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羽点点头,“没错!”
    “我倒是有个主意,就是不知道可不可行。”顾清梅犹豫着说。“咱们先来说钱的问题,我听说,你家的生意还有个钱庄?”
    “钱庄的生意是我爹在管,是我祖母留给他的。”慕容羽乖乖地说。
    “我最近也和钱庄打了几次交道,一般情况下,在钱庄里把银两换成银票,不过就是图个方便,便于那些大小商号的金钱往来。商号把银两存进钱庄,不光没有利钱,反而要交钱给钱庄,是不是?”
    慕容羽点点头,“对啊,钱庄不都是这样?”
    顾清梅忽然笑了,“所以,寻常的百姓家,便是有余钱,也不会存入钱庄。”
    慕容羽露出不解的神情,“这有什么问题吗?”
    顾清梅知道,他是早就习惯了钱庄的这种经营方式,所以才会这么不以为然。
    “这当然没有问题,不过我想,是不是可以开展一桩新的业务,让百姓们争相来把银两存进钱庄,存满一定时间后,由钱庄付给百姓利息,就当是跟百姓借这笔钱,然后把钱用到修建工事上。”
    慕容羽紧紧地皱起眉头,一时间没想通里边的关窍,“那这样一来,钱庄的损失不是太大了?那些商号怎么办?他们从前都是将大笔的银两存入钱庄,若是给他们利钱,可是一笔不小的数字。”
    “所以,这项业务得有一个上限,一千两以上的大宗银钱交易,继续收他们利钱,一千两以下的,才给他们利钱。而且可以限定一个年限,比如,客人拿一百两,存一年,一年后,可以给客人一两银子的利钱,若是存两年,就可以给三两,存五年,到期以后可以给十五两。存的年头越多,平均每年获得的利钱越多。”
    慕容羽的神情蓦地变得激动起来,因为习惯,他的思维的确受到了限制,若是按照顾清梅的主意,他绝对可以在短期内筹集一大笔资金,而付给客户的利息却是很少的。
    只要可以形成一个良性循环,他就可以把那些银两用到别的地方去,不光可以用来修建护国城墙,甚至所有跟修建护国城墙有关的生意,都可以从钱庄借钱,这样一来,他手里的钱就不要再往外拿了。
    顾清梅又道:“还有,甚至可以定一个存本取息的业务,比如客人存一百两,存五年期,可以每个月在固定的日子都来取一部分利钱,当然,这部分利钱的数量肯定要比存五年定期的要少。具体的利钱能给到多少,还得好好研究一下才行,总之,钱庄开出来,一定是要盈利的。就算是自己的生意,想从钱庄借钱,也要把账目规规矩矩的做好。”
    慕容羽凑过来,在她脸上吧唧就是一口,情绪激动地说:“宝贝,我要是不把你娶回去,我祖父都不会答应。”
    “哎……别闹,我还没说完呢。”顾清梅见他逮着点机会就吃自己的嫩豆腐,不禁又好气又好笑。
    慕容羽拉了把椅子坐到她身边,一本正经地说:“你说,我在听!”
    “刚刚那个是钱的问题,现在咱们来谈谈人的问题,宿夜王朝有很严格的户籍管理制度!”顾清梅说,她之所以知道这个,是因为云深的存在,慕容羽当初把云深给自己送去后不久,就在衙门里帮云深办了一张户籍证明,如今云深的户籍就在自己手里。
    “修建工事,除了让那些士兵帮忙之外,主要以招收流民和乞丐为主,这样一来可以给他们一口饭吃,二来可以减少他们去做土匪强盗的机会,有利于朝局的安定。征兵的时候,不要乱抓人,由官府调查清楚,家中只有一个儿子的,征兵的时候就不要让人家出人了,人家还指着这一个儿子传宗接代呢。有多个儿子的,出一个就行。至于挖运河,我有个问题想问你,夙夜王朝的军队里,有没有士兵到了一定年纪就让他们解甲归田一说?”
    慕容羽点了点头,“那些士兵们老得走不动的时候,肯定要打发他们回乡的。”
    顾清梅摇头道:“这样绝对不行,士兵,就要年轻力壮,以十八岁到三十五岁为佳,如果年纪太大,体力和反应能力都会有所下降,只会拉低战斗力。所以我建议,除了武官,普通的士兵,年过四十五岁的,都让他们解甲归田,由这一批人,来做挖运河的工作。”
    “这绝对不行!”慕容羽马上表示反对。“要打仗了,怎么能在这个时候让他们解甲归田呢?”
    “第一,他们当过兵,纪律性好,好管理;第二,他们的年纪大了,就算是上阵杀敌,也比不过年轻的小伙子,而且人的年纪一大,各种病痛都找上来了,他们的身体素质早就不行了;第三,这些人解甲归田,除了挖运河以外,还可以让他们把周围村庄的人都组织起来训练民兵,这样一来,日后再有战事,就不需要费劲巴拉的征兵了,单是这些民兵,拉出去就会是一股可观的力量。”
    慕容羽听到这里,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用诡谲的眼神看着眼前的女子,心中不免起了疑心,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有一种感觉,眼前的这个小女人,压根就不像是一个长期生活在乡下的只有十几岁的小姑娘。
    她的这一番心计,别说是他,恐怕就连祖父都比不上她。
    傍晚时分,嘉郡王府前院的书房中,慕容宁摸着下颌花白的胡须,表情沉凝冷肃,是从未有过的认真,“这些,真的都是那丫头跟你说的?”
    慕容羽深吸了一口气,点点头,“是的,我也是吃了一惊。”
    “记住!”慕容宁突然阴沉着脸孔叮嘱道。“出去以后,千万不要告诉别人,这个主意是她出的,就说是你出的,就连四皇子和韶远,都不许让他们知道!更不能让皇上知道!”
    慕容羽微微一愣,“为什么?”
    “树大招风啊!”慕容宁幽幽地说。“皇上一向喜欢聪明的女子,你姑姑能受宠,也是因为她够聪明。自打这丫头出了个护国城墙的主意,皇上就有心撮合她和四皇子,若非是忌惮咱们家的势力,怕是早就下手了。”
    慕容羽忽然就站了起来,一脸惊愕的表情,祖父的这番话,在无形中向他透露了一个消息,“祖父,您是说?”
    “我什么都没说!”慕容宁冷冷地开口。“回头叮嘱这丫头一声吧,有聪明,都憋在肚子里,不要轻易外露了,不然的话,恐怕你们两个的婚事会有波折。”
    慕容羽的神情一凛,知道若非是皇上已经透出来了这个意思,祖父是不会这么认真的,赶忙低声道:“我知道了!我会提醒她!”
    “还有白家……”慕容宁眼神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最能干的孙子。“你的动静是不是搞得太大了一点?”
    现如今,都城里所有的人都知道一件事,就是白老相国府中,接连办丧事。
    先是嫁给四皇子为妾的白夫人死了,然后便是白老相国的长子,户部侍郎白悠,不知何故淹死在自己家中的荷花池里。
    紧接着又有白老相国的次子白溪,死在了都城外十里有名的销金窟梨香院,据说是马上风,死在了女人的肚皮上。
    再来是白老相国的大女婿陈国公,在骑马出外踏青的时候,马惊了,从马上摔下来摔断了脖子。
    还有白老相国的妻弟卫国将军,被不知道从何而来的一条毒蛇给咬了一口。
    除此之外,还有白老相国的长孙,因为争风吃醋,在清音阁里跟人打了起来,被人从楼上推下来,按理说从三楼摔下来,怎么也不至于把人给摔死,但是也不知道怎么那么寸,这人摔下来的时候刚好脑袋朝下,直接就把脑袋撞进了脖腔。
    慕容羽冷笑了一声,不紧不慢地说:“他们都是死于意外,跟我又有什么何干?”
    虽然事情是他做下的,但是他却打死也不承认。
    这就是白家敢对四皇子出手的代价!
    四皇子如今是没死,所以他只要他们的几条命当利息罢了,若是四皇子死了,为了自保,他搞不好连更可怕的事情都敢干。
    “好了,你去歇着吧。”慕容宁有些疲惫地挥了挥手,把孙子打发掉,看着孙子消失在门口的身影,苦笑着咕哝道。“娶这么一个聪明的媳妇回来,也不知道对慕容家来说,是幸还是不幸?”
    他们这边为了国家大事烦恼不说,江惋若那边已经开始了行动,先是找了个官媒去顾家提亲,顺便下了小定,换了庚帖。
    半个月后,便将自己辛苦搜罗来的聘礼都给顾家送了过去。
    顾刘氏自然不敢拒绝这桩婚事,不过却愁得要死,因为手里没钱,不知道要用什么来给回嫁妆才好,总不能原封不动地把聘礼回过去,这让人多笑话啊。
    幸好田晓萌关键的时刻站了出来,把自己嫁过来的时候,娘偷偷塞给她的私房银子拿了一万两出来,五千两买了田地庄子,另外五千两给置办了一些像样的嫁妆。
    顾刘氏对这个小二媳妇感激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一直念叨着自己的小儿子好命,从此以后,更是不肯亏待田晓萌半点。
    两家便订了四月初八的婚期。
    按慕容家的意思,恨不得三月份就成亲,但是顾刘氏却觉得三月份是个单数,不吉利,才在四月份里选了一天。
    得知顾清梅要成亲的消息,四皇子妃也没闲着,因自己有着身孕,不便奔波,赶忙打发了人帮她置办嫁妆。
    自打白氏死了,府里的那些夫人们也消停了不少,她的心情难得的好。
    顾清梅跟慕容羽商量着,把顾家庄的地整个都买了下来,她马上就是将军夫人,顾清阳又是状元郎,总不能依然住在慕容家的土地上,年年交着租金。
    把地买下来之后,她便把村民住房的租金全都免了,无形地就提升了他们这一房在族中的地位。
    而且顾清梅还在别处给几个哥哥置办了田地,顾家庄愿意迁居过去的,可以直接迁居,不愿意的她也不勉强。
    就在众人为了慕容羽和顾清梅的婚事忙得焦头烂额的时候,顾清梅却乘着马车来到了慕容羽在城外的庄子里。
    顾清梅到如今,还是不习惯坐这马车,只觉得坐在马车里颠簸得难受。
    看着她被颠得身子四处乱晃的样子,慕容羽笑着将她搂进怀里,“怎么?不习惯坐马车?”
    他如今是一时看不见这丫头,就心烦意乱的,索性弃了马,同她一起坐了马车。
    “嗯……”她被颠得难受,觉得清早吃的粥一阵阵的往上涌,随口说道。“这里的马车连个避震器都没有,颠死人了。”
    慕容羽再次在她的口中听到奇怪的词汇,忍不住问道:“避震器是什么?”
    顾清梅此时被颠得七荤八素的,哪里还有心思回答他的问题?
    终于,二人熬到了庄子,好在这庄子离都城不是很远,不过三十里而已。
    顾清梅被慕容羽抱下车,弯着腰,干呕了半天,又接过慕容羽递过来的水囊,喝了口水,才将胸臆间翻涌的呕逆感压了下去。
    慕容羽陪着她走进庄子,这庄子她已经来过一次了,进门便是一间大厅,从一旁的月亮门穿过去,后边是一个操练场。
    慕容羽着人精心选出的一些十来岁的孩子正在这里操练,等什么时候出了师,便能跟在他身边办事了。这都是他自己的力量,完全掌控在他手中的。
    经过这个操练场,便来到后院,后院是一排排建得很整齐的房屋,在管事的的带领下,他们来到最后排的一栋房子跟前,这栋房子门外搭了个草棚子,棚子里砌着打铁用的炉子,还摆着各种家伙什。
    管事的大声嚷嚷道:“大少爷来了!”
    很快的,就有几个人从屋子里迎了出来,正是顾清梅让慕容羽特地帮她找来的那三个手艺人,以及徐耀祖的儿子。
    “少爷,顾姑娘。”几个人很有规矩地给二人见礼。
    顾清梅笑道:“三位,听说我让你们做的东西做成了?”
    “做成了!”三个人脸上全都露出喜色,纷纷点头,然后一起偏过身,方轩开口道。“大少爷,顾姑娘,快到里边瞧瞧吧,真真是个好东西。”
    顾清梅便笑着走了进去。
    慕容羽一脸的好奇表情,嘴里咕哝道:“我倒要瞧瞧,妳这丫头让他们这三个家伙鼓捣了些什么东西出来。”
    只见屋子里的八仙桌上,摆着一个用黄铜打造的物件,下边一个圆形的底座,上边是一个用细铁丝做的罩子,罩子里是几个用黄铜打造的铜叶子,底座上有个外边裹着木头的把手。
    慕容羽打量着这物件,纳闷地问:“这是什么东西?”
    顾清梅笑道:“你可别怕冷,你来,站在这里来。”
    她指引着慕容羽站到扇叶前边,然后自己走到那由自己设计出来的风扇后边,摇动了底座上的把手。
    扇叶缓缓地转动了起来,慕容羽不禁微微地一皱眉,“好大的风!”
    顾清梅便停止了转动,歪着头瞧着他道:“你说,若是三伏天的时候,屋子里摆上这么个物件,让小丫鬟摇着,是不是会很凉快?若是扇叶前边再摆个一盆冰,那该是什么滋味?”
    慕容羽的眸子情不自禁地便缩了缩,眼神直勾勾地看着顾清梅,只觉得这个小女人是个怪才,这样的主意都能想得出来。
    顾清梅被他瞧得脸红,忍不住嗔道:“做什么这样瞧着我?莫非你觉得这不是一桩好生意?”
    “不是!”慕容羽马上收起自己那副大惊小怪的神情,笑道。“正是觉得这是桩好生意,所以才会这样瞧妳,我倒想瞧瞧,妳这脑袋瓜儿到底跟旁人又什么不同?”
    顾清梅听他说得不像话,便不再理他,而是看着那三个手艺人道:“那么,请问三位,这样一台风扇做出来,需要多少时间?又要花多少本钱?”
    孙一宝开口道:“这一台因为是摸索着做的,期间失败了好几次,所以花费的时间长了点,本钱也大,不过我估摸着,一台的本钱最多也就是五十两银子,我们三个人做的话,大概半个月才能做出一台来。”
    “那若是多找些人来呢?比如把里边的零部件都拆开,每个人负责一样,各人做各人的,最后由你们三位来进行组装。”
    方轩笑道:“那若是这样,可就快得多了,三两天大概也就能做出一台来了。不过用黄铜本钱比较高,而且软,容易变形,不如用铁,到时候在上边刷了明漆,虽然不如黄铜做出来的好看,但是结实耐用。”
    “好!那就照方老伯说的做!”顾清梅道。“既然这样,我就把这桩生意的制作都交给你们三位负责。”
    说着,顾清梅转身看向慕容羽,“此事还得慕容公子帮忙,多找些铁匠来,无论如何,今年夏天的时候,咱们的风扇得上市。等今年的夏天过了,你挨着这里,另建一处工坊,虽然这东西早晚会被人学去,但是十年之内,都是有暴利可图的,所以得扩大生产。”
    叮嘱了慕容羽,她又看向那三位,笑道:“我希望你们三位也别吝惜手艺,看着自己家里,有那聪明伶俐的子侄,都带来,把这桩手艺教给他们。”
    方轩等人赶忙给她作揖道:“多谢顾姑娘抬爱。”
    “除此之外,我还有一件事情,也需要你们三个的帮忙。”顾清梅想起自己坐马车遭的那些罪,不禁又生出一个心思。
    方轩等人如今已经被她设计的这个风扇所震慑,知道她不同于那些娇滴滴的千金大小姐,也不同于那些粗鄙的妇人,于是笑道:“顾姑娘有事尽管吩咐便好。”
    顾清梅便抬手扶着额头苦笑道:“我镇日里坐这马车,总是被颠得肠子都快吐出来了,所以合计着,咱们是不是可以做出一种马车,上边带有可以避免震动的机关,也省得我一坐马车就头晕。”
    方轩便愣住了,细细地琢磨了一通,小心翼翼地问道:“顾姑娘可有什么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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