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就象打电话,不是你先挂就是我先挂。
    挂了宝宝的电话,岳文笑了,几个毛贼还想打劫,彪子一人就能把他们揍趴下,宝宝一人就能把他们涮到沟里去,保证把自己个卖了还要帮着宝宝数银子。
    胡家嫂子坐在炕沿上,等这两老爷们都吃得差不多了这才掰了一块饽饽,就着菜吃饭。
    这是山海省的老规矩,但是,比以前已经进步多了,以前女人是不能上桌的。
    “没听说过落雁山上有抢道打劫的啊?”她看看倚在被窝卷上的胡开岭。
    胡开岭一摸胡子,“都是金矿惹的祸,以前施忠孝雇的那些工人,什么事不敢干,这风气就从那时候带坏了!”
    但他马上自豪地接着说道,“我接手村里后,村里治保主任、民兵连长,我就他们下了死命令:晚上一律不准睡觉,带着民兵沿路巡逻,村里一组,山上一组,外面路上一组,……钱,村里现在有了,小伙子们劲头都很高!”
    喝了酒他满面红光,仿佛又找到了当年在部队的感觉!
    岳文慢悠悠吃着鸡蛋,“嗯,嫂子,这鸡蛋好,好吃!”
    “呵呵,”胡家嫂子笑得很开心,把盛鸡蛋的盘子换到岳文跟前,“你在外面吃了那么多饭店,还爱吃这个,爱吃嫂子就都给你留着,将来小葛要是怀孕,鸡蛋嫂子包了,全是自己家的鸡下的蛋!”
    提起葛慧娴,岳文忍不住又是一阵心潮澎湃,举起杯来与胡开岭一碰,两人一口都干了。
    不算原来喝的,又一瓶白酒见底了,胡开岭仍意犹未尽,“晚上让你嫂子到珍珍屋里与姑娘挤一挤,咱兄弟俩一块睡。”
    “先别忙着睡,”岳文闭闭眼,摇摇头,感觉没有喝多,“我们俩上趟山,明天还指不定有什么事呢。”
    “好,那回来接着喝。”胡开岭也下了炕,“你现在是领导了,事太多,我的事也不少,明天不是街道还有个会么。”
    山上的夜晚,天空很是纯净,深蓝色的天空点缀着几点繁星,与地上隐隐绰绰的灯光相对,映衬着远处起伏无边的山脉,一切都是那么沉深辽阔……
    机器轰鸣作响着,每个矿区都很忙碌,但井井有条,不得不说,在交矿的的指导下,胡开岭的管理能力是不错的。
    岳文突然又想到自己刚上山的时候,晚上睡不着也是沿着山上一直走,走得人累马乏之时再回村委会睡觉,那时的生活看不到边,看不到希望,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走,下井看看。”他突然对胡开岭说道。
    井下与井上都一样,胡开岭也是下了功夫的,待重新回到地面,岳文看看矿区里那些小山一样的尾矿,“这些尾矿,我有个想法。”
    “什么想法?”胡开岭兴致很高,“只要你说的,我们就去干,保证没错。”他现在精气神很好,中气更足。
    “我想,”岳文指指村北的金鸡湖,“就在金鸡湖边筑一高山,越高越好,把尾矿库都堆到那里,将来覆盖上植被,就取名落雁台,嗯,这个名字不好听,就叫黄金台,专门迎接贵客。”
    “贵客?”胡开岭笑了,“金鸡岭建村以来,一共才来过几个贵客,那唐总和郑市长来,还是你的功劳。”
    “将来当然有贵客来,”岳文笑了,“我们将来还要建度假村,发展乡村旅游,这黄金,都是老祖宗留下的好东西,能少采一点就少采一点。”
    胡开岭却跟不上他的思路,“爬了半天山下了半天井了,你不饿吗?”他抬手看看手表,已是凌晨三点多钟,“我们回去接着喝。”
    二人沿着新修的路往山下走去,还没走到村口,迎面就碰上治保主任带着几个民兵匆匆赶了过来。
    “什么?”岳文的脸都变形了,他感觉自己的手抖得厉害,胡开岭看看他,递过一支烟来。
    防风打火机点了几次好不容易才点着,但抽了几口,烟却掉在了地上。
    “上车,去现场!”胡开岭招呼着,一行人骑上摩托车,“轰隆隆”朝村外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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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宝宝被人捅了!
    待到了现场,岳文发现,自己的那点侥幸已经荡然无存。
    猎豹,那辆自己熟悉的车,撞在了一棵大树上,大树已经歪倒,而车的前大灯已经碎了,前保险杠也掉在地上,挡风琉璃也碎成了珠网状……
    四个车门拉开着,象在默默倾诉着什么,自己的四个兄弟却一个也不见了。
    岳文感觉自己的心瞬间沉入了谷底,两条腿如灌了铅一般沉重,沉重得挪不动步子。
    警察已经到了,雪亮的大灯照着现场,隔离带已经拉开,几个警察正在拍照,提取物证。
    其中一个警察正是蒋晓云,她也看到了岳文,却仍是那幅冷冷的表情。
    见有人往里闯,有警察马上拦住了他与胡开岭,“他是街道的副主任,”蒋晓云发话了,“让他进来吧。”
    “我的兄弟哪?”他焦急地问道,现在他很自责,第一个电话就应把他们叫回来,或者他赶过去,而今独自站在这里,让他心里一阵揪了似的疼。
    警察冷冷看看他,却都不搭理他,估摸着要不是看蒋晓云面子,早喝退到一边去了。
    “晓云,人呢,怎么样了?”
    “去了医院了,”一声晓云,蒋晓云感觉到横亘在两人之间的坚冰瞬间融化了,她看看有些失魂落魄的年轻的副主任,“宝宝挨了两刀,我们过来的时候,彪子和黑八还晕着,估计让钢管或者球棒之类的打晕了……蚕蛹一人清醒。”
    几句话,信量量很大,但岳文却无从辨别。
    “现在彪子跟黑八问题不大,就是宝宝……”蒋晓云补充道,“曹雷过去了。”
    岳文好似没听到一般,围着猎豹转了两个圈,脸色变得异常狰狞,“妈的,谁干的,老子要撕了他!”
    他烦燥地在原地回走着,象一头困住的饿狼。
    见他快步朝停在路边的摩托车走去,蒋晓云叮嘱几句,追了上去,“你现在不适合开车,我送你。”
    岳文看看他,也不坚持,“胡哥,你不要去了,”他已经变得冷静下来,“万一家有事,你不能走。”
    胡开岭点点头,“到了来个电话。”
    警车很快融入这无边的黑夜,此时,正是月亮偏西,光华已退,一天中是黑暗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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