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意顿时吓得不知所措,吃烤猪蹄的事情被她抛到了脑后,现在最关心的问题成了她应该怎么办。
    那疯疯癫癫的男人,就在身前不到五米远处。
    一下又一下的磕头声,重重的砸在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听得人心头发慌。
    她害怕的往后缩了缩,正好撞进容修怀里。
    云意紧绷着的小脸,立刻松了口气。
    她就势依赖他,脑袋靠在他肩头,小声的问,“这…是怎么回事?”
    容修不回话,漆黑的眼睛,冷静沉默的环顾四周。
    原本在街上各自忙碌的人,因为疯癫男子的出现,全部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凑了过来。
    值得奇怪的地方是,他们的表情并不慌张所措,反而有种显而易见的看好戏,轻松又调笑。
    排除心肠冷硬无动于衷的可能性,还有一种可能性就是像今天这种以头抢地的戏码,见得太多了。
    容修正沉浸在思绪中,身后忽然有人发话,声音低沉粗犷,带着些笑意,言辞之间又有几分骄傲。
    “你们二位是外地来的吧?之前没在小镇上见过你们,看你们的模样,想必是被吓坏了!”那人说着,身为当地人的自豪感,深深的流露出来,他呵呵笑着,见得到二人的注意,继续热情的说道,“这个人啊,是个疯子,不用害怕,每隔一段时间都要上演这么个戏码,最开始可吓人了,所有人都绕着他走,后来习惯了,也就不以为然了,你还别说,看他发疯,倒真是有点乐趣。”
    他托着下巴,又朝着地上发疯的人看了眼,笑着摇摇头,“但说起来也怪,这个人吧,偶尔有时候也看着跟正常人一样,他这病不知道什么时候发作,我们这都叫他疯三,有时候倒觉得可怜,可惜他没孩子没媳妇的,谁敢管他?万一他发起疯来拿刀砍人,岂不是引狼入室,自讨苦吃?”
    看不出大汉还挺有文化底蕴的,一句话里面两个成语,用的相当到位。
    云意淡淡的嘲笑一番,就没了心情。
    地上发疯的男人,停止了不停的磕头,他抬起脸来,满面都是鲜红的血迹,顺着额头涓涓的往下淌,在街头两边的灯火幽光里,他每一个表情,都骇然而恐怖。
    看热闹的人群之中,有人多嘴,还在没心没肺的笑着打趣,“疯三!这会清醒了点没?还疯不疯了?”
    “看你这样子,像是醒了啊!怎么着,隔段时间就疯上一回,浑身舒坦不?”
    “哈哈哈哈!赶紧擦擦你头上的血吧!看着怪吓人的!我说你下次发疯前,能不能挑个别的地方!”
    疯癫男子岔开双腿,就那么大摇大摆的坐在地上,他不再哭闹,双眼中露出迷茫。
    众人见他发完了疯,和寻常一样,当作是个简单的插曲,渐渐的四散开来。
    容修二人立着没走。
    那男人面容骇然,但他身上所穿的衣服,却并没有多邋遢,他的头发凌乱却并不肮脏,应证了先前人群中有人说的,他是间接性发疯。
    “还吃不吃烤猪蹄了?”
    容修看了几眼后,收回视线,认真的看着云意,温柔的笑着道,“现在人不多了。”
    他下巴微扬,朝着那家推车示意了下,云意看过去,果然和他说的一样,没什么人。
    也有可能,是被疯癫男人吓跑的。
    “吃。”她看着地上的男子,终于别开视线,在容修的半拥半抱下,去买烤猪蹄了。
    这件事,二人只当作是个插曲。
    云意当然心中有所感慨,一来感慨每个人的生活,都不尽相同,她自认为艰难困苦的时候,有人过的甚至还比不上她,有的人连正常的精神状态、连亲人家属都没有;二来则是感慨人性的邪恶和不堪。
    她从来不愿意用恶意去揣测每一个人,她只希望能够简单快乐的活着。
    这却并不代表,她就对人世的险恶,一无所知。
    她有一颗纯粹的心,对世界和人间的感触,更加深刻,真切,入骨。
    同情刚才的疯癫男人,自然是同情的,除了同情,她什么都做不了。
    人还是要努力自我保护,别人帮是不能帮一辈子的,就算她现在出钱,让他暂时看起来活的快乐点,容易点,但谁能保证,当她离开固安县之后,对方的处境不会因此而变得更坏呢?
    福祸总是相依。
    云意心情复杂,想吃烤猪蹄的念头并没有那么强烈,等拿到手中成品后,就着容修递过来的手,咬了两口后,她便推开了,表示不想再吃。
    “那人走了?”
    扫了眼看到地上只剩下残留的血迹,至于发疯的人,早就不知所踪。
    云意叹气询问,惹得容修伸手捏捏她小脸,回答道,“走了,你有什么不开心的?”
    “我觉得…”她顿了顿,说道,“他一定很孤独吧!清醒的时候,还会认真的把自己打点整理一番,发疯就什么都顾不得,最难过的时间,应该是发疯过后猛然清醒时,看着四周陌生的嘲笑嘴脸,没有一个人同情与关心,那种感觉,真的是……”
    只要稍微往深处想,云意就觉得无比难过,她说不下去。
    容修拍拍她的脑袋,“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生活,都有他自己的命运,云儿,你要知道,你不是救世主,不要妄想着能够拯救到每一个人,我们活在这个世界上,能够自救就已经很厉害,偶尔帮到别人,是幸运,帮不到也是正常。你不必太耿耿于怀,毕竟…芸芸众生中,能够做到自救的人,都已经是太少太少了。”
    是啊。
    除了自己,谁都不可能是谁的救赎。
    云意出门逛了一圈后,实在太累了,回到厢房后,就乖巧的听话爬床睡觉。
    想到隔天依然是赶路,容修没有多做折腾,随她一起早早的睡了。
    这晚一夜安详。
    醒来时,天色初亮,夏日的早晨,日头升的很快,他在床上犯了会迷糊,再回过神来,日光乍泄般的铺进来,落在他身上暖洋洋,跳在她的熟睡的小脸上,越发觉得五官精致,令人难以抗拒。
    房门被人敲响,三慢两快,是和鸦青的俗成约定。
    容修扬了扬眉梢,居然这么快就到了,他本以为按照脚程,差不多要到中午。
    既然人已经到了,没有再过多停留的必要。
    容修把云意叫醒后,在她梳妆打扮的时间里,听鸦青讲了讲艆州目前的情况,不由得眉头皱起来。
    想不到他不过几日没在,潜藏在艆州城背地里的几股力量,便按耐不住的相互交锋了!
    有趣,真是有趣。
    他本来想早点回去,但考虑到回去早了,所有唱大戏的都没来得及表演,恐怕浪费了那些人的苦心,索性一改匆匆赶路的模式,决定游山玩水的往回赶。
    容修和云意二人乘坐马车,鸦青骑马。
    从在固安县里,鸦青就觉得不对劲,有个男人寸步不离的跟在马车后,本以为他跟一段就罢了,谁知道他竟然跟着出了固安城。
    鸦青皱眉,走两步回头看看,又走两步又回头看看,忍不住眯起眼睛。
    他走到马车旁,敲响了车门,“王爷,事情生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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