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云展闹了一出,当天晚上容修安排之下,带着姐弟俩回了云府。
    看着失而复得的儿子,云守道两行清泪潸然而下。
    本来是件喜事,一个人带动另一个,三人眼圈都红红的才罢休。
    云守道询问起他的经历,云展言简意赅的代过,比之前同云意说的还要轻松,但是在场的人,谁都没有拆穿他。
    云展并没有忘记,他回云家的目的,主动将话题提到了辞官上面,在劝说之前,他想听听云守道的看法。
    “你阿姐同你说的吧?”云守道笑着看向云意,“她是为我的身体着想,不过现在国家尚未完全安定,辞官肯定有不舍。”
    “所以?”
    “不过就像你阿姐说的那样,天下那么大,我就算鞠躬尽瘁,死而后已,都不能力挽狂澜。 ”云守道叹了口气,态度从容,“等再过段时间,等把手头的事情都处理完了,我再递交辞呈,不然的话,就算递交了辞呈,一时之间也无法脱身。辛苦勤恳了一辈子,总是要站好最后一班岗的。”
    他字里行间的态度,表现的很明显了。
    云展紧绷的小脸上,渐渐松懈了几分。
    他本以为要好生劝说一顿,没想到父亲的态度模糊,他估摸着父亲清楚处境,答应阿姐,不过是为了哄住她。
    只要不即刻辞官就好。
    虽然说如今云家被鄙夷被排挤,但他们手中握有权力,就没有人敢真的动他们。
    云守道还算清醒,他相信以他纵横官场多年的经验,很多话不用他说,他心中都明白。
    他们在府上待了约莫两个时辰,随着夜色越来越浓,容修主动提出该回府了。
    云守道看看云展,云意明白他的意思,解释说道,“最近先让他跟我在王府,等找到合适机会,再让他回家来住。”
    “无妨。”他摆摆手,“如今阿爹什么都不祈求,只希望一家人都平安健康,这就是最大的心愿。”
    从府上出来,云意便特意同云展交代,“已经见过阿爹了,你就不要再偷偷跑出去了,你要是同意的话,就答应我。”
    “好。”
    “男人说话要算数。”她挑眉提醒他,“上次你就是这么说的。”
    “这次我真答应你了,说话算数。”云展又好笑又无语,“我偷跑是我错了,阿姐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要挽回你的信任。”
    浓浓夜空下的夜幕长街,因着红色灯笼的映衬,多出了几分温情,而挺拔纤瘦的少年立在风中,言辞说话生动俊秀,万般迷人。
    云意唇角弯了弯,在他脑门上敲了一下,“看你认错态度这么诚恳,我就暂且不同你计较,只是你要珍惜,不能辜负我的原谅。”
    “知道了知道了,”他故作骚气的撩了撩额头前的刘海,“阿姐你年纪轻轻,竟然已经如此啰嗦,实在不敢想以后……”
    他朝着容修投去了同情的目光,云意作势要打他,他赶紧双手合十的求饶,态度转换之快,令人咋舌。
    云意本打算再多盯云展几天,不料接下来两天,她肚子时而阵痛,让她一度很恐慌。
    容修更是害怕,他连着请了好几天的假,整日寸步不离陪着伺候着,因为席止说她可能是快要临盆了。
    府上所有人都紧张起来,该准备的东西,早就准备好了,就等她什么时候生孩子了。
    稳婆是有着多年经验的,来帮忙的丫鬟也是云守道找来的,尴尬的是,云意在阵痛了一两天之后,肚子又没了动静。
    她跟容修打趣说,“你家孩子住在我肚子里了,看样子不打算这会出来。”
    自打她阵痛后,容修就没睡过一天好觉,眼睛下面有了明显的黑眼圈,他闻言扯扯嘴角,目光温柔的落到她的肚子上,“那不行,到时间了不出来也得出来,不然就得挨打。”
    他一本正经的模样,和以前不太一样,大概是因为父亲的身份,总觉得他眼里是藏不住的宠溺。
    哪怕他说话时凶巴巴的。
    云意莞尔,“哪有你这样当阿爹的,孩子还没出来,就先想着要打他了,你小心他就不出来折腾我。”
    “他敢?”容修瞪眼睛,“看老子不抽他!”
    “滚蛋。”云意护着肚子,“你太凶了,万一是个小女孩呢?你会吓哭她的。”
    “小女孩就不一样了,小女孩自然是要宠着的。”他说,“我希望是个像你一样的女儿。”
    云意哈哈笑,“那完蛋了,我直觉应该是个男孩子。”
    “为夫直觉是个女孩。”
    “男孩!”
    “女孩。”
    “男孩!”
    “……”他看她鼓着腮帮子的模样,忽然泄了力气,他同她打什么岔,怎么舍得下心啊,“好好好,是男孩,我都喜欢。”
    云意笑着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浓浓的幸福感将他包围,她肚子并不怎么疼了,下午催着他去忙他的。
    哪知话音还没落,又疼了起来。
    她这边反复折腾,暮贵人那边也没好到哪里去。
    宫里传出来消息,说皇上不上早朝,因为暮贵人临盆了,他在后宫里守着。
    暮贵人上了年纪,之前又小产了几次,身子骨本就不大好,听说这次格外的受罪。
    她是前天晚上觉得不舒坦的,然后就请了稳婆,生了整整一天,期间晕过去好几次,还是没能生下来。
    余宣帝气的大骂太医,说他们都是废物,可不管怎么骂,还是得硬着头皮仰仗他们。
    好在第二天临近黎明时分,总算是生了下来。
    这次是个小皇子,余宣帝得知消息后,乐的合不拢嘴,他顾不得产房之地的污秽血腥,径自走进去,将暮贵人抱在怀中。
    “暮贵人这次要晋升嫔位了。”香禾感叹的说,“皇上本来就宠她,这些年之所以没有列为贵妃,就是因为没有子嗣,如今生了孩子,还是个皇子,成为暮贵妃就是近期的事情,皇后是个清心寡欲的,对此应该不会发表什么看法,倒是太子爷的地位,有些危险了。”
    “你的意思是皇上会重新立太子?”桃黄问完摇摇头,“我觉得不太可能。皇上不至于老糊涂,宠爱新皇子是肯定的,但新皇子太过年幼,太子如今已经羽翼丰满,又才能突出,朝廷上有不少人都是拥护着他的,想要动摇他的地位,并不容易。不过也不一定,万一暮贵人是例外呢?皇上为她开的例外,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在太子的选择上,他不会有例外的。”云意忽然评价道。
    余宣帝是个极度克制极度冷静的人,暮贵人是他最在乎的女人不错,但如果要和皇位相比,皇位永远排在第一位,谁都不能动摇。
    想清楚了这一点,也就想清楚了,他对云家和容修的态度。
    他不会善罢甘休的,除非他们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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