪尔岚佩服的五体投地,但他嘴上是不服的:“小娃娃还算有点本事,告诉我,你师父是谁?”
    纪尔岚暂时没有透露密信的事,只说到了京城再说。让万生道人心里痒痒的不得了,她看着对方挑衅的模样,得意洋洋的答道:“我师父?他老人家便是西天的如来佛祖,您活着的时候多做点好事,死后说不定就能在西天见到我师父了。”
    万生道人胡子一抖:“你这黄毛丫头,居然三番两次戏弄老道!”
    纪尔岚一笑:“算不上戏弄,人人都有说实话的权利,也有说假话的权利。既然你问我,我又不想说,只好胡编乱造喽。”
    “哼,你到这实诚,这混话也说的出口。”万生道人翻了个白眼,说道:“咱们什么时候回京城?”
    “我还要到阳城办一件事,然后才能回京城,这段日子,你就先跟着我吧,保证你吃香喝辣,怎么样?”纪尔岚说着,摸出一个巴掌大的玉酒瓶递给万生道人,说道:“上好的离喉烧。”
    万生道人刚要反驳,却隔着瓶塞就闻到了酒香,立刻抢到手里尝了一口:“好酒!哈哈!好酒!”
    春日雨急,却短,几场雨下来,天地一片澄明。纪尔岚心情不错,进了阳城才收敛了脸色,加快马车的速度,一路疾驰回了纪家旧宅。没有理会门口的下人,二话不说就扑进了及老太太的屋子。“祖母,您怎么样了?孙女回来接您了!”
    纪老太太经过几日的折腾,终于认命的相信自己瞎了的事实。但心中的怒火仍旧时不时的烧起来。她听见纪尔岚声音先是一愣,然后又是一怒。这个丫头上京之后只言片语也不曾有过,这个时候又来逞什么孝心,无非就是见不得她好,是来看她笑话的!
    纪老太太就要出口给纪尔岚点颜色瞧瞧,就听对方说道:“祖母,孙女在路上生病耽搁了几日,却没想到正巧撞上这个害了祖母的令逸师太。孙女将她抓回来给您审问!”
    听闻纪尔岚回来的一众人,包括纪成荣夫妻和顾姨娘在内,都赶着到了纪老太太这里。听纪尔岚没头没脑的一句,不由愣了愣。纪成荣问道:“侄女,你说令逸师太?”
    纪尔岚一脸的痛心疾首,答道:“是啊,二伯父,这个令逸师太与人合谋害了祖母的眼睛。”
    顾姨娘正要提着裙子进屋,便听见纪尔岚这一句。她心头一个哆嗦,暗叫不好,就要退出去。月息却眼疾手快的一把拉住了顾姨娘,说道:“这位可是顾姨娘?”
    纪尔岚回头看去,便说道:“来人,将顾姨娘捆了,押到祖母跟前来!”
    月息不顾其他人的反应,半点不迟疑,一个反手就将顾姨娘的手臂死死押到身后,暮叶适时递了跟绳子,不管顾姨娘惊慌的尖叫,将她捆了个严严实实。
    一屋子的人都惊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怎么二姑娘一回来就是这等阵仗?
    纪老太太自从眼睛瞎了,反应也便的慢了,整个人一下子老了十多岁。方才纪尔岚说的话在她耳朵里过了好几遍,她才明白其中的意思。稀疏的眉毛越挑越高,空洞的眼睛越睁越大。纪尔岚提到令逸害她,又捆了顾氏,难道说与令逸合谋的竟是她?
    她正想到这,便听见顾氏哭道:“老太太,您要为素柔做主,二姑娘一回来就要处置妾身,定是因为从前的旧怨,您万万不能信她的话!”
    纪老太太早就有心要找机会处置顾氏,这会儿捉了把柄,不管是真是假都不会轻易放过。
    阮氏见状连忙说道:“母亲,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二丫头才刚回来,好歹也先将事情说清楚再绑人也不迟。再说,那令逸师太可是庵中德高望重的师太,哪里好这般得罪?就凭尔岚一句话,母亲万万不能草率行事……”
    “住口!此时你们都无需分辩,令逸在哪里,先将她和顾氏带上来审问一番再说!”纪老太太近些天对顾氏阳奉阴违的态度厌恶至极又毫无办法,纪成荣那个逆子宁可相信顾氏的话,也不相信她这个母亲,居然觉得她是在故意为难顾氏。
    为什么她会生下一个这么蠢的儿子!真是气煞人也!
    她的眼睛瞎了!心头的怒火无论如何也找不到地方发泄!此时终于有人来给她的眼睛一个说法,她怎么能拦着?“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动手!”
    纪尔岚见状立刻让人将令逸押了上来。将她和顾姨娘一起压在纪老太太面前。
    令逸恐惧的看着屋子里的人,最后定在纪尔岚身上,心中仍旧忍不住一跳。往阳城来的这几天,她已经多次见过纪尔岚,脑海里却还是忍不住会想起那个倒在女罗庵后的女人。
    真是太像了。
    纪尔岚看着她,说道:“令逸师太,还不将你与顾氏害我祖母的事情一一说清楚!”
    冰冷的音调直冲令逸的内心,手臂上的伤口顿时火辣辣的痛起来,想忽视都忽视不了。她说道:“老太太,您的眼睛本该好好的,是顾氏,顾氏暗恨老太太叫她在跟前立规矩,早有报复之心,趁着您病中昏迷,买通贫尼在您的眼睛里下了药粉,生生毒瞎了老太太!”
    “你胡说!”顾姨娘尖叫起来,形状姣好的双眼几乎瞪出血来:“令逸,你为何要在此胡言乱语,是不是纪尔岚逼你诬陷我的??!”
    令逸摇头,到了声佛号:“贫尼因为施主犯下此等罪过,本就罪不可恕,不想在为此事隐瞒。顾施主,您也认罪了吧!”
    顾姨娘颤抖着挣扎,奈何钳制住她的力量太大,让她根本挣脱不得。“你们冤枉我!我没有!”
    阮氏还有些不信,说道:“尔岚,你会不会是弄错了?顾氏她……虽从前对不起你们母女几个,可到底也没胆量做这种事情……”
    说到底,阮氏是认为纪尔岚是在报复顾氏。纪尔岚冷笑一声,说道:“二伯母,这您就要问顾姨娘自己了。事关祖母,难不成,您与顾姨娘来往颇多,能为她的人品担保?”
    阮氏没想到纪尔岚这般牙尖嘴利,还在这么多人面前顶撞自己这个长辈,便皱起眉头要训斥几句。
    纪老太太在这时开口道:“老二媳妇,事到如今,你还在为这个畜生说话,以往你们对我的话当做耳旁风,如今她被人揭穿,你竟然还不肯相信,你到底是何居心?难道与顾氏长了同一个心眼不成?”
    与顾氏长一个心眼,不就是要害纪老太太吗!阮氏听了这话面露尴尬,跪下连忙说道:“媳妇不是这个意思,母亲莫要生气,媳妇只是想说事情还没弄清楚,不可轻易下定论,万一出了差错可不好收场……”
    阮氏看着纪老太太狰狞的面孔,声音低的说不下去。她求助的看向纪成荣,纪成荣这才有了反应,连忙问纪尔岚:“二侄女,你是怎么找到令逸师太的?又如何得知她所说是真的?”
    纪尔岚走到令逸跟前,开口说道:“侄女儿在喜乐镇小住了几日,与令逸师太住在同一间客栈,无意中听见她在佛前忏悔,她提到‘顾氏’和‘纪家’,侄女便留心听了听,哪曾想会听到这种事情!”
    令逸连忙接口说道:“那日顾氏先在老太太的饭食里下了药,那药能致人酣睡不起。就是诸位当日见到的模样。然后贫尼上门说老太太是招了邪物,借机给老太太的眼睛里下了毒粉……”
    她知道纪尔岚的身世,不知道对方会不会杀人灭口,现在只有想办法脱她的控制,才有可能逃出一条生路。所以,她此时拼命认罪,只希望纪家将她交到衙门,她就有办法求人通融放她离开!
    顾姨娘说道:“哼,这些不过是你的一面之词!谁又能证明我收买了你!说不定是你自己图谋不轨要害老太太!”
    “贫尼有证人!就是顾氏身边的婢女红豆!”令逸打断顾姨娘的话,指向门口站着的红豆。
    红豆脸色惨白,扶着门框仍旧摇摇欲坠,一看便知是心虚。顾姨娘抬起头死死的瞪着她,仿佛那日杀害双巧时的模样,满身戾气,红豆几乎被她吓得晕厥。
    纪尔岚走到她身边扶了她一把,说道:“有什么话,你尽管说,不用怕。说出实情,我必保你性命。”
    红豆脸上毫无血色,几乎不能开口说话,过了好半晌才哆哆嗦嗦说道:“是,是姨娘命我……去……找令逸师太。给了她五十两定钱,事成之后……又付了五十两……都,都是奴婢去的……”
    顾姨娘咬牙切齿的看着红豆就要说话,红豆立即有补充道:“还有,还有双巧,是姨娘故意推到井里淹死的!她用这件事来威胁奴婢,若奴婢不照她的话做,她就要将双巧的死算在奴婢头上……还有月儿,月儿也死的不明不白!她们都是老太太身边的人!姨娘恐怕早就有这等心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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