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宗承亲自把她送到房间,给她盖好被子,坐在床边守护着她,俨然一副绝世好夫君的样子。
    如果是在之前,云意一定会被他蒙蔽。
    可知道了他所作的那些事情后,她只觉得这种温柔的可怕,最让人从心底里胆寒。
    他对你她多好啊,一面恨不得把她宠上天宠成天下第一娇气包,一面又在背地里将她算计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太可怕了。
    太卑鄙了。
    他用这种可耻的见不得光的手段,肆意修改别人的人生,蛮横的修改她的喜好,他真正尊重过她吗?
    没有!
    做了这么多,与其说是爱到深处不择手段都要得到她,不如说他只是想满足他那可怜可悲可笑的占有欲。
    真正的爱绝不是建立在被爱之人的痛苦之上的。
    云意浑身都竖起汗毛,但她克制着没有动,她不想让他发现,更不想在被发现后,听他那些关怀。
    她宁可两人如今这样冷战,都不想再看他一个人的表演。
    她一动不动,假装自己是死人。
    房间里静的什么声音都没有,她能感觉到,他的目光落在她脸上,是那么的专注,专注到让她恶心。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她都快睡着之际,陆宗承忽然站起身,她立刻全神戒备。
    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他似乎笑了笑,紧跟着男人甘冽的气息靠近,他倾身压下来,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
    “做个好梦。”
    陆宗承走了,云意浑身瘫软,她睁开眼大口的喘着气,后背一片濡湿。
    再这么下去,她会疯的。
    她抿了抿唇,陷入了沉思之中,全然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的窗户那里,一道颀长的白色身影,正在窥视这里发生的一切。
    床上的小女人模样多精致啊,不仅长得好,就连演技都一流。
    陆宗承勾了勾唇,他差点都没发现她装睡,她为什么要躲着他,她还在生他的气吗?还是说…
    他不愿意说出那个猜测,因为他拒绝,拒绝这些天来的甜蜜被剥夺,拒绝承认她对他的冷淡是因为容修的出现。
    从一开始就不应该让他们见面!
    容修最近跟个疯狗一样,到处粘着他,每天都要来府上喝酒,打的什么主意,他怎么会不知道!
    偏偏现在还没有到撕破脸皮的机会,哪怕他们二人都心知肚明,但只要不动手打起来,就可以粉饰太平。
    他不想走最后一步,他是被逼的。
    陆宗承这几天来迟疑的事情,在这一刻有了决定。
    他去了书房,让暗夜把大夫请过来,当大夫得知他要再度催眠云意的时候,忙皱起了眉头。
    “相爷,万万不可。”
    “不可?”陆宗承说:“为何不可?你不是说催眠对她身体没有坏处的吗?”
    “的确对身体没有坏处,但时隔几个月再次催眠,很容易引起记忆错乱。”大夫表情严肃。
    “何为记忆错乱?”
    “就是以前发生过的那些事情,她会记错时间,记错对象,记错地点,就像是本来一团毛线,现在成了乱麻,她只记得一些事情发生过,至于其他的细节却怎么都想不起来。”大夫道:“这样对您的要求来说,自然是有一部分益处的,但……”
    “你但说无妨。”
    “由于多次催眠引发的记忆错乱只是短暂的,大概会维持两三天,而过了那个时间,物极必反。”大夫郑重其事的看了他一眼,说:“记忆错乱之后,会加速记忆的恢复,到时候催眠效果将土崩瓦解,你所想隐瞒的,所想改变的,全部都是徒劳。相爷不妨想想,倘若真的走到了那一步,您和夫人之间还能有以后吗?”
    还能有以后吗?
    陆宗承也想问问,到底要他怎么办?
    不这么做,现在就会失去她,这么做之后,好歹还能再多拥有几天,万一上天垂怜,万一根本就不会发生记忆错乱呢?
    人生中总要有那么几次赌一把。
    赌赢了心想事成,赌输了大不了…她想起来就想起来,到了那个时候,他一定拥有了面对她的勇气吧?
    陆宗承没有立刻做决定,他让大夫先回去,表示要再想想。
    冬季要来了,漆黑的天幕看不到丁点亮光,寒风吹着光秃秃的树枝,发出哗啦啦的声响,在四下漆黑的夜里,任何细碎的声响都格外瘆人,好在远处的灯笼,发出微弱的光,总不至于什么都看不到。
    大夫从右相府上出来,便拐入了小巷,他走几步便回头看看,总觉得今晚不同寻常,似乎被谁给跟踪了。
    是谁呢?
    他又走了几步,突然猛的回头,什么都没看到,然而就在他刚转过身,愕然的发现地上的影子,在他旁边居然还有一个人!
    “你——”
    鸦青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一个手刀下去,惊呼声都没来得及发出,人就晕了过去。
    他轻嗤了声,将人如扛麻袋般的放在肩头,纵身一跃跳上房顶,在黑暗中快速的穿梭,不到片刻,就回了府邸。
    书房还燃着蜡烛,鸦青推门进去,随手关门后,将人重重丢在地上。
    “主子,”他说:“把人给您带过来了。”
    容修打了个响指,他正在研究排兵布阵的沙盘,头都没抬的吩咐:“把人弄醒!”
    一盆冰凉的水从头浇下来,就算是在夏天,都能激的人打寒颤,更不要说是冬天了。
    昏过去的大夫,嗷的叫着醒过来,在看清楚对面椅子上坐着的人时,只剩下浑身发抖。
    容修笑容和煦:“我问什么你答什么,答的好我满意了,小命留着,答的不好我不满意,那就对不起了,你要死了。”
    “相爷饶命!相爷饶命啊!小的什么都不知道!”他趴在地上,像只摇尾乞怜的哈巴狗。
    容修闻言脸色顿变,他直接抓起卷轴砸过去,正中大夫的脑袋,他力气大,随便这么一下子,额头便滑下来热乎的鲜血。
    大夫翻了个白眼,两腿一蹬倒在了地上。
    “敬酒不吃吃罚酒的东西。”容修朝鸦青看了眼:“既然不识好歹,那就让他受点苦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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