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母仔细地看着她的脸,看了一会慢慢地道,“你虽还年轻,但这孩子早生有早生的好,还是抓紧生了罢,趁我还没老,还能给你看带几年孩子。”
    “是。”赖云烟没抬头。
    “别一直是了,”魏崔氏平平淡淡地道,“你素来是个口齿伶俐的,我也没想拘着你,以前是怎么说话的,现在就跟我怎么说罢。”
    “是。”赖云烟又轻答了一声。
    见她还是只答“是”不抬头,魏崔氏脸色也未变,眼睛盯着她了肚子好一会,又道,“你们成婚也有一年多快两年了,要是一直没有,还是找大夫瞧瞧罢。”
    “儿媳听娘的。”赖云烟这次抬头,看向了魏崔氏,神情温驯。
    魏崔氏见此脸也柔和了一些,这时她伸出手拍了拍赖云烟的手,道,“不用太着急,今年能怀上就好了。”
    赖云烟点点头,轻声回道,“便是不能,孩儿也会为夫君着想的。”
    魏崔氏听这话先是一顿,随后回过神来,不由又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怜爱地道,“真是个好孩子,不愧是赖家出来的好闺女,是个识大体的。”
    赖云烟微笑着又垂下了头。
    魏母见状也满意地笑了笑,正在开口再提家中之事,这时苍松进门,朝她们恭敬施礼后道,“大公子让我前来问一下夫人是否留下来用膳过夜?”
    魏母犹豫了一下,便道,“留下罢,想来也有一阵未与你们同用过膳了。”
    “娘能留下与我们一道用膳,是我们的福气。”赖云烟很识时务地补了一句。
    “那小人这就去禀了。”
    苍松退下后,魏母朝云烟叹道,“你小小年纪,就要操劳这么大的一个府,确也是难为你了,孩子之事你莫要心急,只要怀上了就好。”
    她的口气比上之前的淡漠要好上了太多,赖云烟闻言好笑地勾了勾嘴角,由得了她尽情说去。
    想来,只要生不出孩子,她在这魏家也无须熬太久。
    无所出这一项,足够兄长替她提出和离了。
    **
    魏母在府里留了一夜,本是第二日的下午走,但京中有仆人来报,说老爷昨晚休沐已回了府,魏母始料不及他竟在昨日休沐,闻讯后便上了马车,匆匆回了府。
    对魏景仲,魏崔氏相当用心的。
    前世,这对夫妇感情也算是不错,可能是魏景仲不添娇妾美侍,魏崔氏的日子过得太好,才把时间心思都花了怎么扶持崔家上了。
    又过了几日,魏瑾泓出府,赖云烟便是查了,也没查出他去哪了。
    赖家那边的庄子出了新鲜的瓜果蔬菜,便有仆人驾了牛车送了过来,还给了几盒子说是苏明芙给她的点心。
    赖云烟夜间让丫环抓来几只小鸡,把点心喂给它们吃了。
    小鸡先是无事,但一夜过去之后,它们就焉焉抬不起头来,赖云烟再喂它们吃了一些,隔日这几只小鸡就死了。
    当日,她提笔写信给了兄长。
    她与她那小嫂子已有默契,平日来往,这过嘴的东西是不会假他人之手送。
    小嫂子是有那前车之鉴,而她是上世被人毒怕了,这防心比她那小嫂子还要重,于是得了这来历不明的点心,便想试上一试。
    试出了这么个结果,赖云烟想这事不知是赖游做的,还是那宋姨娘根本就是还没死。
    她猜测之事,不管是真是假,还是得与兄长道明。
    这事如若父亲知情,想来,兄长也知会如何去办了。
    赖云烟的信着人送出去后,赖震严的信隔日就送了过来,信中他说皇上这几日要带皇后贵妃去行宫避寒,百官无须上朝,父亲昨晚回府便带了新纳的姨娘,还有家中二小姐去了三周山避寒去了。
    此次前去三周山的,还有不少官家的人,便是魏家的老爷夫人也前去了,同去的人还有魏瑾瑜夫妻。
    但京中魏府无人来与赖云烟说,赖云烟甚是奇怪,这等众官举重紧随圣上避寒之事,魏母也应告知她这长媳一声罢?怎地一点消息也没传过来。
    她想了一夜,也没想出这是怎么回事。
    这时她也来不及等探子来报了,第二日,她让车夫赶了马车去京中,这时京城中但凡有些身份的,都带了家中得宠的人去了三周山,赖云烟叫丫环出去打听了一圈,才知与她交情好的人中,只有时家前几日失宠的五小姐还呆在府中。
    时五娘见赖云烟来府中看她,迎了她入座后,甚是奇怪地道,“你怎地未去?”
    “我也不知。”
    赖云烟与时五娘前世在各自婚嫁后就没再怎么来往了,后来到魏府中劝说她的姐妹里没有五娘,多年后,时五娘在她四十寿辰时送了盒寿桃过来,还送了她亲手缝的一袭青袍。
    她送了回礼过去,时五娘便也没再有动静了,就跟之前她沉静无声那十年一般,没再与她通来往。
    就是这种泛泛之交的朋友,让赖云烟想起来时却忍不住想会心一笑。
    女人的友谊,之间要是交往多了,难免滋生纠葛,尤其她们身在这种大家族里的女子,如若交情过深,难免被有心之人利用,谁都不知哪时行差一步就会反目成仇,有时还不如不相来往来得干净。
    时五娘性子淡薄,喜静爱独处,她那一生都安安静静地呆在内宅,想来她是喜爱那种日子的。
    这生赖云烟也没想破坏她平静的生活,只是这京中与她说得来话,且知情不少的人她只知五娘还在京中,便朝她找来了。
    “没人知会你?”时五娘疑惑地看着她,“玉公子未带你去?”
    赖云烟听了顿了一下,问道,“他也去了?”
    时五娘闻言敛眉,朝赖云烟看来,轻轻地道,“你怎地什么也不知?”
    赖云烟苦笑,“现下看来,可不就是如此。”
    时五娘瞄她,道,“我听我大哥与我说,今早楚候爷与他,还有几家的公子都去了大周山狩猎,顺路护送几家女眷去小周山,我还以为你与她们一道去了。”
    “这下可好……”赖云烟喃喃自语,“都知我与他感情不和了罢?”
    时五娘秀气地皱了皱她的小鼻子,朝赖云烟的肚子看去,看了几眼就慢条斯理地道,“我还道你们恩爱得很,不过,你也有一段时日未邀我们去你府中一起吟诗作画了……”
    便是去看通县看她,也见不到那大公子的影子。
    “你们许久未与以前那般一样了?”时五娘见赖云烟的眉毛敛得死紧,碍于情份,她还是多嘴多问了一句。
    赖云烟摸了摸肚子,叹气道,“好长一段时日了。”
    自不幸在那夜重来一次到如今,再加上前世为敌的那半辈子,算来确是好长一段时日了。
    “赶紧生罢。”时五娘也从自个儿姐妹那听了不少事情,见赖云烟摸肚子,她叹气道,“生了就清静了。”
    “也得生得出来。”赖云烟无奈道,心里想着怎么应对魏瑾泓走的这一步棋。
    “找大夫看了没有?”
    “看了。”
    “莫不是上次,打坏了肚子?”时五娘迟疑了好一会,才轻声地问了这句。
    赖云烟迟钝地“啊”了一声。
    “若是打坏了,这才叫……”时五娘说到处,转过嘴间的话,道,“还是找大夫看看罢,你眼睛已好上了一些,想来这肚子的事只要找对大夫,也是能……”
    说到此,她已觉自己的话太多,便垂首看着手中的帕子,不想再言语了。
    赖云烟见状也就不再多说了,临走时,她握着时五娘的手,道,“谢谢你能告知我这么多,我在家中什么都不知晓。”
    “你还是赶紧生罢,”时五娘说到这,悄声地与赖云烟道,“我那个远房表姐,就是因三年未生养,现下家中那连生了两孩子的贵妾,私下连安都不好好与她请了。”
    再过几月,云烟成亲也有两年了,到时三年过了要是还未有喜,这日子怕真是不好过了。
    ☆、最新更新
    马车在寒风中跑回了通县。
    这次魏府的人也好,魏瑾泓也好,都没捎上她,回头等大班人马回了朝,拿她又得是说道的了。
    她被赖游毒打之事,虽说其父被多人在心里记上了一本,但她也把自己置于了别人的口舌之上,这于她是有损的,现下魏家这举,无异又会让她被人在嘴里说道多时。
    一个人被人议论得多了,尤其她还是个妇人,没事都成有事了,总会有人乐意去想,她这是总归是有问题才以至于至此。
    到了这步,赖云烟也知自己还是逃不过名声受损这一劫了。
    要是可能,她还真想像时五娘那般不声不响活一辈子。
    过了几日,魏瑾泓突然回了通县,同时随他回府的还有楚候爷楚子青。
    赖云烟得知楚候爷跟魏瑾泓来了后,不多时,魏瑾泓就往她这边来了,见到她,叫退下人后,对她道,“你父亲的姨娘昨日滑了胎。”
    赖云烟闻言直了直腰。
    “六皇子骑下马儿受惊,你兄为其拉住了马。”
    “是吗?”赖云烟笑了笑。
    “江大人也在随行之人中。”魏瑾泓说到这,朝赖云烟那嘴间拦了帕子的脸看去,接而淡淡地道,“你妹妹过些时日,怕是会进宫。”
    “进宫?”赖云烟眼睛顿时睁大。
    “太子有意纳她为姬妾。”
    有意?赖画月要到明年才及笄,而太子身为洪平帝的长子,年龄要长她一倍,这有意怕不是字面上的有意,是背后有人有其意才对罢?
    “这是我父亲的意思?”赖云烟拿下帕子,对上魏瑾泓的眼。
    她还是不能看得很清楚,但这时她能看清魏瑾泓的眼是平静的。
    她本打算调侃问他舍不舍得的话就这么搁下了。
    魏瑾泓的心也是真狠,他连前世心爱之人都能舍得下,他还有什么事是做不出来的?
    “嗯。”
    “您在其中插了一手吗?”赖云烟问得客气,没带针对之意。
    “未,”魏瑾泓摇头,淡道,“这于我无益,瑾泓心间已有明君。”
    元辰帝上世是个明君,于他也甚有恩德,这世他也不会更改对他的追随之意。
    “我父亲这举,是要向太子靠拢了?”
    “恰是。”
    “我兄长却拉了六皇子的马?”赖云烟奇怪地问。
    她兄长怎会做这等这不恰当的事,让人知道他跟父亲对着来?
    “被人计算而为。”
    “我父亲。”赖云烟接话。
    魏瑾泓看她颔首。
    “还真是狠心。”赖云烟不带感情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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