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绍煊指了指旁边那堆奏折,冷声道:
    “昨日北朝书院才刚刚放榜,今日这些奏折就递上来了。”
    “怎么,朝臣们都反对这件事么?”
    赫绍煊摇了摇头:
    “反对的反而是少数,都是一些老迈迂腐的文臣,而绝大多数支持的都是武将。反而是他们,在青都没什么根基,现在的官职爵位都是一刀一枪打下来的。他们不是世族出身,想的倒是简单些。”
    楚禾笑道:
    “原来是这些武将们才是心思单纯,也不在乎女子进入朝堂是否合乎礼仪。老世族们就不同了,他们自小被礼仪所束缚,耳濡目染,自然对礼教也顽固得多。依我看,最好的办法就是从这些反对的文臣当中择选殿试考官,让他们亲自出题。若是桐文才女仍然可以胜出,他们自然心服口服;若是没有胜出,可将她升为桐文馆主理,一样有她的用武之地。”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关于圆房...我只能说,真的快了,快了。
    第七十一章
    ==
    赫绍煊听了她的话, 脸色不由地稍稍缓和下来, 忍不住笑道:
    “这些迂腐老臣们撞上你, 可还真是倒了大霉。”
    楚禾此时正规规矩矩地立在他的桌案旁边,他的话一进耳朵,她不由地感觉自己有些无辜, 于是朝他眨巴了眨巴眼睛:
    “我只是实话实说,他们若是不服人家新科状元, 可不得亲自去考一考才能一较高下?有什么比他们执笔监考更能让他们心服口服的办法呢?”
    赫绍煊微微一笑, 将那几封奏折从她手中拿过来, 垂眸慢慢摩挲着封面说:
    “东尧比起玉京而言,世族少而寒门多。就如今朝堂上这些将臣, 除了子兰是宗室出身以外,其他人几乎毫无背景可言。或许越是寒门出身的人,就越是肯给别人一条出路吧。”
    楚禾听他说着,知道他又想到玉京那些令人厌恶的世族做派, 便转过身来熟练地从墨盒里取出墨条, 准备为他研墨。
    谁知赫绍煊忽然捉住她的手, 扬起一双狭长的凤眸盯着她看:
    “来, 坐下。”
    楚禾朝四周看了看,除了他那张窄长的桌案, 不知道他要自己坐在哪儿。
    谁知他的身子颇为放松地往椅背后面靠了靠, 轻拍了一下大腿,毫不脸红地说:
    “过来。”
    楚禾见状,支支吾吾地开口道:
    “过了晌午不是常有大臣来商谈政事么?九元免不了要过来通传…让人看见了多不好…”
    赫绍煊却似乎完全不在意她说的话, 只淡淡开口道道:
    “又不是光天化日之下圆房了,你紧张什么?”
    “可是…”
    见楚禾还是踌躇着不肯坐到他怀里,赫绍煊的脸渐渐冷了下来,目光一动不动地望着她:
    “楚禾,要不自己坐上来,要么让我把你抱上来,你选一个。”
    楚禾望着他那张肃然的表情,想起他那几乎令人绝望的力气,不由地咽了咽口水,一寸一寸地挪到他身边,小心翼翼地坐在了他大腿上。
    可无论如何,她还是不敢靠里坐,只敢坐在他膝头,身子僵得不像话。
    赫绍煊望着她胆战心惊的模样,脸上不动声色地浮起一丝笑,一伸手便将她往怀里一带,伸长手臂从笔架上取了一支笔下来。
    楚禾一下子滑到最里面,惊叫了一声,下意识地环上了他的脖颈。
    她感觉自己好像贴到了一个软软的东西,隔着好几层衣服也能感觉到那东西硌着她的大腿。楚禾僵了好一会儿,慢慢明白过来那“东西”是什么,脑子里“嗡”的一声,脸上一下子便烧得滚烫了起来。
    只有赫绍煊低下头慢慢看着她脸上逐渐转红,故作不动声色的模样,将她攥紧的拳展开,来回揉着她的手按摩,试图让她放松下来。
    赫绍煊将一支狼毫递到她手里,而大手则包住她的小手,放到桌案上,从背后伏在她脖颈上,轻轻嗅了一下她的体香,哑着嗓音说:
    “别乱想,今天教你写字。”
    楚禾努力地克制着自己不去想那着她大腿的东西,可是他的声音入耳,惹得她的娇躯一阵发颤,连手里的狼毫也握不好。
    赫绍煊将她还在发抖,于是便伸出手将她的身子板正了一些,左手钳着她的手按住那奏折,而右手则使力稳住她那虚浮的手腕,落笔写下几个字。
    楚禾努力地不想让自己的手腕再颤抖着,可是却仿佛不由她一般,不仅手腕发软,双腿也微微地打着颤。
    她越努力地控制,气息便愈发不均匀,最后竟微微有些喘息,额前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出了汗,身上的体香又隐隐绰绰飘出来,逸进他鼻腔里,引得他深嗅了一下:
    “好香。”
    楚禾不敢回头,垂着头一笔一划地写着他要的字,可一封诏书的起笔还没写好,手中的狼毫却忽然被人抽走。
    她下意识地偏过头,下巴却忽然被人捏住。
    楚禾紧张地闭上眼睛,双手无处安放,只能下意识地抓紧了自己的衣角。
    赫绍煊将她的娇唇送到了自己的嘴边,垂眸盯着她的脸看了一遍,只见她那长长的眼睫轻轻抖动着,想也不想便覆上上去噙住她的娇唇。
    楚禾深深吸了口气,生怕又被他吻得喘不上气,谁知他却只浅尝一口便又挪开几寸,一双凤眸仿若在笑,舌尖在薄唇四周转了一圈,意味深长道:
    “真甜。”
    忽然外面有脚步声走近,楚禾紧张地想要从他膝上下去,腰上却被牢牢地钳住,动也不动不得。
    听着那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楚禾急的快哭了,嗓音娇娇软软带着哭腔:
    “人来了…”
    看着楚禾面若桃花的模样,他低笑一声,忽然伸手将她打横抱起来往地上一放:
    “行了,左不过又是那些人来聊政务了,你且回去数你的珠子吧。”
    楚禾见他终于肯放走自己,连忙往后躲了两步,却忘记了赫绍煊书房里摆着一只半人高的花瓷净瓶,一个没留神便将那瓶子撞了一下。
    只见那脆弱的瓷瓶在地上剧烈地摇晃了两下,眼看着那瓷瓶要倒地,她吓得登时便抬起手来要捂住耳朵,赫绍煊却抢先了一步将她耳朵捂上。
    下一刻,那瓷瓶便应声倒在地上,碎了半截,倒是将可怜的九元吓了一大跳。
    赫绍煊松了一口气,低头看着怀里的人儿红着眼,抿着嘴唇说不出话,不由地哑然失笑:
    “就一个花瓶,你怕什么。九元,让人进来将碎瓷片挪走。”
    九元利落地应了一声,又接话道:
    “王上,北朝书院几位大人在外请见,已经递了名帖进来,您见是不见?”
    赫绍煊偏头看了楚禾一眼,挥了挥手道:
    “让他们候着,左不过就那么一两件事。”
    九元得了这么个回答,不由地有些瞠目,只是他瞥见楚禾垂着头的模样,心里似乎明白了几分,连忙识时务地退了出去,给他们留下片刻时间。
    等他走了,楚禾有些愧疚地说:
    “这只净瓶在这儿摆了好久,我都不记得它的位置…”
    她声音越来越低,赫绍煊看着她这副模样,忍不住低下头来看了她几眼,伸手将她的脸轻轻抬起来:
    “楚禾,我发现自从你从猎山回来以后,胆子好像比以前小了不少?”
    楚禾经他这么一提醒,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咬了咬唇从他怀里钻出来,闷声说:
    “我没有…”
    说着说着,脑袋便耷拉下去,眼睛里蓄起泪珠儿来。
    赫绍煊伸出手来将她的脸托起来,轻轻用指腹揉了揉她的眼睛:
    “行了,在我身边,胆小一点也没什么的。”
    楚禾怔怔地看着他,眨巴了一下眼睛,又点了点头。
    她忽然想起来方才九元说的话,忙不迭开口道:
    “外面日头正晒,那些老臣年纪都一大把了,别让他们站外面候着,我这就去告诉九元,请他们进来。”
    赫绍煊端详了她一会儿,确定她已经没事了,这才放她走。
    楚禾从书房里出去,刚好瞧见九元带着几个宫人站在外面候着,便让他们进去打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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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禾一个人回了寝宫歇着,没一会儿便听见立夏走进来,手里还捧了一盘晶莹剔透的葡萄。
    立夏一边给她剥葡萄一边笑着说:
    “娘娘是没看见,方才那些老大人们进去的时候都一副斗志昂扬的模样,出来的时候却都跟霜打的茄子一般…也不知道王上跟他们说了什么。”
    楚禾接过一颗葡萄送进嘴里,一抿嘴便化了,淡淡道:
    “还能因为什么,一拳头砸在棉花上,使不上力气呗。”
    立夏轻声说:
    “娘娘说的可是温羽姑娘拔得头名的事么?”
    楚禾微微挑眉:
    “怎么,宫人们都传开了?”
    立夏笑道:
    “何止宫人们传开了,怕是现在连外头都传得沸沸扬扬,大伙都等着看这最终殿试是不是会由她夺魁呢。”
    楚禾却叹道:
    “只是她这条路走得恐怕不易。若是让那些老顽固们心服口服,就势必要从他们几个里面多选几位副考官,可这样一来,今年的题肯定比往常要难上不少。”
    立夏一听,也有些忿忿不平:
    “奴婢只是在宫里听说了温羽姑娘夺下第一名,就觉得心里畅快。这北朝书院是什么地方?那是东尧才子们汇集之所,她一个弱女子能在这里面脱颖而出,那得多不容易?以前那琼善郡主在的时候,朝中也无人说她不是,怎么一落到温羽姑娘身上,事情就变了味呢?”
    楚禾想起那个已经落入大狱的女子,冷冷笑道:
    “军中不像朝堂,人们心思单纯许多,只要你实力足够强,或是掌兵足够多,自然容易得到敬重。可是温羽不一样,她凭着自己一个人在北朝书院杀出一条路来,已经惹得太多人忌惮,也挡住了许多人的锋芒,不针对她针对谁?”
    提到此处,立夏也不再言语,只低头剥着葡萄,脸上染上些淡淡的忧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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