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大管家上了暖炕上坐着,喝了静言奉上的茶,冷笑了一声:“今日雨儿说的事,我原本还想着有些麻烦,却想不到竟然得来全不费功夫,什么贤良淑德的贞敏郡主,也不过是个耐不住寂寞的小贱人,竟然连紫衣客那种人也勾搭上了。”
    静言一愣,惊愕地道:“什么?”
    秦大管家哼了一声,眼里满是鄙夷:“原本还想着怎么给贞敏郡主安一个偷情的对象,谁知我今儿去,却见着她与那紫衣客在那颠鸾倒凤。”
    静言一听,便笑了:“这也怪不得那郡主,她嫁入王府一月,小王爷不是病了,就是因为大夫的交代不能与郡主同房,那是会寂寞的。”
    秦大管家见着静言一副眉眼含春的模样,忽而想起今晚看见的春光,便心头痒痒起来,上前一把抱起了静言往内房去:“小蹄子,后日你且引了那紫衣客到后花园的玲珑塔去,若是事成了,本大管家重重有赏。”
    “大管家要赏赐‘侄女’我什么,您就不怕王妃打翻了醋坛子?”静言媚笑着,手指在大管家胸膛上画圈圈。
    大管家不屑地哼了一声,眼底闪过一丝冷芒:“那跋扈的老妇,迟早有一日我会让她知道什么叫下堂妇!”
    “那静言能当大管家的王妃么?”
    “自然,自然……。”
    大管家踢上门,顺带掩去了一室春光。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滑出了门外,融进夜色里。
    ……
    第二日一早,晨光初现,细细的小雪下了一夜,冷风潇潇,不知何处而来的一缕冷风让司流风忽然一个激灵,瞬间醒来。
    他刚一动,陡然发现自己被窝里多了一个不着寸缕的美娇娘,细看去竟是母亲身边的大丫头静雨,立刻吓了一跳,正要发怒,却见西凉茉领着两个面生的丫头不知何时进来的,正对着他淡淡地道:“小王爷,恭喜新得美娇娘,今后静雨就是您身边的通房丫头了。”
    司流风大愕,伸手就抓住想要离开的西凉茉,面露困惑:“茉儿,这是怎么回事?”
    他理了理头绪,却发现这些日子他的病情总是时好时坏,大部分时间都躺在病床上,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西凉茉眼底仿佛带着淡淡轻愁,哀怨地看了他一眼:“静雨是母妃给小王爷安排的通房,妾身身子弱不能伺候小王爷的时候,就由静雨来伺候您就是了,等着静雨有了孩子,再给她提姨娘。”
    说罢,她也不去看司流风错愕的样子,只对着静雨冷淡地道:“这两个丫头,是母妃给你安排的,以后她们就跟着伺候你了。”
    一大早,德王妃就将她传了过来,让她带着这两个丫头去给静雨,无非就是想要她亲口承认静雨的地位。
    “谢少王妃。”静雨拿被子掩住了身子,仿佛极为羞涩地道,也不知道是有意无意地露出了一片雪白的肩头出来,刺激着所有人的眼睛。
    “茉儿……。”司流风想要说什么,但西凉茉摆摆手,连理会都懒得理会他们了,只转身领着自己的丫头去了。
    司流风立刻想要下床,穿衣衫,却被静雨一把抱住了腰身:“小王爷,李圣手说了,这些时日你病势不适移动,您快快躺下。”
    司流风心头焦灼,眼前满是西凉茉冷淡的样子,看着静雨的时候就不免多了几分鄙夷,他冷声斥道:“你还不放手!”
    静雨看着心上人为其他女人焦灼的模样,不由心如刀绞,泪水便从眼睛里滚下来了:“小王爷,妾身知道妾身卑微,可是妾身与您自小一块青梅竹马的长大,妾身自幼就倾心小王爷,如今妾身不敢与少王妃比肩,所以心甘情愿伺候小王爷,什么也不求。”
    司流风看着静雨哭得梨花带雨,不由手上的动作一顿,到底他与静雨也有多年相识的情分,再听着静雨那样深情倾慕之话,也不由心中微动。
    见司流风似有犹豫的模样,静雨更是娇声可怜:“小王爷,您就是不怜惜静雨,也要顾虑自己的身子呀。”
    说罢她似要起来拉住司流风,却不小心手一滑,落了被单,便将春光现了出来,司流风立刻红了俊脸,想要别开头起身,但静雨一急,什么都不顾地抱住了司流风:“小王爷……。”
    ……
    司流风,到底还是没有追了出去。
    这样的结果,让德王妃和秦大管家等人都满意地点了点头,也松了口气。
    ——小肥鸟的分界线——
    “少王妃,这边请。”司含玉身边的丫头静香笑着为西凉茉打开了玲珑塔门。
    西凉茉看着那玲珑塔,九层高的塔,是当年老德王爷在西北边境打仗的时候,担心先王妃思念他,便请了圣旨,下令工匠特意为先王妃建造的,面朝西北,并且以先王妃的名字命名,若是先王妃思念他,便可登塔朝西而望,以寄相思之情。
    曾经成就了一段上京中美丽情深的佳话,只是如今老德王爷和先王妃都已经逝世,只空留一座宝塔任人唏嘘。
    “含玉郡主真的在塔顶等着本少王妃么?”西凉茉看着静香,淡淡地道。
    她的目光平静又冷漠,仿佛像一束冰冷的光射进静香的心里,让静香觉得有一种无所遁形的畏惧。
    静香立刻低头恭敬地道:“是,含玉郡主正在上面等您呢。”
    声音里却不自觉地露出了一丝颤抖。
    西凉茉看着她,微挑了一下眉,没有说什么,提着裙子,进了宝塔,静香立刻跟在她的身后。
    宝塔一层一层地往上盘旋,不知为何有一种极为窒闷的寂静弥散在两人之间,让静香有一种腿软的感觉。
    忽然空气里传来一声极为凄厉的惨叫声划破了空气的窒闷。
    西凉茉和静香齐齐抬头望去,只见着一道人影从高空中头朝下地坠落下来,那一身精美的衣衫仿佛鸟儿折断的羽翼,在空中散开成一片美丽凄凉的阴影。
    而她们正巧抬头的一瞬间,看见了那坠楼之人的脸,那张美丽而惊恐的面容正是——司含玉。
    下一秒,人体坠地,骨骼碎裂的闷响声传开了来。
    ------题外话------
    不忍,不忍,茉莉从来不忍,下一章解决掉某些讨厌的人~放心大管家什么的都是浮云
    文章正文第九十六章峰回路转
    静香吓得面无人色,立刻拉着西凉茉往上跑:“不好,少王妃,咱们赶快上去看看!”
    可是她这大力一扯,却仿佛扯了一个石头做的人,竟然丝毫不曾扯动西凉茉分毫,倒是她自己差点一个跟头栽下楼梯,还是西凉茉眼疾手快地拉住她的手。
    静香险险地稳住了身子,惶然地看着西凉茉,片刻后才呐呐地道:“谢谢少王妃相救,咱们还是快点儿上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吧。”
    西凉茉看着她,淡淡地‘嗯’了一声,便转身上楼了。
    到了塔顶层,西凉茉简单地环视了一圈,这九层玲珑塔可见视野非常广阔,能将上京的风景尽收眼底,而且顶层的布置可见当初是非常精美而奢华的,甚至还有一张精雕黄花梨牙床和梳妆镜,可见先王妃当年确实很得老王爷的宠爱,只是德王爷和先王妃都去世之后,此处就再也没有人修缮了,如今虽然因为还有打扫不显脏污,但这里的一切都显出一种极为灰败的感觉来。
    西凉茉看着这样的环境,微微地挑眉,心头仿佛有什么东西一掠而过。
    但是那东西的影子还没抓住,她就听见有一道男子低沉醇厚的声音响起:“咦,这不是少王妃么?”
    西凉茉转头看去,不知何时窗边站了一个高挑的紫衣人,他身负长剑,容长脸、细眼、直鼻、阔口,正仿佛一脸诧异地看着少王妃。
    此人不是虚无山虚无派的掌门人紫衣客,又是谁?
    “先生,如何在此?”西凉茉仿佛也颇为惊讶。
    而与此同时,一旁的静香陡然发出一种极为尖利恐怖的叫声:“啊——!”
    “静香,你……。”西凉茉皱眉,正要说什么,却忽然听见楼下不知何时传来了纷纷脚步声,并且伴随着鼎沸人声。
    “不得了,含玉郡主坠楼了!”
    “快,上去看看!”
    “抓住那推郡主下楼的凶手!”
    不一会,楼梯口冲上来了数道人影,四处张望,其中为首的正是秦大管家,他看着西凉茉与紫衣客,眸里闪过一丝凶光,随后对着一边仿佛瑟瑟发抖的静香道:“静香,你怎么了,刚才是怎么回事,为何含玉郡主会坠楼!”
    静香捂住耳朵,眼里瞬间含了泪,恐惧地拼命摇头:“我……我不知道……不知道!”
    但她畏惧的目光却仿佛怯生生地看向了西凉茉,随后像是触碰到什么可怕的东西似的,她立刻收回目光,整个人都害怕地往后退。
    众人怀疑的目光瞬间都落在西凉茉身上,也有不少是落在了紫衣客的身上。
    秦大管家立刻身子一横,挡住了静香的去路,一边睨着西凉茉,一边冷声对静香道:“静香,你不要怕,如今这么多人在这里,你看到了什么只管说出来,不管对方是什么人,我们都会请王妃为你做主,咱们也好为含冤而死的含玉郡主报仇!”
    西凉茉若看着秦大管家,挑起眉,淡淡地道:“秦大管家也未免太武断了些,咱们这些人都是刚刚上来,方才只看见了含玉郡主坠楼,并不曾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许是郡主自己不小心失足坠楼的,你怎么知道她是被人推下去,含冤而死的呢?”
    此时情境说这些话,虽然西凉茉问心无愧,但在旁人听起来便有些欲盖弥彰的味道。
    秦大管家看着众人看向西凉茉的目光更为闪烁怀疑,心中自得,他冷笑一声:“是与不是,只要问问目击者便可知了。”
    静香此时仿佛实在众人的鼓励下,终于生出了勇气,忽然一手指着西凉茉尖利地道:“是少王妃,是少王妃亲手将郡主推下楼的!”
    众人哗然,不敢置信地望着西凉茉。
    西凉茉则静静地看着静香,还是那种冰冷而极具穿透力的目光,仿佛要看到她心里去一般,令静香几乎不敢和她对视。
    她淡淡地道:“静香,你要可要想好了,你真的看见我将含玉郡主推下楼么?”
    “我……。”静香犹豫了一下,却还是在秦大管家鼓励的目光下,一咬牙,坚持道:“是,方才我看见少王妃将郡主推下楼了。”
    “少王妃,请你不要恐吓人证!”秦大管家居高临下地睨着西凉茉,眼底闪过倨傲冷酷的光,仿佛他已经将西凉茉拿捏在手心一般。
    西凉茉冷漠地看了众人一眼,并不曾辩解,只漠然道:“一同去见王妃罢。”
    说罢,她转身拢手入袖,优雅地向楼梯走去,众人却不由自主地分开一条道,让这气质冷然而不容冒犯的少女款步下楼。
    ……
    修武堂,乃是老德王当年习武与处理公务的议事堂,此处也有不少将官因为办事不利,而被就地鞭笞或者打军棍。
    因此,修武堂也是德王府的刑堂。
    此刻修武堂上首坐着德王妃,她一脸苍白而冰冷地支着额,看着堂下那一具已经覆盖了白布的尸体,那是她与老德王爷唯一共有的女儿——司含玉,她受尽了德王妃和司流风的宠爱,活泼大方的性子在宫里很亦得韩贵妃和皇后娘娘的青眼,所有人都说这样的天之骄女,将来必定要配一个身份高贵的皇子或者郡王。
    如今这高贵活泼的少女已经变成了一具冰凉的尸体,因为摔得身子支离破碎,鲜血染红了担架,连冰冷的冬天也不能阻止那些血液流淌,如今还在往外面一滴、一滴地渗出。
    每流出一滴血,德王妃就感觉自己的心脏抽痛一下,直痛得让她难以忍受堂下那些嘈杂吵闹之声。
    “都给我闭嘴!”她陡然发出尖利的怒喝,一瞬间,底下七嘴八舌地数落着西凉茉罪名的人都同时闭嘴了,呐呐地看向坐在上首的德王妃。
    坐在左侧手的司流风看着站在堂上面无表情的西凉茉,他面色白了白,转过德王妃,想要说什么:“母妃,茉儿她不会……。”
    “风儿!”德王妃第一次厉声厉色地看向司流风,眉目里的冰冷让司流风也不由自主地住了口,有些担忧地看向西凉茉。
    他是不相信西凉茉会去推司含玉下楼这样的事,毕竟她和含玉两人关系是极好的,她有什么理由这样做呢?
    德王妃目光凌厉地看着堂下那悠然立着,面色从容的少女:“贞敏,静香说是你将含玉推下楼的,这可是真的?”
    西凉茉看向德王妃,淡淡地道:“当然不是真的,孩儿有什么理由要害含玉呢?”
    德王妃看向一边跪着的静香,厉声道:“静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当时是什么情形,你还不一五一十地说来,若有半句虚言,本王妃就将你一家老小全部打杀了!”
    德王妃深知,指控一名郡主谋杀另外一名郡主,这样大的罪名,连她都未必能处置得了这样的事,只是静香是家生子,她也没有理由要去冒着如此大的风险去陷害西凉茉,所以德王妃一定要先问个清楚明白。
    静香跪在地上,仿佛极为害怕地道:“今儿早晨,含玉郡主说她想邀请少王妃下午到玲珑塔去观赏雪景,所以今天早晨她要先上塔去看看可还有什么要布置的东西,于是郡主和奴婢一起上玲珑塔了,只是走到第八层的时候,奴婢不小心扭了脚,所以郡主就让奴婢慢慢走,她就先行上去。”
    静香顿了顿,似乎记起了什么可怕的东西身子颤抖了起来:“后来郡主就上去了,然后奴婢就在楼下听到了郡主惊讶地‘啊’了一声,随后就是郡主大声质问少王妃的声音,她问少王妃为何要与紫衣客在这里……在这里……。”
    秦大管家立刻急急逼问:“在这里做什么?”
    静香随即涨红了脸答道:“她问少王妃为何与紫衣客在塔顶私会,而且还衣衫不整……。”
    众人瞬间哗然,看着西凉茉窃窃私语起来,就是司流风的脸色也瞬间铁青,他不敢置信地望向西凉茉,但在看见西凉茉冷静面容的时候,他的心却又缓缓落下。
    应该不会的,茉儿怎么可能看上紫衣客那样的粗俗江湖客?
    “然后呢!”德王妃目光冷冽地看着西凉茉,厉声追问静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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