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周围的同僚告了个假,唐越萌慢悠悠的晃出翰林院的屋子,走到院子中央,翰林院有很多的书阁,每一个都有专人打扫和整理,因此每一个格子里都纤尘不染,透过窗棂望进去,窗边的座位旁,几个人忙忙碌碌在翻看并记录着手中的书籍。
    唐越萌走到翰林院后面的竹林旁,这里是翰林院的后门,环境很是清幽,此时正午时分,来往经过的人更少,唐越萌轻呼一口气,在竹林的一方石凳上坐下,望着竹林上方的天空发呆,如今自己已经以男人的身份在这个时间过了两个月,想来还真的是从未有过的经历。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传来,唐越萌警觉的望去,一名身着红色官服的青年男子立在一旁,眼神清冷的望着自己,薄唇轻抿,“怎么今日状元郎有时间在这里发呆?”
    唐越萌心中一惊,面上却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起身恭敬地施礼道:“下官见过慕容太师,太师今日怎么有时间来此?”
    慕容太师微微一笑,眼神中忽然露出一丝嘲讽,“上次金銮殿上听得状元郎说起慕容集的妙处,今日本太师下朝比较早,没有公务缠身,因此想来和状元郎闲聊几句,听听状元郎对我的文集是否有些不同的见解?”
    唐越萌心中哀嚎连连,自己上次不过是拍个马屁而已,讨这位权臣的欢心,想不到如今居然给自己下个套,讨论诗集,讨论个毛线啊,以太师这种精明能干城府颇深的性格,说出诗集的优点,人家以为你阿谀奉承,说出实际的不足,人家会以为你鸡蛋里挑骨头。
    略微思索,唐越萌心中平静下来,这货这次来十有□是假借这个理由,拉拢为实,自己只要顺着他的心意来几句模糊不清的话,这个家伙以为自己知情识趣,希望他就不要来为难自己。
    唐越萌对于自己那是有着精准定位,自己如今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翰林院编修,能够让太子和慕容太师青睐自己,纯属自己的身份特殊,自己是皇上的东床快婿,和公主那是全天候见面,和皇上太后见面也是经常的事情,只要自己在这种场景下,不说美言几句,只要不说出来什么大煞风景的话,也算达到这两个人精的目的。
    想到这里,唐越萌立即做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慕容太师言重了,下官才疏学浅,平日里读您的诗集都是怀着一颗虔诚的心去拜读,只会想着您书中的真知灼见,至于什么不同的见解,下官没有任何不同。”
    慕容太师唇边掠过一丝笑意,笑容却未达眼底,让人觉得冷飕飕的,平白无故周围温度降低几度,唐越萌有些紧张,如今不比以往,自己无权无势,还身怀致命的真相,万一得罪这位太师,估计有几条命都不够。
    唐越萌正要说什么,慕容太师却上前一步,衣袖轻拂,携着唐越萌向外走去,“状元郎何必客气,难得你我有缘,今日不如小酌一番,我做东。”
    唐越萌心中暗自叫苦,这货太狡猾了,做出这般样子,简直就是一箭双雕一石二鸟啊,一是能够拉拢自己,二来即使不能拉拢自己,但是今日自己和他一起饮酒被太子的人看到,一定会以为自己有了二心,直接会影响太子和公主的情分。
    尼玛不愧是混朝堂的,难怪这般年纪就坐上太师的位置,除了会投机倒把押对宝之外,趁着皇帝这股东风飞黄腾达,心思缜密城府难测,再加上这货军伍出身,在军队中又有些影响力,哎,这般看来,太子想要扳倒他还真是前路漫漫,自己是因为没得选择必须要完成冯素贞的执念,再加上她也不忍心公主这个无辜的人被冯素贞那渣货耽误终身,否则早就逃之夭夭。
    慕容太师携着唐越萌沿着翰林院走了出去,他并未叫上随从,只是从后门走到街上,路上也自然遇到几名翰林编修,恭敬中带着诧异,目送着两人离去,他心中暗自琢磨,估计自己和状元郎还未走到大街的酒楼里,这消息就要传到太子的耳朵中。
    两人携手到了京城中最富盛名的一家酒楼,酒楼装潢颇为不俗,富丽堂皇,酒楼的店小二见到慕容太师,立即满脸谄媚,“慕容大人,您来了,楼上雅座请,已经为您留好了。”看来这货是常客啊。
    唐越萌心中明白慕容太师打的主意,面上却是谈笑自若,让人如沐春风,既然已经到了最坏的地步,不如就放松自己,让别人看不出自己在想什么,也许他就不敢轻举妄动,这是唐越萌在多年政斗中总结出的经验之谈。
    政斗政斗,说白了就是一群老家伙的在朝堂上的你争我夺,讲究的就是一个谋定而后动,这些老家伙城府颇深,想问题深远,手段可怕,但是有个弱点就是,政斗由于牵一发而动全身,他们往往会左思右想犹豫不决,因此失了先机。
    唐越萌想到慕容太师的这个弱点,决定反客为主,她笑眯眯的看着慕容太师,“下官敬仰太师已久,平生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和太师把酒畅谈,如今有这个机会怎么能让太师做东,小二哥,将你这酒楼里最贵的菜上来,再拿一壶十年陈的梨花白,今日下官做东。”
    慕容太师眼睛微眯,心中有些疑惑,这个状元郎神态不像是伪装,言辞随意洒脱,难道他不知道自己和太子之间势同水火还是故作不知,否则他怎么会对自己完全一副无所戒备的样子,还是他还未成为太子的人,既然不是太子的人,那天又为何会在太子府喝道酩酊大醉?
    心中有些疑惑,面上却是不显,淡淡的说道:“状元郎客气了,既然状元郎有心,那我也不和你争做东了,来日方长,以后有的是机会把酒言欢,不知兆廷意下如何?”
    唐越萌心中警铃大作,这货说话真是一语双关,她疏朗一笑,语气真挚,“难怪别人都说慕容太师礼贤下士,今日一见名不虚传,下官只是一个小小的翰林编修,见识有限,改日再聚,下官定当拉来鲁院判,能够听到您二位的金玉良言,下官一定收获颇丰。”
    慕容太师心中一阵冷笑,这个家伙真会打太极,还把翰林院鲁院判拉出来做挡箭牌,他正要说话,却看到酒楼阶梯上缓缓走来一人,微微点头,那人立即走了过来正要向太师行礼,见到唐越萌却是一怔,顿时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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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上楼梯的这人一袭青衫,儒生打扮,容貌清秀举止斯文,一双乌黑的明眸深沉内敛,在唐越萌脸上迅速一扫,立即移开,电光火石间,她依旧清晰地看到一抹惊讶从中闪过。
    唐越萌只觉得心中一突,顿时变得心慌意乱、口干舌燥起来,只是这货向来无情无耻无理取闹惯了,属于那种泰山崩于前依旧可以撒泼耍赖表示自己无辜的那种人,如今虽然心中发憷,依旧笑得温文尔雅,似乎面前这人才是冒名顶替的罪魁祸首。
    此人正是唐越萌原身主人冯素贞的未婚夫,正儿八经的李兆廷,此时在慕容太师面前居然假李逵遇上真李逵,而且这位李兆廷看上去似乎和慕容太师颇为熟悉的样子,绕是内心足够强大的唐越萌,也禁不住仓皇失措。
    唐越萌心中紧张,面上却丝毫不显,笑眯眯地望着慕容太师和李兆廷,李兆廷却是再也不看她一眼,恭恭敬敬对着慕容太师施礼,“下官李真见过太师,太师今日怎么有空在此饮酒?”
    唐越萌听到李兆廷这般说辞,一颗心就放了下来,李兆廷看来也是个有心人,按照一般官员见礼说法,他既然和慕容太师熟悉,完全没有必要说出自己的名字,这般一说,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在提醒自己,他目前不是李兆廷,他叫李真。
    心中冷笑一声,这还真是个有意思的相遇,冯素贞冒名顶替李兆廷,中了驸马娶了公主,如今这个李兆廷却是假冒李真这个名字,不知道他究竟意欲何为?
    古代人向来讲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大丈夫行不改姓坐不改名,通常情况下一个人隐姓埋名,大概是以下两种理由居多,其一是为了不想让人发现他真实身份,多是有仇家需要报仇雪恨,其二就是做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怕别人追杀他,不管是何种理由,这货暂时是不会揭穿自己身份的。
    唐越萌心中暗自思索,看来这个李兆廷还是有些机智,想必以后还是有点用处,唐大律师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以后对她有帮助的人,她微微起身,背对着慕容太师,语气愉悦,如水的明眸却是伤感的望着李兆廷,“这位是……”千种情思万般幽怨尽在眼中。
    李兆廷心中一动,他刚刚见到唐越萌的时候,惊讶的以为怎么有男子和冯素贞长得如此相似,心中正疑惑的时候,发现唐越萌也是怔怔的看着自己,熟悉的眼神和神态,正是他从小一起长大的未婚妻冯素贞,他虽然不知道为何冯素贞会在这里,又为何会女扮男装,但是从她的神情看来必有隐情,因此他出言提醒冯素贞千万不可暴露自己的身份。
    慕容太师淡淡的声音响起,“驸马,这位是上次殿试的第一名,皇上钦点的头名状元李真,也是我门下的最得意弟子,他中了状元之后,就被皇上委以重任,前往甘南巡察,昨日刚刚回京,因此你不认识。”
    说完之后,转头看向李兆廷,“李真啊,这位是今年的新科状元郎,当今驸马李兆廷,你们都姓李,也算是本家,可是要多多亲近。”
    唐越萌将慕容太师这般说,已经知道他的言下之意,李兆廷是他门下的得意弟子,也就是他的心腹红人,他要自己和李兆廷多多亲近,摆明是要将自己拉拢到他的阵营下,这个慕容太师真不是省油的灯,连本家都出来了,要是他知道自己和李兆廷本是鸳侣,会不会惊得眉毛都要掉下来。
    唐越萌立即做出一副了然的样子,笑着招呼李兆廷,“李兄,你我今日相逢也是缘分,小弟初入朝廷,见识浅薄,本想多向太师请教,又怕烦扰太师,好在认识李兄,以后同朝为官还望多多提携。”
    李兆廷已经快要吐血,冯素贞不但男扮女装,还中了状元,居然还成了驸马,她难道不知道欺君之罪要诛灭九族吗?自己这个未婚妻自小便倔强鲁莽,虽然天资聪颖过目不忘,但是她的脾气性格向来不和温柔贤惠挂钩,如今更是胆大妄为到令人发指。
    面上却不能显露分毫,温文一笑,“李贤弟客气了。”唐越萌点点头,“那就让小弟今日做东,今日和李兄不醉不归。”
    慕容太师清浅一笑,“驸马客气了,下个月初八是李真和家兄的义女大喜之日,还望驸马到时来舍下喝杯水酒。”唐越萌立刻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太师太客气了,下官的荣幸,求之不得,太师别一口一个驸马爷,叫我兆廷吧。”
    慕容太师点点头,稍顷,酒菜上齐,三人边吃边聊,笑语融融,各怀鬼胎。
    唐越萌面上笑得开心,心中却是哀怨连连,因为冯素贞的执念自从听到李兆廷要攀附慕容太师,和他兄长的义女成婚的消息后,就没消停过,此时正发出祥林嫂般的碎碎念,“他居然要另娶他人,他居然不顾我们多年的感情,他为了攀附权贵,居然见我弃之如履,我为了他背弃爹娘背井离乡,他居然无动于衷。”
    唐越萌只觉得头大如笆斗,心中忍不住打断冯素贞的执念,“一切都是你的一厢情愿,他有说过让你背弃爹娘吗,有让你背井离乡吗?是你自己犯、贱,是你为了个男人就不顾自己的爹娘,你为了个趋炎附势的渣男,宁愿去做诛灭九族的冒险事,我除了说你自作自受,还要说你自轻自贱。”
    冯素贞哭着狠命摇头,“我不相信,不会的,兆廷不会舍弃我的,他一定是有苦衷,你告诉我,对不对,他一定是有苦衷?”唐越萌撇撇嘴,“苦衷,他会有什么苦衷,就算是有苦衷,他攀附上太师这颗大树也就算了,还非要娶亲,不是贪恋富贵是什么?如果你实在不相信,那自己去问他好了,我给你创造机会。”
    三人谈天说地,谈古论今,慕容太师性格向来清冷,也禁不住为唐越萌的机敏和机智心中暗自称赞,在他看来,李真虽然也是饱读诗书,却是不如唐越萌言辞犀利语气幽默,往往随口一句玩笑话说出之后,却让人越回味越发觉话中有话,寓意深远,不由让人感觉到字字珠玑。
    慕容太师饶有兴趣的问道,“那兆廷看来,何为国家栋梁,难道不是那些颇有声名的人?”
    唐越萌摇摇头,“我给太师讲个故事,从前有医家三兄弟,大哥治病,是在病情发作之前,那时候病人自己还不觉得有病,但大哥就下药铲除了病根。二哥治病,是在病初起之时,症状尚不十分明显,病人也没有觉得痛苦,二哥就能药到病除。三哥治病,是在病情十分严重之时,病人痛苦万分,此时在经脉穿刺用针放血,或在患处敷以毒药以毒攻毒,或动大手术直指病灶,使重病人病情得到缓解或很快治愈,太师觉得哪个人医术最高明?”
    慕容太师微微一笑,“想来是三哥最闻名天下,正所谓事后控制不如事中控制,事中控制不如事前控制,以此可见,那些为朝廷将来打好扎实基础的人往往没有什么骄人的功绩,只是默默奉献自己,而这类官员才是国之真正栋梁。”
    于是慕容太师一反常态,和唐越萌聊得十分投机,两人颇有点相见恨晚的意思,于是最后李兆廷反而有些插不上话,只是在一旁默默听着。
    一顿饭吃完,唐越萌已经有些朦胧醉意,脸颊绯红,慕容太师见此,本想亲自送她回翰林院,奈何还有些朝政需要回去处理,连忙吩咐李兆廷送她回去,唐越萌微笑着拜谢而去。
    两人出了酒楼,一路默然的走到翰林院门口,唐越萌一改醉意醺醺的样子,目光清明的转身看着李兆廷,下巴高抬,“怎么,我的未婚夫,你不给你的未婚妻一个解释吗?”她神情凄婉,哀伤地望着李兆廷,心中暗道,冯素贞,我为你做足姿态啊。
    李兆廷避开她的眼神,淡漠的说道:“你我已经解除婚约,以后也就形同陌路。”
    唐越萌低垂眉睫,苦笑一声,“难怪你一去几年音讯全无,你可知道我痴痴地等着你,久候你不至,我女扮男装来京城寻找你,一路上多少苦难,我没有一句怨言,我只是担心你,怕你有任何意外和不测,兆廷,我只问你一句话,你攀附上慕容太师,可是有苦衷?”
    李兆廷抬眼望着唐越萌,眼神中满是厌恶和冷漠,“慕容太师可以带给我荣华富贵,你能带给我吗?我受够了世人的白眼,也受够了你爹娘的鄙视,我要出人头地,我要荣华富贵,你能给我吗?”
    唐越萌心中暗哼一声,听着冯素贞发出悲观绝望的哭声,忍不住说道,这个渣男贪恋权势,你不要再为这种人伤心,我来为你出口恶气。
    唐越萌莞尔一笑,神情妩媚,目光却是清冷逼人,“我只是随口一说罢了,你我目的一样,荣华富贵谁不喜欢,如今我已经攀上公主,下一个目标就是攀上太子,你放心,我还是念着旧情,届时,只要你奉承的我开心,荣华富贵我也不会吝啬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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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素贞依旧在呜呜咽咽哭着,“他忘恩负义,他置我们多年的感情不顾,我的一片真心被他弃之如履。”哭的唐越萌头都痛了,她忍不住揉了揉胸口,吸了一口气勉强屛住心中那几欲喷涌而出的憎恶和忿恨。
    有些女人,哪怕再坚强再自强不息再才华横溢再独立自主,遇到感情上的事情依旧无法自拔,遇到个渣男要死要话,嘴里说着恨之入骨的话,渣男招招手,还不立刻跑回去,还美其名曰恋旧重感情,其实在渣男眼中,无非也就是挥之既来用之即去的免费玩物。
    心中叹了一口气,古今皆同,冯素贞也算得上女中豪杰,巾帼英雄,她劝说道:“素贞,你仔细想想看,你究竟喜欢他什么?你们之前究竟是如何山盟海誓的?”
    冯素贞张口结舌,她脑海中回忆起两人相处的时候,李兆廷从来都没有对她有过什么表白,每次都是中规中矩,保持着不冷不热的距离,自从冯家退婚之后,李兆廷只是托媒人还回冯家当日订亲时候交换的信物,然后便杳无音信。
    唐越萌自然知道她在想什么,古代男女接触就很少,偶尔能躲在屏风后面见上一面都要冒天下之大不讳,冯素贞和李兆廷虽然自幼定亲,估计两人相处的时间手指头都算得过来,更别说什么卿卿我我,山盟海誓。
    冯素贞愣了愣,“可是他是我的未婚夫,我们自幼定亲,生是李家的人死是李家的鬼,为了李郎,我愿意做一切事情。”
    唐越萌已经懒得和她计较,你愿意做一切事情,关键是人家给不给你机会上赶着犯、贱,这个李兆廷虽然贪恋权势,为了富贵不择手段,但这是节操问题,他并没有欺骗冯素贞,姑且不论他有没有喜欢过冯素贞,既然已经退亲,况且退亲也是冯家先提出,管李兆廷毛线事。
    纵然李兆廷是个渣男,也牵扯不到对不起任何人的问题,既然如此,她才懒得管,反正冯素贞第一个执念是要见到李兆廷,如今他好好站在这里,没缺胳膊没缺腿,虽然缺了点德,执念也算大功告成。
    唐越萌挑了挑眉,冷冷说了一句,“道不同不相为谋,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从今以后,老死不相往来。”说完之后,看都不在看李兆廷一眼,转身就向翰林院后门走去。
    不曾想衣袖却被李兆廷扯住,唐越萌打量着四周,见四处无人,方才放心,她微微皱眉,“李兄有何吩咐?”
    李兆廷苦笑一声,“素贞,你还是这个倔强桀骜的性格,你我虽然有缘无份,但是不管如何相识一场,往日情分依旧在,素贞,听我一劝,不要再任性了,离开京城,回去找一户敦实人家嫁了吧,你在这里,早晚会被发现,届时就是诛灭九族的大罪啊。”
    唐越萌挥开他的衣袖,冷笑一声,“李兄,换作几年前,我会立即信了你的甜言蜜语,如今你还当我傻瓜哄骗吗?我既然不长眼睛为了一个无情无义的人走到这一步,就再也回不去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不是我想回去就能回去的事情。”
    抬头望着天边悠悠的白云,唐越萌的语气冰冷刺骨,带着万年寒冰般的冷意,“李兄,你劝我离开京城无非就是怕我坏了你的好事,你放心,我没事的话,自然没那闲心管你的闲事,只不过若是我出了点意外或者身份被人揭开,那可是拖出萝卜连着泥,李兆廷的真实身份是谁,朝廷一查便知,你我如今是一棵藤上的蚂蚱,李兄对小弟还是要多多的照顾才是。”
    李兆廷顿时哑口无言,他未曾料到昔日性格莽撞大大咧咧的冯素贞居然会变成如今这个模样,不但口齿伶俐聪明机警,而且深沉狠厉胸有城府,他出神的时候,听到唐越萌又换种懒洋洋的口吻说道:“我想你应该知道在慕容太师面前,该说的要说,不该说的烂了舌根也不能说,否则万一他认为你怀着心思接近他,我怕李兄死无葬身之地。”
    李兆廷打了个寒颤,不自禁问道:“素贞,你接近太师究竟为何?”唐越萌斜了他一眼,慵懒的说道:“以后请叫我李兆廷,不是我要接近他,是他要接近我,既然如此,来而不往非礼也,拿捏住公主,勾引上太子,再摆平太师,那我可就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唐越萌说完之后,呵呵一笑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去,只留下李兆廷一人发呆。
    晚上时分,被鲁院判使唤一天的唐越萌累得浑身酸痛,一路打着哈欠回到驸马府,早已经等候多时的公主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在门口晃来晃去,见唐越萌平安无事的回来,命令所有的宫女和太监退下,然后上前握住唐越萌的手,担心问道;“兆廷,听说太师今日叫你出去,可有事情?他是不是看穿你的身份,你是不是有危险?”
    唐越萌心里有些感动,望着公主因为担心有些发红的脸,一阵神游,哎呀,这妹纸还真是讨人喜欢,知冷知热的,要是自己有个这样的妹纸一起过日子,也是不错的选择,啊呸,自己在胡思乱想什么,系统大人啊,你把老娘扔在这个地方,就是想看老娘变弯的过程吧,口胡。
    她轻咳一声,掩饰住心猿意马,两眼无神的望着公主,这是个好机会,是出演苦情戏的大好机会,女人啊,要想真正成为朋友,必须要有一个先决条件,那就是让她同情你,可怜你,觉得她现在的处境和你的比起来,那就是人生喜剧,可以带着优越感去关心你,也就离好朋友不远了。
    于是唐渣渣睁大眼睛望着公主,眼泪一滴滴落了下来,“公主,今日我方才明白,真正关心我的人只有公主,什么若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什么君当如磐石妾当如蒲苇,都是骗人的,公主,我今日遇到我的未婚夫李兆廷了,可是……”
    公主愣了愣,“你遇到你的未婚夫,那你们相认了吗?难道你碍于自己的身份没有和他相认?”
    唐越萌抽了抽鼻子,“公主,李兆廷现在化名李真,是上一课的状元郎,也是慕容太师的得意门生,更将是慕容太师兄长的乘龙快婿。下个月,他就会和慕容太师兄长的义女成亲,如今他春风得意,他怎么还会记得我这个人。”
    公主听完她的话,气的一拍桌子,他的力气用的太大,桌子上的白玉茶杯跳了起来,叮叮当当响个不停,“这个混账,天下居然有如此之人。”情绪激昂之际,公主威仪也表露无疑,唐越萌只能咬着手帕默默仰望。
    “素贞你为了他吃了多少苦,他居然完全忘诸脑后,难道不记得你们曾经定过亲,不记得你这个未婚妻,难为你为了女扮男装一路上京,吃了多少苦,为了他犯下欺君大罪,他居然为了荣华富贵抛弃糟糠,简直猪狗不如。”
    细想一下,大概想到自己若不是他的连累,也不至于到今天这个田地,更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素贞,我要去禀告太子哥哥,随便找个什么理由,贬去他的官剥夺他的状元名号,我看他还拿什么去讨好太师取悦太师?”
    唐越萌苦笑的摇摇头,“公主,自古男儿多薄幸,痴心女子负心儿郎,可是素贞牢牢记住一句话,君既无意我便休,他若弃我如履,我便视他如尘,这个世间只有真情换得真情,公平得很,从此之后我便当作不认识这个人。”
    心中暗暗吐槽,尼玛这公主太仗义了,自己一定要给她潜移默化些女强和女权主义,虽然不一定能够培养个女帝出来,但是教出来一个身心独立行为彪悍的公主出来也不错,古代的女子向来以夫为天,靠山山倒靠树树跑,万一以后她的驸马有任何无耻行为,她也会应对自如,不至于成了炮灰。
    公主依旧义愤填膺的模样,恨恨的握住唐越萌的手,“可是他这般辜负你,难道你真的可以完全忘记?我忍不下这口气,我要帮你出口恶气。”
    唐越萌长吁短叹,一脸的无辜和善良,“不管如何,他也是凭借自己的苦读成为状元郎,我不忍心害他一无所有,公主,素贞谢谢你的仗义,素贞只求能够向公主恕罪,别的一切对我都是浮云,而且万一把他逼急,他泄露我的身份,害了公主,那素贞万死难辞其咎。”
    公主无可奈何,只好长叹一声,心中却是愤愤不平,突然灵机一动,想到李兆廷下个月大婚,眼珠转了转,计上心来。
    于是李兆廷成亲那天,一早李府的管家便收到一份未署名的贺礼,一个雕琢精致的紫檀木盒子,打开看了看,心中有些疑惑,怎么会有人送这个东西,便拿去给到李兆廷。
    李兆廷打开盒子,里面红色丝绸上端端正正放着一个冠帽,一阵惊讶,何人会在大喜之日送冠帽贺喜,百思不得其解。
    李兆廷毕竟身为状元,饱读诗书,稍微思索便明白了其中之意,自嘲的笑道:“沐猴而冠,送冠帽给我这是指桑骂槐啊,骂我虚有其表,形同傀儡,讽刺我投靠恶势力窃据权位,素贞,看来你真的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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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越萌向来无耻的佩服自己一点,那就是料事如神神机妙算,她料准自己和慕容太师以及李兆廷会晤之后,不出三日,太子必会借故找自己问话,果真第二日,就有人到驸马府传信,驸马,太子请你喝茶去。
    唐越萌来到太子殿下的书房,屁股还未坐稳,太子的话就问了出来,“兆廷,昨日慕容太师找你何事?” 尼玛能不能不要这么直白,太子这种生物不是应该心机深沉,讲任何话做任何事都要绕着圈子,直到套出真话才对,看来这货在慕容太师身边安排不少眼线,昨日的一举一动每一句话太子都知道了,因此才这么胸有成竹。
    她心中有些疑惑,那一日是在楼上雅间,窗外距离地面几米高,青天白日的,总不会有人挂在窗外或者趴在屋檐上偷听吧,况且太师武功不错,有人偷听他必然听得到,难道是隔壁雅间有人偷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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