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在想,怎么能让害我的人悔不当初。”沈贵妃看着远去的一群人,笑的很诡异。
    “把魂魄拘了,夺了一魂一魄,日日承受魂魄不全之痛。”锦瑟觉得不管沈贵妃目的是什么,最起码她一直耐心的教导她宫廷的一些潜在的规则,修道人轻易不欠人情,欠了不还要有心魔,沈贵妃似乎看德妃不顺眼,她出手教训德妃一回也可以。
    锦瑟说的倒是平静无波,沈贵妃看着仙姿绝然的锦瑟,想来没人想得到这等佳人会说出些么血腥的话。
    锦瑟真不觉这有什么,魔修横行无忌,杀人夺宝是常事,把魂魄炼成器灵驱使都算太过。
    “这倒不用,我想了很久,终于想到了方法,想来德妃以后一定会日日念叨我的。”沈贵妃说道着也不说下去。
    锦瑟对于这些事情真不敢兴趣,跟着沈贵妃慢慢的往回走。
    这段日子沈贵妃找了几个宫里的老人,日日的和锦瑟说宫廷秘闻,锦瑟倒真的开了眼界,种种阴谋对于崇尚实力至上的锦瑟来说简直是天方夜谭。
    她倒真不解,人生不过百年,功名利禄皆是尘土,为什么他们短短几十年都耗在这么无用的东西上。修道之人追求长生,闭关修炼眨眼百年即逝,沈贵妃说的也不错,既然来到了这万千红尘中,又陷在了最是复杂的皇家,她好好体会一番说不得真能悟出什么。
    锦瑟这念头也只是一转。
    等到了景仁宫,已经是深夜,沈贵妃也没像她说的那样拉着她抵足而眠,而是坐在大殿的主座上,端着一杯茶慢条斯理的喝。
    锦瑟实在拿不准她到底要干什么,左右没事,坐在沈贵妃特地要添的软榻上。景仁宫今日安静的不像话,沈贵妃最注重享受,景仁宫的宫女是最多的,但今日不见几个宫女。
    “本宫现在想来,这一辈子也不算亏,上辈子没享受的这辈子倒全享受到了,锦衣华服,珠宝首饰,奇珍古玩,也算赚了。”
    沈贵妃听到外面的喧哗也不管,径自和锦瑟说着话,鲜红的蔻丹在灯下如同染了血一样。
    德妃带着永安宫的太监宫女硬生生的闯了进去,大殿的门被德妃命人踹开,德妃全然不见在明月阁的优雅娴静,梳得整整齐齐的发鬓又几缕头发散落下来,眼睛里竟多了几分凄厉的光。
    “沈华丹!你这个贱人,你对安宁做了什么!”
    德妃死死的盯着沈贵妃,沈贵妃视而不见,“瞧德妃说的,本宫可是一直呆在景仁宫,怎么会对二公主做什么,况且二公主和本宫无冤无仇,本宫又有什么理由对她做什么!”
    德妃深呼吸一口,强行压住快溢出的愤怒,“贵妃娘娘,本宫知道早些年是本宫对不住您,但是安宁才六岁,她什么都不知道,你不能把事情算到她身上!”
    德妃在明月阁就觉得事实没有这么简单,但她没想到会这么快,等她回到永安宫就见到照顾安宁公主的宫女慌慌张张的过来禀告她,二公主出事了。
    德妃当即心一跳,一把推开搀扶她的宫女,朝二公主的住处奔去,看到全身都是红斑的在床上不住叫疼的二公主,眼前一黑,脚下一个踉跄。
    “怎么回事?太医呢?!还不快叫太医!”德妃踉跄的站在床边,二公主的脸上布满了大块大块的红斑,脸浮肿的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照看二公主的宫女打着哆嗦跪在地上,“回,回娘娘,太医院里只有医童在。”
    德妃电光火石见就明白了沈贵妃想做什么,今天的一切不过是障眼法,真正的目的就是她!
    她心烦意乱的打发太监去明月阁把太医去请过来,她现在眼里只有声音不断弱下去的二公主,千辛万苦的生下来知道是个女孩的时候,她心里不失望是假的,但毕竟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一点一滴的看着她长大,都说母女连心,看到尖叫□的二公主她心里是心痛如绞。
    等太医匆匆赶过来,安宁公主已经是似乎连喘息都困难的样子,太医诊完脉,只说是中毒了,解毒的方法太过长,二公主怕是熬不到那个时候了。
    德妃听完,脸变的煞白,对着过来的宫女就是一巴掌,“混账东西,本宫是怎么吩咐你们的!”
    宫女被打的整张脸全肿了,也不敢吭声,跪在地上不住的磕头。
    “给本宫说的,公主什么时候出现这种症状的。”德妃已经笃定是沈贵妃了,她害她没了孩子,现在报应终于来了,沈贵妃把事情算到了她女儿身上。
    “二公主下午在御花园玩了会,之后回来后就一直在说痒,然后,然后·····”然后就这样了。
    下午她正去芙蓉轩找沈贵妃兴师问罪,沈贵妃算准那会她不会放过这个机会,那会宫里都是叫太医的人,鱼龙混杂,正是做手脚的好时机。
    “真的是····好心机!”德妃一巴掌拍在桌上,一咬牙看着还在哀嚎的女儿,什么都顾不得了,带上人就往景仁宫兴师问罪。
    “德妃说什么,本宫真的是听不懂,本宫一直在和宸妹妹品茗谈天,哪有做什么呀,二公主出了事,德妃应该去找太医才对,来本宫的景仁宫做什么,淑妃诬蔑本宫被本宫命人围了延禧宫,莫不是德妃也要学学淑妃不成。”
    沈贵妃居高临下的看着眼睛泛红的德妃,心里的快意涌上来,她以为她忘了当时的那种痛苦,眼睁睁的看着一盆盆的血水端出去,痛的撕心裂肺恨不得下一刻就这么死去,但今天才知道她没有忘,就是那种生不如死的痛苦让她不看到仇人的下场她都闭不上眼。
    “来人!德妃擅闯景仁宫,以下犯上,把德妃带到偏殿,今晚德妃就在偏殿思过吧。”沈贵妃看德妃还想说话,直接命人把德妃拉出去,德妃最后看沈贵妃的眼神简直要吃了她。
    她的····安宁!
    锦瑟看过的血腥场面多了去了,对于德妃的待遇没什么感慨。
    “毒是我让二公主的贴身宫女下的。”等德妃被人带下去了,施施然的坐下,如果不是德妃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她哪里能会露出这么大的破绽。
    “所以,不要相信任何人,记得宫里最可信的永远是你自己,不背叛不过是筹码不够罢了。”沈贵妃走到被踹开的门口看着越见深的夜色,“我怎么会让她这么痛快呢?”丧子之痛只不过是一时,她会让她时时刻刻的念着她给予的痛苦。
    “你知道在宫中女人最重要的倚仗是什么么?”
    “是脸呀。”沈贵妃谓然叹道,“如果你貌比无盐,纵使你有万般手段身体在销魂也没有人会看你一眼。”
    “本宫倒要看看,没了她那张脸皇上时不时还会看她一眼,就是一时愧疚,又能支撑多久呢?”
    ☆、第二十三章
    皇后刚被宫女伺候着宽了衣,就见守门的宫女匆匆的跑过来,清秀白净的脸上全是慌张,皇后脸一崩,斥道,“什么事也值得你这么慌张,平日的规矩全吃到肚子里了不成!”
    宫女连忙跪下,请罪的话还来不及说就道,“娘娘,皇上回宫了!”另外还带着五千御林军。
    皇后本来还想说回来就回来呗,许是有什么军政要事呢,突然感觉不对,想起沈贵妃今日手中拿的金龙令,扭头对还没退下的宫女说,“快!给本宫更衣!”
    皇后这边衣服刚穿戴整齐,出了坤宁宫就看到拿着刀剑的侍卫面无表情的走来走去,景仁宫的方向一片火红,漆黑的夜中似乎可以灼伤人的眼睛。皇后赶紧命人拉住一个行色匆匆的太监,太监本想发火,结果就看到是皇后娘娘,立刻下跪请安,“······回娘娘,景仁宫着火了,皇上命所有人赶紧去救火。”
    皇后才知道皇上一回来就直奔景仁宫去了,景仁宫的大火已经蔓延到了整个建筑群,挥了挥手示意小太监起来,也顾不上让人准备仪仗,带着一众宫女太监就往景仁宫走。
    等皇后到了景仁宫的时候,就看到凤凛站在景仁宫外面,手背在后面喜怒莫辨,黑色的常服被火光映的一片通红,皇后站在凤凛身边就觉得一股股热浪席面而来,但是凤凛什么表情都没有只是站在那也不后退半步,身上的肃杀之气让皇后暗暗打了个哆嗦。
    皇后已经很久没见过凤凛这种表情了,随着他登基的日子加长,脸上的笑容似乎把以前的铁血无情全都取代了,所有人似乎都忘了龙椅上坐着的那个人是在战场上让突厥人闻风丧胆的铁血战神。
    但今日,皇后又见到了那日浴血而来的凤凛,面无表情的对她宣布,“一个月之后是你的册封大典。”
    “皇,皇上,贵妃,德妃·····和,和宸贵嫔都在里,里面······”一个被救出来的奄奄一息的宫女对凤凛说完这句话就烟气了。
    凤凛的眉峰一跳,皇后站在一边装木头人,她已经被凤凛散发的杀意弄的里衣都湿透了。
    景仁宫的火势越来越大了,宫殿坍塌的声音不时的响起。
    救火的太监侍卫手上已经慢了下来,现在整个景仁宫已经全部被大火包围了,从里面出来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凤凛自然看到了他们细微的改变,冷哼道,“本个时辰内火扑不灭,你们也不用回去了。”
    话中的寒意让所有人都加快了动作,金口玉言,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有人出来了!”
    “快拿水过来!”
    “是德妃娘娘!”
    嘈杂的声音在德妃耳朵边上响起,她已经没有力气睁开了眼了,直接昏了过去。
    呀!
    等被这德妃冲出来的小宫女倒在地上,德妃被头发挡住的脸才被众人看到,往日打理的柔顺黑亮的头发被火燎了不少,最可怕的是左半边脸上血迹斑斑,皮肉都连到了一块,破了的水泡下露出嫩肉更显得触目惊心,近一点的人还可以闻到焦味。
    皇后平日里看德妃也不顺眼,但看到德妃这么凄惨的样子,也忍不住同情,看到德妃被凤凛吩咐带下去,心里了然,德妃算是完了。
    锦瑟看着沈贵妃坐在软榻上不动,惊心描绘的妆容在忽明忽暗的火光下美的惊人。
    “本来是想等他过来才·····”放火的,可是想了想,不如不见,她怕一见他就控制不住的想拉他同归于尽。
    她已经可以想到凤凛漆黑的脸色了,她偷了金龙令已经犯了他的大忌,往日的情分在皇位面前一文不值,他肯定想不到她的大胆妄为。
    “四月,带宸贵嫔出去”沈贵妃轻笑的一阵,对一直在她身后的四月说。
    四月闻言一震,陡然抬头,默默的跪下给沈贵妃磕了一个头,向锦瑟走过来。
    锦瑟深深看了沈贵妃一眼,转身向外面走去,纵使外面已经烟气四处弥漫,火光漫天,她想离开,没有东西能拦得住她,这也是她一直安静的看沈贵妃命人放火的原因。
    沈贵妃银红的身影逐渐被蔓延过来的火光掩埋,横梁的掉落彻底绝了她出去的可能。
    凤凛,总有一天,你会尝尝求而不得的滋味。
    外面的人已经对里面的人不抱希望了,只是凤凛还在那看着,他们也只能继续机械的往前面一桶一桶的浇水。
    凤凛的脸色越来越糟,皇后闭着嘴一言不发,身后的人被两个人的低气压弄的也是战战兢兢的。
    等四月背着锦瑟冲出来的时候,外面的惊喜的声音让喜静的锦瑟皱了皱眉,不过想到沈贵妃刚刚说的话,眼睛一闭,直接封闭了五识。
    全须全尾的出去肯定惹人生疑,她用不想把胳膊腿什么的弄断,还是干脆昏过去好了,昏个十天半个月足够证明她伤的很厉害了。
    四月的伤比背德妃出来的宫女的伤要眼中,手上已经被火烧的显出漆黑的皮肉,右手被塌下来的柱子压的骨折,脸上灰扑扑的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四月无疑是沈贵妃最得力的宫女,等锦瑟被人接了过去,见到凤凛和张口欲言的皇后,泪水哗的掉了下来,脸上被冲的黑一道白一道的更没办法看了,“皇上,贵妃娘娘纵火自焚,欲拉着贵嫔小主陪葬,贵嫔小主于奴婢有大恩,奴婢实在不忍·····”
    话没说尽,就晕了过去。凤凛和皇后已经认出了这是沈贵妃的贴身宫女,皇后偷瞄了一眼凤凛的脸色,开口道,“皇上·····”
    “等她醒了再说。”
    凤凛沉默了一刻,大跨步的离开,没再看火势还在蔓延的景仁宫一眼。
    ****
    景仁宫的大火蔓延了一夜,沈贵妃到底没出来,太监在主殿的废墟里搜到一个烧焦了身体。
    凤凛不发话,底下的人不好擅做主张,只好按照品级先把沈贵妃遗体放在棺木里。
    德妃,宸贵嫔还在昏迷,凤凛只是命人去好好照看德妃,倒是不时的去看看宸贵嫔,底下的人最会揣摩主子的心意,且德妃的脸注定恢复不了所以大都去宸贵嫔那去献殷勤。
    但是锦瑟自从那是后已经四五日了,还没从昏迷中醒来,本来还很淡定的白苏连翘也开始着急了。
    凤凛也不好过,他那日匆匆的赶回宫是因为发现金龙令不见了,金龙林可调动一半的禁卫军,是关皇宫的安危,他自然不会掉以轻心,又听到密报,失踪的那一半金龙令被沈贵妃拿着,他当时心就漏跳了一拍,沈贵妃这个女人会做什么事情他都料不准,他倒这没如沈贵妃所想的那样怀疑沈贵妃和谋反有什么关联,只是想沈贵妃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看到景仁宫的大火的时候,凤凛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感觉,看到火势蔓延的速度就知道绝对是有人蓄意纵火,沈贵妃在后宫经营这么多年他相信还没人能在她的宫中能够瞒过她放火。
    她想德妃陪她死,凤凛也能猜到原因,沈贵妃这几年表现出的睚眦必报确实给凤凛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当年的事沈贵妃没有一天释怀过,他只是没想到她会拖着锦瑟一块死,沈贵妃和锦瑟并没有深仇大恨,从暗卫密报的两个人的相处情况看,沈贵妃也从来没有释放过恶意,凤凛才会放心的让锦瑟和她往来,毕竟锦瑟肚子里还有他的子嗣,锦瑟的安危他不得不考虑。
    他怀疑过她们两个是做戏,锦瑟和沈贵妃有什么协议,但是当时的千钧一发的情况他是亲眼所见,如果是拿命相博的话,未免太过冒险了。
    但他心里还是留下了疑惑,随着锦瑟的迟迟未醒,这丝疑惑也消失了,随即暗自压下的不舒服涌了上来。
    凤凛序齿的孩子有两男两女,夭折的孩子也有几个,照理说,他早该习惯于当父亲,但对于这个还没有出世的孩子好像压在身体深处的父子天性全被唤醒了,看到锦瑟还未凸起的肚子总会的露出真心的喜悦,他在锦瑟怀孕的时候天天往芙蓉轩跑也是想搞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真的是爱屋及乌?
    凤凛看着还在昏迷的锦瑟,手不自觉的放在锦瑟的腹部,他登基的之后,除了几个年幼的弟弟,年长的全被他杀了,血脉亲情对于皇家来说就是个渣,可手放在上面,他似乎可以听到一个小小的心跳,感受到从来没有感受到的血脉亲情。
    算了,凤凛收回手,除了这些反应似乎没什么害处,就这样顺其自然吧。
    凤凛想到整个景仁宫快要全部塌陷锦瑟还没有踪影的时候,心跳的前所未有的快,那种不甘心几乎要溢出来,美人他不缺,但是那样一个充满征服欲美的让他心动的美人在他还没有完全征服之前就要从他手中挣脱而去,他真的舍不得!
    既然舍不得,那就养着吧。
    凤凛踱着步走出房间,窗外的阳光穿过一格格的窗棂在室内留下斑驳的光,锦瑟安静的躺在那张拔步床上昏迷,静谧的表情好似睡梦正酣,香炉内瑞脑一层层的上升,袅袅的青烟在阳光下竟然带着嫣红的色泽,再仔细一看似乎是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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