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要摔倒的瞬间,李舒玄下意识的抱住了她,并且将二人调换了方位,然后他的后背就结实的砸在了地板上。
    刺骨的痛锥心而真实,跛着的那条腿崴住了脚踝,加深了这种感觉。
    他眼睛发酸,不料再一抬头,对上双清澈的眼睛,顿时怔住了。
    从开始他就知道,她的眼睛最是漂亮,浅棕色的瞳仁,远看像是罩了层薄雾,近看则如澄澈的湖水,直直望下去,能够一眼看到她通透的心,此刻这片湖泊,近在眼前,连他惊艳的眼神,都一并倒映在她的眸里。
    李舒玄有些慌,他担心的太多了。
    害怕面对那自己都不知名的情绪,更害怕她发现丁点蛛丝马迹,看他的目光带上别的东西。
    如果不是他期待的情感,他宁可不要。
    他漫不经心的收回思绪,避开了那双眼睛,冷冷的开口,声音凉的仿佛腊月的寒霜,“在我身上待上瘾了?”
    “……”
    云意手忙脚乱,才惊觉二人是以她上他下的姿势,倒在地上的。
    这尴尬了。
    怪不得她摔倒,并不觉得痛。
    她先站起来,整理衣服的时候,看着李舒玄先屈起一条腿,然后拄着手中的木棍,借力站了起来。
    虽然整个过程没什么毛病,但总是觉得他的样子怪怪的。
    云意不动声色的扫过他的脸,想到他那条行动不便的腿,顿时觉得索然无味。
    她喃喃的张了张嘴,“你刚才在想什么?走路都不操心的。”
    “没什么。”
    “哦。”她说,“我睡不着,我想回京城,我想去救他,然而我没有头绪,李大人,你有什么办法吗?”
    女人的声音又软又娇,嗫嗫嚅嚅迟疑的试探,鬼使神差也能撩拨着他的心。
    李舒玄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他觉得有些痒,随后才说,“暂时没有。”
    “那怎么办啊?”云意顿时沮丧,先前面上的明艳,换成了低沉的丧气。
    “先睡觉吧。晚上我再想想办法。”
    “好。”她双手合十,十分虔诚的感谢道,“李大人多费心了,只要是用得着我的地方,我什么都可以做。”
    什么都可以做?
    他想入非非,面上却保持淡定的说,“答应我今晚不要乱跑,不然我就只能把你绑起来。”
    云意赶紧摇头,表明态度,“你都跟我说过利害了,我保证不乱跑,云展也不会乱跑,只是还要拜托你想想法子。”
    “知道了。”
    李舒玄出了房间,云展立马从栏杆上跳下来,他到跟前,倾身朝着他压过来,威胁意味浓重,“你把我姐怎么了?我告诉你,只要我在,你就别想动我姐的一根汗毛!”
    “云展你快闭嘴吧!”云意脸上尴尬,扯着嘴角哼哼,“我跟李大人说事来着,现在说完了,都早点歇息吧。”
    说完她笑眯眯的看向李舒玄,温柔软腻的说道,“李大人早点休息,近来辛苦了。”
    云意把房门关上后,李舒玄斜睨了他一眼后,头也不回的扬长而去,只剩云展干杵着半天,满头雾水。
    他不清楚房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可他明白这两个人实在太反常了。
    “阿姐,今晚还出去吗?”
    “不了。”云意说,“滚回你屋去。”
    “哦。”
    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远,云意才叹了口气,坐回了床边。
    她心里快愁死了,也快担忧死了。
    李舒玄说的很有道理,她盲目的冲到京城里去,说不定恰好自投罗网,到时候把她作为筹码,去要挟容修,他肯定什么事情都愿意干,
    ……哪怕帮不到他,她也不愿意做他的包袱,拖他的后腿。
    她开始仔细思索李舒玄的提议。
    怎么去京城,怎么去解救容修,怎么在救下他之后,完好无损的逃出来。
    每一个问题看似只有几句话,真正要解决起来,则需要耗费大量的精力和财力。
    她什么都没有。
    云意躺到后半夜,翻来覆去想不出解决办法,简直急的想哭。
    临睡前她昏昏沉沉的想到了顾思凡,决定次日醒来之后同顾思凡写封信,打听一下京城的状况。
    李舒玄的房间,就在云意隔壁。
    郊区的夜晚,寂寥又宁静,夏初并没有什么风,四周静悄悄的,稍微有点蛛丝马迹,都能传播的很远。
    女人的叹息,还有翻来覆去的窸窣声,密密麻麻传入他耳膜。
    他原本平心静气,为她变得浮躁不安,尤其是夜更沉时,她浅而绵长的呼吸,都仿若近在咫尺。
    李舒玄仰躺着,看着黑漆漆的屋顶,无奈又贪恋。
    两个人倒在一起的画面,不受控的浮上眼前,让原本平缓的呼吸,骤然紧张几分。
    她的睫毛很长,她意外擦过的肌肤,带着微微凉的气息,她的唇瓣形状好看颜色粉嫩……
    不能再想了。
    李舒玄突然坐起身,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间里,他失神又懊恼的握紧了拳头。
    脚踝那处还在隐隐作痛,应该是肿了,不过对他来说,已经习惯了,反正那条腿就没正常过,早就痛到麻木。
    他嗤嗤的笑了声,想起云意拜托的事情。
    想要把容修捞出来,并非没有办法,只不过摆在面前的两条路,都不太好走。
    一条是通过正规途径,托人找关系,给余宣帝求情,或者摆他一道,让容修出来。
    二来就是直接劫了天牢,挑明大旗反了他。
    选择不同,面临的后果不同。
    容修和余宣帝还没撕破脸皮,走第二条路,需要承担的风险很大,并且如此一来,他们就没有了退路。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当成为了一个反贼,就会在历史上留下魔灭不掉的污点。
    他缓缓捏着手指搓揉,心中有了取舍。
    李舒玄到天亮才稍微眯了会,他睡下没多久,就听见隔壁有了动静,女人的说话声,伴随着男人跳脚的声音,两个人说说闹闹,一丝不落的传进了他的耳朵。
    他是有起床气的,可听着她叽叽喳喳的软声,神奇的觉得,似乎还不错。
    意识到这一点,他又冷下脸叫来小二,取出自己的拐杖,简单洗漱过后,抬手敲开了对面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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