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豺狗子惊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下。曹哥的怒吼有如九天玄雷,手里挥舞着他给的接见票,面红耳赤,好像受到了极大的侮辱。吓得他即使坐在地上,双腿也有如筛糠一样抖个不停:“曹哥,我……我……我不是……是……是……”对即将要到来的灾难的恐惧,已经使他语无伦次了。
    “你不是啥?我看你就不是个人,就他妈不能把你当人看。也怪我,最近给你的好脸太多了!看来不时常给你紧紧螺丝,你这个弦就有点松!”说着就是一个大嘴巴子,打得豺狗子直翻白眼。铁头和川娃立马就从床上蹦了下来。虎视眈眈地围住了他。
    “不是哇,曹哥,您听我跟您解释,我爸最近检查出来得了肝癌,已经晚期了。家里的钱都拿去给他治病了,实在是没钱呀!我真不是不想多拿点,您放过我吧!”豺狗子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哀求道。
    曹哥正要说话,号子门上的风门开了,一只手伸了进来,手里拽着几个塑料袋,隐约可见里面装的都是食品。
    李哥赶紧一步上前,接过东西,并给那手里塞了两盒烟:“麻烦了啊!”李哥跟人道着客气。那人也不说话,接过烟刚准备关上风门,李哥又叫住了他:“哎!别急,我问你个事儿。来,先抽一根。”李哥递上一支烟点上,就和门外那人窃窃私语起来,一边说一边点头。我们从号子里也看不到脸,风门全被李哥挡严实了。
    只是几句话的时间李哥就坐回来,脸色铁青,阴沉得可怕。
    这期间号里停止了动作,一直等李哥和那人说完话,曹哥才又继续对豺狗子说:“你别跟我解释,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要讲故事,我听的故事太多了,我让你解释,就是给你骗我的机会,谁知你说的是真是假?你自己说咋办?”曹哥嘴上说的厉害,但我听得出来,他的口气已经有点松动了。
    “真的,真的,绝对是真的。曹哥,我要骗你,叫我爸明天就肝硬化死掉。”豺狗子也听出点希望了,赶紧发誓,想抓住这救命稻草。
    曹哥向李哥望去,意思是让他定夺。
    “你爸得肝硬化死掉,那你妈呢?”李哥看都没看曹哥,铁青着脸继续问。
    “我妈也死!”大概是想到极有可能过关了,豺狗子喜出望外,恨不得誓再发的毒点,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
    “你他妈咋不去死!”李哥实在忍不下去了,一跃而起,一脚甩在豺狗子头上,踢了他个大马趴。随即骑在豺狗子的身上,拳头如暴雨般砸下。一边打一边骂道:“这世上咋会有你这号无父无母的杂碎?你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吗?自己耍心思不想拿钱,还骗老子,给老子死爹死妈地乱发誓,你当老子是傻子呀!你搞的那些把戏,还当老子不知道?你妈的……”
    我还没见过一向相对比较斯文的李哥,癫狂若斯。不过也难怪,从李哥骂他的话里我大概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棺材板此人,一向奸猾。因为看守所的规矩,钱是号子里集中管理,他接见几次后,觉得每次带进来的钱都全部交给李哥,自己几乎沾不到边,心中很是不忿,他自作聪明地想:“别人老老实实地往进带钱,那是别人傻,为啥自己不动动脑筋呢?”于是,这次接见的时候,他就不让家里给他上钱,只留了五十元,想着买个日用品什么的。回来后还撒谎,指望博得李哥同情,从而蒙混过关。谁知他到头来还是棋差一着。
    原来看守所警力有限,于是每次接见的时候,就让劳动号子的犯人跟着一块帮忙。所以豺狗子的一举一动都在外劳的眼中,而外劳中又有李哥发展的关系,看守所一般是不会让你把家里送的吃的东西拿到后面监舍来的,要么有本事你在前面吃完!于是很多号长就想了一个办法,让号里的人接见后把食品放在劳动号那里,然后乘人不备,偷偷地送进来。而号长要做的就是打发点香烟之类的,各取所需嘛!今天劳动号子把东西送来的时候,李哥一问就知道了事情的真假,故而怒火中烧也就在情理之中了。所以说在看守所,你要是指望能瞒天过海,那无异于是痴心妄想,白日做梦!因为劳动号子几乎整天围着警察转,消息灵通到令你发指的地步,而他们又和每个号长都有合作关系,结果就可想而知了。以前不知有多少前辈不明就里,自作聪明,最后折戟沉沙,苦不堪言。
    曹哥明白过来后,也是义愤填膺,但饶是他这样粗暴的人,看见状若癫狂的李哥也怕出事,赶忙招呼一伙人七手八脚的劝住,这时豺狗子蜷缩在地下,已是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了。
    “不行打个报告给他看下,看样子有点老火,别日它了。”曹哥体现出了与他一贯风格不相称的小心。
    “死了干净,这种人渣,活着只能造粪!”李哥余怒未消,毫不理会:“妈啦个逼的!这号子要紧锅不然要烂包!”顿了顿又说:“没事,我手里有轻重,不要紧。”
    “李哥说得对,是要紧一下锅了,最近我也发现一个个都有点冒标!”曹哥随声附和,又恶狠狠地对小鸟说:“还不自己扎到墙上,等什么呢?”
    小鸟哭丧着脸,走到墙跟前弯下腰去,双腿并拢绷直,背部紧紧地抵在墙上,双手也高高举起挨在墙上——这个姿势,俗称‘扎飞机’是看守所里体罚人最常见的一种。
    曹哥又接着大吼一声:“棺材板!你还要让我请你是吧?咋,是想装个俅迷蒙混过关吗?”
    棺材板吓得一个激灵,嗖的一声就从床上跳了下来,刚准备和小鸟并排扎起。曹哥又发话了。
    “谁给你说让你扎在那的,你倒会找地方。会找?会找就重新自己找个地方,别让我帮你找哟!”
    棺材板很是伶俐,闻言迅速跑到墙角,紧紧靠着墙上的尿渍,一头扎在了马桶里,看那轻车熟路的样儿,也绝不是第一次了。
    曹哥这才满意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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