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得对,容不下自己男人子嗣的女人,着实要不得!”皇上目光深远地望着大殿门口,门外有明朗的阳光透进来,可以使人很清楚地看到空气中漂浮的灰尘。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不管到了什么时候,对男子来说,子嗣都是最重要的!姚公公,你太医院,把王太医和刘太医叫来。”
    姚公公接旨,很快就把二位太医请了来。
    二位太医不知皇上叫他们干什么,全都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
    就听皇上慢悠悠地开口道:“听说廉亲王府的西华郡主病了,可有此事?”
    二位太医闻言,身子顿时全都哆嗦起来,赶忙给皇上磕头,异口同声道:“是!”
    皇上笑眯眯地问:“什么病啊?”
    一位太医颤声道:“是……是……胃胀气,导致的……导致的经闭之症。”
    “胃胀气会导致经闭,二位太医,你们是欺负朕没学过医是吧?”皇上一开始还一副啼笑皆非的样子,但是转眼间,就变了脸,压低了嗓音厉声喝道。“若是喜脉,就别让她再丢这个人了!”
    “是!”二位太医听皇上这么一说,分明是已经知道了西华郡主怀了身孕一事,不禁全都吓得瑟瑟发抖。
    “还有,听说西冷侯府的二公子方毓被人咬断了子孙根,你们也去瞧瞧,回来记得回朕。记住,得跟朕说实话,再敢糊弄朕,朕就杀了你们!”
    两位太医赶忙火烧屁股似的退了下去。
    姚公公笑道:“这两位太医也是人精子,郡主未嫁,若是怀了身孕,还不得让廉亲王给杀了。”
    皇上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羽哥儿还是太年轻,得再历练几年才行,虽然是没过门的媳妇,也不能让自己戴顶绿帽子啊,简直是胡闹。”
    姚公公赶忙道:“这证明羽哥儿心里有皇上,最后的大主意还得皇上拿,不像那些喜欢自作主张的,什么事都瞒着皇上。”
    “朕就喜欢他这一点,虽然老是让朕给他擦屁股,但是他凡事都占个理字。”
    慕容羽回到菜市口,命人把方毓给放了,西冷侯世子早就派人跟着了,见他们把人放了,马上有人脱下自己的衣裳,给方毓穿上,然后拦了辆马车,就把方毓给送回家了。
    方毓刚到家,便来了两名太医,说是奉旨来给方毓看病的,方毓也不敢抗旨,心说正好自己被冻得有些伤寒,让太医诊治下也好。
    没想到这两名太医上来就脱他的裤子,然后便纷纷告辞,也没给他把脉,他这才意识到,他子孙根被人咬掉的这件事情被捅到皇上那去了,顿时吓得脸色煞白。
    方朝也没了主意,匆匆给远在边关的父亲写信,说了事情的经过。
    得了太医禀报的皇上倒背着双手,溜溜达达地来到太后的寝宫。
    太后正靠在靠窗的大炕上闭目养神,地上跪着个小宫女,正在给她捏腿。
    看见太后那身打扮,皇上微微皱了皱眉头,说起这位太后,年纪已经六十多,将近七十了,满脸都是褶子,却仍然以为自己是十八岁的大姑娘,见天的穿得花里胡哨的,什么颜色鲜艳往身上穿什么颜色,什么首饰漂亮往脑袋上戴什么,花白的头发上总是插满了各种珠宝首饰,明光晃晃的好不耀眼。
    尤其是她的手腕上,每天每个手腕上至少要戴三个镯子或手串,十根手指头上至少得戴八个戒指。嘴唇上永远跟吃了死耗子似的,会用最艳的大红色胭脂。
    他不止一次地怀疑过,这一位真的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吗?不然的话,又怎么会有这么离奇的审美观?
    听见动静,太后睁开眼睛,自以为雍容华贵地笑道:“皇上今天怎么有空到哀家这来?”
    皇上收起心中对她的不满,笑吟吟地坐下,“母后,朕今天听说了一件事,挺有意思的,所以特地说与母后听听。”
    太后感兴趣地问:“什么事能让皇上这么上心?”
    “朕听说,西冷侯家的老二,因强抢民女,让民女把子孙根给咬没了。”他笑吟吟地说着,就见太后的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去。
    他脸上不禁笑意更深,“而且,朕已经派太医去看过了,太医说,方毓的子孙根果然没了。母后,您说这事好不好笑?”
    太后缓和了一下神情,“好了,皇上,哀家也累了,你自去忙你的吧。”
    皇上笑笑,从袖筒里拿出那份太后下的懿旨,轻轻地放到炕桌上,这才站起身,背着手道:“虽然俗话说得好,宁拆十座庙,不破一门婚,可是谁家的闺女都是爹娘辛辛苦苦地拉扯大的,凭什么就白白地送给一个禽兽不如的人糟蹋?秦国公家的女儿上吊了,鲁国公家的女儿被打死了,他家中的小妾抬进门,用不了三个月就变成一具尸体被抬出来。母后,您是吃斋念佛的人,还是少帮着作些孽吧。”
    说着,皇上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在他离开之后,太后原本祥和的表情顿时变得一片狰狞,用力将正在给她捶腿的小宫女踹开,然后抓起炕桌上的茶盅子丢到地上砸了个粉碎,大声道:“来人,把西冷侯世子给哀家叫进宫来!”
    太后赐婚一事,就这么轻描淡写地被揭过去了。
    不过方毓没了子孙根的事情,一时间成了大街小巷的一道茶余饭后的笑谈。
    方毓因此,再也没脸出门,伤没养好,便由几名小妾陪着,被送去了别院。
    而在这件事中,起了关键的负面作用的顾清苏,则在某日夜间,被人打断了双腿和双手,再也无法行医。
    没几天,廉亲王府又传出了西华郡主的死讯。
    廉亲王府对外说西华郡主是得了急病死了,但是只有廉亲王府的人才知道,西华郡主是因为怀了身孕,喝了堕胎药之后,大出血而死。
    但此事他们又怎敢声张?
    服侍西华郡主的丫鬟全被打死,只有瑞雪和碎雪两个,是服毒自尽的。
    事情了结后,那个名叫莫忧的男子出现在了慕容羽在城外二十里的那个小庄子里。
    慕容羽也在同一时间,出现在那里。
    看着眼前这个俊美的男子,慕容羽忍不住笑道:“小熙,这事干得不错,真是委屈你了。”
    原来此事都是慕容羽安排的,此人不叫莫忧,而叫阮小熙。
    阮小熙自小父母双亡,只有一个姐姐,和他相依为命,为了养活他,他姐姐卖身进了廉亲王府,然后供他念书。
    他姐姐进了廉亲王府之后,便负责服侍西华郡主,可是西华郡主从小脾气就十分暴躁,丫鬟但凡犯一点小错,便非打即骂。
    有一次,他姐姐不过是犯了点小错,不小心打碎了一个茶杯,便被西华郡主命人脱了裤子打了二十板子,还不让人给医治,他姐姐就这样丢了一条小命。
    阮小熙知道了这件事情以后,书也不念了,便混进了廉亲王府,只想着有一天,可以杀了西华郡主为自己的姐姐报仇。
    可是,因为他是男子,无法接近内宅,所以一直都无法得手。
    此事便被慕容羽查了出来,利用他的仇恨,定下了这个计策,让他先勾引了西华郡主身边的两个丫鬟,然后再利用西华郡主对丫鬟非打即骂这一点,挑起丫鬟对西华郡主的仇恨,然后指使丫鬟每日里对西华郡主下催情药,搞得西华郡主欲火焚身,再趁机占了她的身子,叫她知晓男女之事,从此沉迷其中而无法自拔。
    直到西华郡主有了身孕,他便吃了慕容羽给他的假死药装死,被人丢到乱葬岗后,再被慕容羽的人把他救到这里来。
    所有的一切都进行得十分顺利,不过阮小熙还是有一点不满,“慕容公子,为什么不干脆让我宰了那个贱货?非要用这种手段?”
    慕容羽淡笑着说:“若是经你的手杀了她,事情就不一样了,她不守妇道,与人私通而死,和被杀可是两个概念。好了,这件事了结了,你也不能留在都城了,改个名字,把胡子留起来,带着你那两个媳妇,去边关帮我做事吧。”
    阮小熙的面上不禁一红,讷讷地说:“慕容公子,你为什么不灭我们的口?”
    他一开始本是想要单纯地利用瑞雪和碎雪那两个丫头,但是时间久了,却发现自己对这两个丫头起了怜惜之心。只因那西华郡主是个性情反复无常之人,不管是身边多亲近的人,都是想打就打,想骂就骂,那两个丫头也没少挨她打骂,身上都有不少伤。让他不免想起自己的姐姐,便无法放着她们不管,便求了慕容羽,让那两个丫头也一起假死。
    慕容羽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你们把事情做得这么好,我为什么要灭你们的口?我不但不会灭你们的口,还会好好地奖励你们,让你们知道,只要好好地给我办事,你们就能过上好日子。”
    阮小熙感激地说:“慕容公子,你让我给我姐姐报了仇,我绝对不会背叛你的。”
    慕容羽道:“随风,给他拿一千两银子,让人把他送到黎叔那去。”
    “是!”随风答应了一声,对他道。“跟我来吧!”
    阮小熙便跟着随风走了,由随风安排了两个人,赶了马车,车上放了一千两白银,将他送走。
    而慕容羽则心情十分愉快地去了别院。
    他的未婚妻死了,皇上的那道圣旨自然就作废了。
    从此以后,他爱娶谁就娶谁,没人会唧唧歪歪了。
    因为四皇子的伤,慕容羽暂时没有去边关,好在他手中有人,除了皇上赐给他的三千铁甲兵之外,他的亲祖母君老夫人在世的时候,豢养了一大批的死士和能干的人,临终的时候,这些人都留给了他和他爹。
    他就算在都城,也能遥控着边关的事务。
    反正皇上只是让他修护国城墙,却没下旨要他一定要驻守边关。
    过了十五不久,顾清泳等人回来了,除了顾清泳、顾清雷之外,还有王平贤夫妇,和霍锦华一家人,顾清云当然也跟着来了,此外也就是顾清梅的姨表哥李进忠,还有刘万青的女儿刘若乔。
    最后还有一家人,是刘万青帮她找的账房先生,这账房先生名叫郑亦凡,三十几岁了,是个十分斯文的读书人。据说是屡试不第,便灰心了,之前一直在大户人家当私塾先生,给那家人的小少爷启蒙,赚些微薄的薪俸,以养活妻儿。
    如今,那家人的小少爷年纪大了,去了书院念书,他便没什么事了。
    因为之前是在顾清梅的大舅所在书院里念书,所以,当刘万青跟父亲提及顾清梅拜托他帮忙给找个账房的时候,顾清梅的大舅便想起了他,于是便举荐了过来。
    刚好顾家去人接刘若乔,便一起上路了。
    郑亦凡不是自己一个人来的,此行还带了媳妇和三子一女,一家六口人。
    此外,还有宗族里一些心灵手巧的女孩,这是顾清梅特地安排三哥接来的,让这些女孩子给自己做事,好给家里增添些收入。为的是在宗族里搏个好名声,也让宗族里的人知道自己的实力,日后一旦发生什么纠纷,比如大哥大嫂再闹事什么的,也好让族里的人给自己出面。
    只有田晓萌没来,因为临行之前发现自己怀了身孕,担心旅途颠簸,会发生意外,就没有跟着众人一起来。
    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本就不大的小院子顿时拥挤起来。
    好在顾清梅提前让人让人把所有的厢房里都盘了火炕,原本的木头床铺也没丢掉,才暂时解决这些人的睡觉问题。
    将其他人都安置好,顾清梅便将王平贤夫妇请到书房,请二人坐下后,一脸歉意地说:“实在对不住,王二哥,王二嫂,又把你们拉下水了。”
    王平贤苦笑道:“好了,梅子,妳也别说这种客气话了,谁叫咱们是一家人呢?”
    现如今,他家那位性好渔色的老爷子消停了不少,自打那玩意不管用了,便不折腾着找小妾了。
    顾清梅笑道:“我倒是没想到王二哥也跟着一起来了,只是不知道王二哥有什么打算?”
    王平贤想了想,开口道:“我也没有旁的打算,就是不放心妳嫂子,所以才厚着脸皮不请自来的。我琢磨着,在都城找家医馆,先挂靠在那给人看诊。”
    顾清梅道:“虽说当郎中的,就是要多看病人,医术才能越来越精湛,不过如今四皇子出了事,身受重伤,正是要用人的时候。他旁人也信不过,身边只有一位陆太医,我想着,不如将你荐了去,暂时帮着太医照顾一下四皇子,等四皇子的身子调养好了,我赞助你在都城开间医馆,你意下如何?”
    王平贤便爽快地答应了,“既来之则安之,既然妳已经帮我想了出路,我就听妳的安排好了。”
    她又和二人说了一会儿话,便带了二人去了四皇子府。
    见到她来了,四皇子妃又哭又笑的,“妳这个小没良心的,姐姐这出了这么大的事,妳都不知道来瞧瞧我,光打发人来送些礼物算什么?”
    原来自打四皇子出事,顾清梅竟然没有来过四皇子府。
    顾清梅赶忙笑道:“四皇子妃这可冤枉我了,我是哪个牌名上的人?四皇子出了事,我心里比谁都急,可是以四皇子的身份,各府的诰命都得来探望,那些都是有身份的人,若是我夹在中间,岂非是让四皇子妃没脸?而且四皇子妃有了身子,正是需要休养的时候,我若来了,还得费神招呼我,万一累到怎么是好?”
    “瞧妳这张巧嘴,明明是妳的不是,偏偏狡出三分理。”四皇子妃也知道,她说的是实情,并不是真的生气,只是用目光睨着跟在她身后的王平贤夫妇。“这二位是?”
    “这位便是上次帮妳看病的王二哥,他上次变了装,妳恐怕就认不出来了。四皇子如今身受重伤,只有陆太医自己一个人伺候着,也不是个事,所以我就自作主张把王二哥也一起带了过来,看看是不是能帮上些忙。至于这位是王二嫂,便是我上次同四皇子妃说的,懂些医术的那一位。”顾清梅赶忙给她介绍。
    “还是妳事事都想着我,陆太医整日嚷嚷着累,巴不得有人来给他帮忙呢。”四皇子妃笑道。“既是妳荐的人,我便信得过,苏燕,把他们两位先带下去,单独安排个跨院,好生安置了。再给他们配两个妥当的小丫鬟服侍着,日后我的一日三餐,都交给这位王二嫂,月例按妳的给。先叫裁缝来给他们做几身新衣裳,再去库房给王二嫂挑一套金头面。”
    苏燕赶忙请了王平贤去后院安置。
    四皇子妃便拉着顾清梅的手,坐到了罗汉床上,压低了嗓音道:“我前几日听说表弟闯了西冷侯府,把二公子方毓给抓了,还扒了裤子吊到菜市口的牌坊上,此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清梅这才将太后赐婚的事情给说了,把四皇子妃气坏了,不住口地骂道:“方家这起子不要脸的东西,居然还好意思请太后下懿旨,我娘家表姐就是死在他手上的,只因西冷侯如今有兵又有权,背后又有太后撑腰,我姨妈和姨夫才忍了这口气。如今居然还敢打妳的主意,简直是无法无天。”
    顾清梅赶忙安慰她,“四皇子妃,千万别动气,妳如今是有身子的人了,情绪绝对不能激动。慕容羽说,他已经找了皇上,这件事已经解决了。”
    四皇子妃道:“最近这段日子可真是不顺,若不是我有了身孕,就去大相国寺上香了。”
    “我的好姐姐,妳还是在家安生的养胎吧,回头给四皇子生个大胖小子,四皇子的伤也能快点好。”
    四皇子妃爱怜地看着她,“妹子,妳真是比我娘家的那些姐妹还得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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