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文是下午两点左右从云海的海州赶回了开发区。
    一路上,小武的车开到简直要发疯,但换作岳文坐上驾驶位,他开得比小武还快,搞得小武这个老司机一个劲地喊他慢一些。
    车子直接驶进了琅琊街道龙王庙村,待车子刚刚停下,宝宝与黑八就迎了过来。
    岳文曾经嘱咐过他们,凡是涉及金矿的事,一定要关心,因为这里的金矿距核电站的安全距离太近。
    宝宝手里提着一塑料袋包子,岳文与小武拿起来便吃,看眼前这情形,晚上几点吃饭还不一定呢。
    “现在什么情况?”岳文边吃边问。
    “区里已经启动应急预案……”宝宝说得很详细,因为现在的派出所长是蒋晓云,她并不限制他在这里走动,所以他能靠近里面。
    他也学着岳文的穿衣打扮,再冷的天也是衬衣西装领带,外加一件羊绒大衣,这个天,又是在荒郊野外,他的脸冻得青紫。
    “这个盗采的矿洞,里面的有毒气体仍没散尽,现场在洞口发现了三辆三轮车,进入矿洞的具体人数,估计在二三十人左右……”
    岳文头一下大了!
    安监系统对死亡人数是有规定的,对应人数处理干部,现在想都不用多想,死亡二三十人的话,那廖湘汀的职务肯定保不住了,政治前途也汲汲可危。
    “组织救援了吗?”他把嘴里的包子硬硬地吞了下去,却感觉包子卡在嗓子眼里,他喝了一口凉凉的矿泉水,这才咽了下去。
    “十二点多,组织第一次救援,消防战士进入盗采矿井进行初步探查,但毒气太大,又退了回来。”宝宝看看远处,蒋晓云正站在那里朝这里张望,但却没有走过来。
    “现在两点多了,刚才消防大队已经安排救援力量又进入矿井,听说矿井下面很复杂,现在连事发地点都没搞清楚,更没看到人。”
    “廖书记有什么指示?”岳文抬步想去找廖湘汀,又停住了脚步。
    “刚开始的时候,下面的情况不明,有毒气体太大,廖书记坚持不让消防战士下矿井,”宝宝有些感动,“廖书记说,消防战士都在二十左右的年纪,家里也有父母,有的家庭也只有这么一个孩子。”
    “这是以人为本,……八哥,去给我们找几件军大衣,等会儿我们一起上山!”岳文抬头看看昏暗的天空,天气预报今天有大雪。
    他明白廖书记的想法,救出中毒的矿工固然能保住他的位子,但里面情况不明,人是否还活着?在这种情况下,拿消防战士的命换自己的前途,盲目地牺牲别人,这是廖湘汀不肯做的。
    岳文也不是不知道,许多大火面前,在不知里面情形的时候,有许多领导现场瞎指挥,结果,里面的人没救出来,还白白牺牲了那么多年轻的消防战士。
    在个人利益与别人的生命之前,廖湘汀还是选择了牺牲个人前途!
    岳文眼睛有些湿润,刚才,行政处打来电话,本来接到通知,可以立即给他打电话,要求他归位在岗,是廖湘汀让行政处拖到十二点再打,给岳文充足的向葛慧娴解释的时间。
    零星的小雪慢慢飘了起来。
    工委办行政处和琅琊街道党政办送来了军大衣,隆冬腊月的山上,实在太冷了。
    岳文的心也很冷。
    他能想象得到,这么大的事,几十条人命,秦湾市领导身上的压力肯定也很大。
    而这种压力最后都会转嫁到廖湘汀身上,现在的廖湘汀,工委管委一肩挑,又作为市委常委在现场指挥,如果因为他的延缓下矿井的决策导致更多工人死亡,那不仅要承担领导责任,那是要入刑的!
    应急预案即然已经启动,由专业的人来做专业的事,自己站在廖湘汀身边无非就是上传下达,还不如到前面看看,到第一线去!
    …………………………………
    山上的雪好象下得比山下大。
    牛继山等人站在洞口,都戴上了防毒面具。
    岳文刚刚走近洞口,一股辛辣的味道直刺鼻腔,好象空气中还有一种腐臭味。
    牛继山,他认识,在阮成钢的介绍下,公安系统的中层他认识了一大半。
    “岳主任,我们已使用空气压缩机对着整个矿洞吹了五个多小时,以驱散有毒气体,但从效果看,不太理想。”牛继山把岳文当成了廖湘汀派来的“监军”,口气中带着明显的汇报的味道。
    “我们现在有战士已经下井,”牛断山继续道,继而带着埋怨情绪说了一句,“现在,谁也不知道这个结构复杂的地下矿洞内到底还会残留多少致命的气体。”
    这已经是第二次救援了,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如果这次不成功,那矿工生还的希望又会少了几分。
    时间就是生命!
    岳文现在才深深地感受到这句话的深意。
    牛继山不再说话,在报话器里大声指挥着,后面一阵响动,岳文回头一看,廖湘汀等人已经爬上山来。
    他也穿着一件绿色的军大衣,岳文往旁边挪了挪,悄悄站在他身边。
    “上来了,上来了。”随着矿井下的响动,第二批救援的战士爬出矿井。
    众人的目光都紧张地盯住井口,可是令人失望的是,消防战士再一次空手而归!
    一个中队长模样人最后一个爬出矿井,他疲惫地坐在雪地上,摘下脸上的防毒面具,“里面气体很浓,我们迷路了……没有看到人,……就退了回来。”
    “弄点热水热饭来,好好休息。”廖湘汀嘱咐道。
    中队长却不肯下去,“领导,”他对牛继山说也是对廖湘汀等区领导说,“里面的地形很复杂,好象就有一条主巷线,深八百米左右吧,但是这条港道,至少有十几个岔口,通往不同的巷线,我们也弄不清楚有多少条,也弄不清楚工人们到底在哪条支港道里。”
    这就复杂了!
    “把这个村的书记叫过来,矿井是村里往外承包的,他有数,让他下去带路。”周平安大声命令庞金光等街道领导。
    阎挺赶紧把后面的祝明阳叫到前面来,岳文看看这个一村的最高领导,见他腆着肚子,在廖湘汀跟前也丝毫不怯场!
    这是一种典型的农村支书与暴发户的混合气质,还带着深沉的匪气,没有匪气,他也镇不住这里的场子。
    “明阳,快把下面的地形图画出来!”庞金光催促道。
    祝明阳看看庞金光,笑道,也亏他能笑得出来,“庞书记,你不是不知道,矿上这摊事,是我们家老二在管!”
    “你不知道?”庞金光的睛珠子鼓得厉害,“那把祝明亮叫过来!”
    “他不在家,到到澳大利亚看儿子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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