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他又收到了一个新的小外挂。
    但这小外挂……意义或许对他来说,很不一样。
    拨通一个已死之人的电话号码,无论那个人的魂魄是否还在这世上,都可以和他通话五分钟。
    季糖最联系的人,无非是他的父母。
    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们的模样在季糖的脑海中也越来越模糊,无论季糖多么地想要记住,可还是抓不住他们。
    毕竟季糖对他们的记忆真的不多。
    他甚至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消失的,为什么死去,墓地在哪里。他对他们模样的印象也只有很模糊的脸部轮廓。
    如果真的可以再和他们说说话……
    是季糖想都不敢想的梦。
    门外突然响起敲门声。
    季糖一愣,放下手机,过去开门。
    叶川渊站在门口,捧着一小杯热腾腾的茶,对季糖笑道:“你吃太多蛋糕啦,我给你倒了杯茶解腻。要尝尝吗?”
    季糖瞅着清绿色的热乎茶水,唇角微扬:“谢谢。”
    他接过茶水,重新回到卧室,然后关上房门。
    他将茶水小心翼翼地抿干净,坐在书桌前,从背包中拿出一本破旧的本子。
    谢立已经将他的生日记录本还给他了。
    他将本子放在桌面,用指尖揉平泛黄卷翘的纸页,然后摊开本子。
    ——每一年的今天,他都会在这本本子上记录关于自己的生日。
    生日对于那时候的他来说,是很重要的日子,是每一个人都可以拥有自己的幸福的日子。
    即便他往年生日都是孤零零一个人,他这个想法仍是没有改变。
    不过季糖并没有和往年一样,在本子中写上自己的愿望。他从背包里取出那张随身携带的全家福,然后用胶水小心翼翼地黏在本子当中。
    窗外的阳光很明媚,如同糖浆般流入室内,将照片中的每个人蒙上一层金光。他自从遇见他们后,所有源于过往的黑暗都被黎明所散尽。
    “生日快乐。”
    季糖泛红脸颊,小小声地对自己说道。
    今年的生日,对于他来说,才算是真正的生日。
    季糖合上本子,拿起茶杯,喝干净最后一口茶。
    他昨天一夜没睡,今天也很早起来,不免有点困。他瞥一眼时间,打算先睡一个午觉。
    果果一如既往地窝在床上,软乎乎地缩成一团睡觉。他躺上床,将果果揣在怀里,然后昏昏沉沉地睡着。
    ——
    季糖一觉睡到傍晚。
    他迷迷糊糊地醒来,推开卧室的门。客厅内的气球与彩带依然很安静地悬挂着,餐桌上摆着一碗热腾腾的粥。果果也跟着醒来,跑到他脚边,软乎乎地喵喵叫。
    现在距离季糖的生日结束,还有六个小时。
    想到生日要结束了,季糖其实有点舍不得。他想着,不禁为自己感到有点无奈。他轻笑一声,揉揉脑袋。
    他在餐桌前坐下来,正想将粥喝干净,却发现碗底压了一张纸条。
    ——【有我们在,每天都是你的生日。】
    不知是哪名厉鬼写的,也许是他们一起写给季糖的。
    季糖瞅着这文字,微微愣住,随即,他脸颊泛红,唇角扬起。
    他小心翼翼地将纸条叠好,然后放入口袋中。
    季糖吃完粥后,来到了自家别墅的二楼。
    他的卧室和书房在一楼,他本应很少去二楼的。但自从他记事起,他每隔几天都会去二楼一趟,有时拿着清洁工具过去,有时两手空空地去。
    二楼是他父母的卧室。
    季糖将钥匙插入锁孔,将沉重的卧室木门推开,木门磨蹭过木地板的咯吱声随之响起。
    他在墙壁上摸索几下,将灯打开。
    映入眼帘的是一间整洁宽敞的双人卧室。
    诺大的双人床铺着洁白的床单,两只枕头上的洗衣粉味还未散去,衣柜里甚至还放着几件崭新的衣服。仿佛下一秒还会有人回来居住。
    季糖走进卧室,同时也情不自禁地攥紧自己的手机。
    厉鬼收容所APP给予的那个礼物,真的能联系到他的父母吗?
    季糖紧紧地抿起唇,眉头微微皱起。不过他没有急着去拨通电话,而是打算先将房间再打扫一次。
    这个卧室处于整栋别墅最通风的地方,如果一天两天没有打扫,难免会沾上一些灰尘。
    季糖拿来吸尘器,在吸尘器的嗡嗡声中开始打扫这间卧室。
    每隔段时间给一对已死之人打扫房间,的确有点奇怪。不过季糖也不是那种把思念当成全部的人,他懂得放下,懂得将对父母的思念化成生活的动力。
    他从来没有哭过。
    如今唯一会让他感到难过的,可能只有每次路过这房间时,看见他们曾生活过的痕迹。
    被翻到皱巴巴的学术书、还没来得及拆封的西装、衣柜里还没织完的围巾。
    书桌上还摆着一张照片,照片上只有父母两个人,是在季糖未出生时拍的。
    照片中的他们留出了一个空位置,说是要等季糖出生后,再将季糖的单人照片裁剪粘贴上去。他们的照片,怎么样都不能少了季糖一个人。
    如今季糖出生了,长大了。
    可他们却再也不在了,再也不会和季糖出现在任何一张照片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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