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凡对这个女孩印象是很深刻的,虽然慈善基金会一直是谢倩云搭理,他去孤儿院非常少,但他还是记得第一次去孤儿院,这小丫头送给叶凡一个她自己缝制的布娃娃。
    她一直把叶凡当做爸爸,叫叶凡“小爸爸”,虽然叶凡有时候想起来,颇有一种冤大头的感觉,但心底深处,还是非常感动的。
    此后,在国医馆集团的产品被冯家诬陷的时候,叶凡污名加深,施雅颜召开新闻发布会,这小丫头竟然冲进会场,斥责那些无良媒体和无良商家。叶凡事后看了视频,更是感动,却没想到她竟然也被绑架了。
    见叶凡脸色铁青,林金戈在一边解释道:“东海市科协与岭南国防科工办组织了一次活动,中小学学生参观东海市军工企业。你的那些家孤儿院也在其列。且,科协与科工办承担了孤儿院的全部费用。也算是做了慈善。但是,没想到遇见这档子事儿!”
    “孤儿院的多少孩子被绑架了?其他老师,还有保育员呢?”叶凡注意到,在场的孩子有三十多人,心中顿时一紧。
    “谢倩云谢院长呢?”顾心澄知道叶凡口中“其他老师”的所指,其实叶凡最关心的就应该是谢倩云,只不过,自己在场没有明说罢了。
    林金戈脸色沉重地道:“其实这画面里的不过是一部分而已。孤儿院至少有五十名孩子被他们绑架了。因为谢倩云是活动的组织者之一,这又是第一天。她也去了!”
    事实上,谢倩云被绑架了,且生死未卜,他顿了一顿,说道:“可能在另外的房间……”
    “竟然冲孩子们下手,简直就是丧心病狂!”叶凡心中一阵烦躁,恨不得现在就杀奔过去,将这些渣滓全部干掉,但是,现在林锦是指挥官,他却没有办法擅自行动。
    大屏幕上,“教师”脸上带着和蔼的微笑,好像就是慈母一般,轻声说:“没关系,孩子,答错了也不怕的。”
    “原……原子。”高蓓蓓声音止不住地颤抖,事实上,她胆子比同龄人大多了,但此刻刚刚有小伙伴被砸死了,她真的吓破了胆子。
    “看,果然答错了!”那位“老师”脸一拉,佯装生气。
    “老师,我,我不知道。正确答案到底是什么啊?”高蓓蓓吓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浑身上下止不住地哆嗦。
    “不过没关系的,好孩子……”
    那位老师轻轻地一笑,甚至还爱怜地摸了摸高蓓蓓的小脑袋,道:“下面听我告诉你正确答案:组成物质的基本单位是——”
    她庄重地一字一下挥着手,道:“金、木、水、火、土!好,大家念十遍:金木水火土!是组成世界的基本物质!”
    孩子们都傻了,跟一群小木偶一样,开始很机械地念了十遍“金木水火土是组成世界的基本物质”,一个个跟小惊兔一般,除了哆嗦还是哆嗦。
    “好孩子好孩子,这就对了,我们要让被科学搅得复杂的世界重新简单起来,让被技术强暴的生活重新纯洁起来!谁见过原子?它与我们有什么关系?不要受那些科学家的骗,他们是这个世界上最愚蠢最肮脏的人……”
    所谓的“老师”喋喋不休地说道:“科学对人们的异化,简直是恶魔一般的,你们读过卡夫卡的《变形记》吗?没有啊?那一定要读一读,那真是一本好书啊!科学,或者说被科技统治的现代社会,竟然让一个活人变成了一只——甲壳虫!多么可怕啊!”
    反科学组织……叶凡心中一动,眸子冷了起来。
    这帮人和邱冷海那套说辞,简直就是一样样的,可以推断出,他们很有可能是小世界的分支机构,另外一支带路党,至少,也受到了小世界的影响与蛊惑。
    “樱井小姐,请问,你们到底有什么要求?有什么目的?”林锦着急了,事实上,他先叶凡他们一步到达,到指挥部已经五个小时了,双方建立双向视频互通,也有三个小时了,但是,对方一直没有与自己对话,而是自说自话。
    “请再等一会,我讲完这一小节再继续,不能耽误了孩子们的课程。我在传道授业解惑呢!”显然,樱井能通过某个设备看到这边的情况,因为她说话时转头向另一个方向看了一眼,似乎被什么吸引了。
    “咿?这里终于有一位小姐,而且有点面熟呢。您真有魅力!”樱井显然指的是顾心澄,她把两手握在胸前,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眨呀眨的,直冒小星星,露出似乎很真诚的惊喜。
    “哼,谬赞了!真不敢当呢!”顾心澄冷哼一声,没有搭理她。谈判并不是她的专长,她是来配合叶凡行动的。
    “咱们之间有共同语言的!我相信。”樱井像对一个密友那样微笑着道:“因为我们女人从本质上是反技术的,不像那些机器般让人恶心的男人。”
    “不,我不反技术!”顾心澄冷笑道:“事实上,科技给我们带来很多便利,我用手机,也坐飞机。比如,你用视频技术和我们通话。如果没有这种技术,你能和我们对话吗?有些人,端起碗吃肉,放下碗骂娘!无耻之极!”
    她竟然敢讽刺樱井?!这一瞬间,很多军区的长官,都是惊讶地看向了顾心澄,甚至在她身上找到了一种依靠感。
    因为他们意识到,顾心澄没有被樱井的冷酷吓到,这个女人与樱井同样冷酷,甚至比她还要冷酷。而他们中的很多人,没有这种冷酷,他们的心理防线,已经被樱井给击垮了。
    “我也曾经很享受科技带来的便利。但这并不妨碍我追寻新的生活!”
    樱井很沉静,没有一丝情绪的波动,微笑着说道:“小姐头上的玉簪真好看,那是工业革命前的残留物。现在,越来越稀缺了,所剩无几了,就像是被科技一点点碾压到粉碎的人性,我们应该珍惜它——”
    “你也配和我们谈人性?”顾心澄哧地一笑,不屑地道:“你有人性?那你为什么杀那个孩子?你还算是人吗?”
    “孩子?他是孩子吗?”樱井故作惊奇地看了一眼地上那小小的尸体,淡然笑道:“我们的第一节课的内容是人生导向,我问他长大想干什么,这个小傻瓜说什么?他说想当科学家,他那小小的大脑已经被科学所污染,是的,科学把什么都污染了!”
    她接着转向孩子们,微笑道:“好孩子们,咱们不当科学家,也不当工程师或医生什么的,咱们永远长不大,就像彼得潘那个永远长不大的男孩。咱们都是小牧童,坐在大水牛背上吹着竹笛慢悠悠地走过青草地。你们骑过水牛吗?你们会吹竹笛吗?你们知道还有过那么一个纯洁而美丽的时代吗?在华夏的古诗里,有很多描写啊——‘千里莺啼绿映红,水村山郭酒旗风’‘梅子金黄杏子肥,麦花雪白菜花稀’‘西塞山前白鹭飞,桃花流水鳜鱼肥’——”
    她一瞬间念出了许多古诗,语速越来越快,最后甚至激动得流出了热泪,犹如西子捧心,满脸神往地道:“在那时,天是那么蓝云是那么白,草地绿得让人流泪,空气是甜的,每一条小溪都像水晶般晶莹,那时的生活像小夜曲般悠闲,爱情像皎洁的月光一样迷人……”
    她一挥手,似乎手成了刀,砍死了一个无形的敌人,满脸愤怒地道:“可科学和技术剥夺了这一切,大地上到处都是丑陋的城市,水泥森林驱逐了草地,雾霾与黑烟杀死了蓝天,工业和生活污水强迫了清澈的河水和湖泊,牛都被关进农场的铁笼中,吃着催长素和牛骨粉,成了造奶和造肉的机器,爆发疯牛病,它们吃自己的同类啊,他们能不疯吗?竹笛也没了,只有机器奏出的让人发疯的电子音,再去污染我们的耳朵和纯洁的心灵……”
    “疯子!”林金戈轻声说道。
    她的声音变得轻柔起来,道:“我们来干什么?孩子们,我们要带人类重建乌托邦,回到远古的时代!我们首先要让人们知道科学和技术有多丑恶,怎么能做到这一点呢?如果让人们感受一个浓疮有多恶心该怎么办呢?就是切开它,我们今天就要切开这个技术浓疮,就是这座巨大的核反应堆,让它那放射性的脓血流得到处都是,这样人们就看到了技术的真相……”
    “他们不会提出条件了……”叶凡悚然一惊,轻声自语。
    这是一帮死士,准备与反应堆同归于尽。甚至比邱冷海那帮带路党还要坚定。已经被彻底洗脑,成了反人类反技术的急先锋。
    “樱井小姐,能不能让我作为人质,换一个孩子出来?哪怕一个也行!”顾心澄上前一步,轻声说道。
    樱井微笑着摇了摇头。
    “那请你提出条件,我们都会答应!我们是军人,死的应该是我们。孩子们是无辜的。我们可以两命换一命!”林锦沉声道。
    樱井继续微笑,眼神很坚定,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是什么东西?你们的血,比我还冷!我知道你们中间有一些超能人士,你们进来后,会用0.5秒抢走我的枪,再分别用0.25秒把两颗子弹送进我的两个眼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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