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倚笑着回答。
    她们姐妹俩见罗纱好不容易睡着了,索性提了武器站在院门处守着。不是她们不放心安国公府的效率,只是也怕有些漏网的猫啊狗啊的不小心窜出来,扰了姑娘清梦。
    凑着红倚讲话的功夫,红绣向着紫环紫艾打了个手势。
    紫艾朝紫环看去,紫环会意,微微颔首后悄无声息地侧身离去了。
    穆氏听到管事婆子提起这事的时候,正在亲手修剪桌上一盆打了花苞的月季。
    管事婆子垂首躬身立着,仔仔细细将听来的消息从头至尾说了一遍,又将国公爷亲自派人将那兄妹俩的院子封了的消息讲了,末了又道:“老奴看表姑娘的那两个丫鬟,叫红倚红绣的,可不简单,而且……好像在哪儿见过似的。”
    穆氏“嗯”了声,边继续专心修剪着花枝,边道:“我也发现了。前几天问过她了,那俩丫头连着表少爷身边的紫艾紫环,都是景安给的。”
    她说完,修剪花枝的动作便顿了顿,但也只一刹那罢了。
    管事婆子应了声“是”,敛神立在旁边静等。
    过了半晌,穆氏才终于停了手,上下看了月季花片刻,满意地微微颔首,说道:“那些个枝枝桠桠的就是麻烦,明明不想理它了,还一个劲儿地往外窜,隔段时间就得修整一下,着实恼人。”
    她重重叹息着,在丫鬟的伺候下净了手,跟管事婆子说道:“去把老二叫来。”
    程博延进屋的时候,脸上正洋溢着满满的喜意。
    他方才刚得了个好玉器,成色品相均属上乘,乃是磨了它前任主人一个多月人才肯割爱卖与他的。听穆氏唤他,他便将东西顺手带了来,有心跟母亲显摆显摆。
    谁知他刚行过礼揣着的东西还没来得及拿出来,就听穆氏问道:“听说……咱们别院的桃花开了,挺好看的?”
    程博延顺口答道:“可不是,我前几天刚去看过,很是漂亮。”
    穆氏说道:“盛家那两个……叫什么来着?让他们去那里住着吧,左右那里空气好,污不了他们的鼻子。”
    程博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有些莫名其妙,便道:“他俩昨日刚到咱们这儿,颠簸一路肯定也累了,怎么忽地又要换地方?”
    “累了?”穆氏冷哼说道:“累了的话怎么还一大早有心思去你妹妹那儿闹!”
    穆氏轻易不发怒,一旦发怒,别说三个儿子了,就连世子爷程瑞达都要赔上几分小心。
    程博延讷讷不敢言,听着母亲发了好大一通脾气,从中拣出只字片语好歹是弄明白今天早晨在罗纱那儿发生了什么。
    “……平日里和你说过多少回了,盛家那两个孩子性子跋扈,你若是想让他们住进咱们家,给我把人看牢了!如今倒好,他们昨日才到,今日可就欺负到你妹妹头上来了!”
    程博延虽然好收藏些珍奇古玩,但也只是热爱,并非过于沉迷之人。此刻他稍微思量了下,便也明白过来问题出在哪儿。
    他与妻子盛氏向来跟罗纱没什么接触,所能搭上点边儿的便是那红珊瑚盆景了,能让那两个霸王孩子做出这种事情的,肯定就是那东西。
    程家自高祖时起,儿孙只娶妻不纳妾,因此程瑞达只有一个胞妹,程博延他们只有兄弟三人。
    虽说程博延和罗纱不熟悉,可毕竟是唯一的妹妹,程博延还是很放在心上的,年年送去的礼物都精挑细选不说,还在头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将那红珊瑚盆景当做了见面礼。
    要知道,那东西可是极其难得的,他也是机缘巧合下才得了这么一个。
    那红珊瑚妻子盛氏的弟弟妹妹都见过,私下里也都曾经向他要过,可这样贵重的东西,他自然不会随便与了人,且那两个孩子的秉性他是知晓的,更是不会让东西落到了他们手中。
    如今罗纱院门都没出却被这两个人盯上闹起来……
    不是为了那个又是为了什么!
    想到自己一番好意反而成了那两人记恨罗纱的理由,程博延气不打一处来,当即向母亲行了个礼就准备离去,却又被穆氏唤住了。
    看着这大大咧咧的二儿子,穆氏暗暗叹气,叮嘱道:“你媳妇儿那里你同她说一声,别等人都搬走了才让她知道。不行就让她想办法让人搬去别院,也省得因了那两个霸王惹得你们夫妻俩不睦。”
    程博延忙躬身答是。
    看着他匆匆离去,穆氏又是一番叹息。
    其实,这事儿也怪她,若自己在结亲前就好好查探查探盛家人的底细,就不至于如此了。
    原本她看中的是殷大学士家嫡出的五姑娘,那女孩儿小小年纪就很识大体,她第一次见就喜欢上了。可惜殷家觉得程博延与五姑娘年岁相差大了些,属意的是程博文,但程博文的亲事穆氏早已心中有了安排,那事儿就没成。
    后来屏阳伯夫人带着孙女来玩,她见那小姑娘知书达理,颇为喜欢。
    屏阳伯夫人便有意结亲,告诉她这姑娘是自小长在自己跟前的,向来懂事。
    穆氏见她和程博延年岁相仿,观察了段时间,发现这姑娘确实是个好的,又想着屏阳伯和屏阳伯夫人都是性子和善的,便与安国公夫人商议过后就答应了下来。
    彼时盛氏的父亲,也就是屏阳伯的嫡幺子在外任职,婚事是由盛氏的祖母屏阳伯夫人做主的。
    后来见到盛氏的父母弟妹,穆氏才暗道坏了。
    原来盛氏的母亲生她时伤了身子,调养了好些年方才又生下一子一女,便对后来的这两个孩子格外地偏宠溺爱,而盛父不喜理会后院的事情,孩子们的教养他也没有去管,放任自流下两个孩子便渐渐养成了跋扈的性子,分毫吃不得亏。
    穆氏十分无奈。
    可既然已经开始商议婚事了,她便不会做出那反悔之事伤了盛氏的声誉,只是对于那两个霸王,却是多有提防。
    偏偏盛氏长年没有跟在父母身边觉得自己没能尽到孝道心中多有亏欠,母亲嘱咐她要好好照顾弟妹,她就认真记在心里。
    此次勇毅侯府办赏花宴,穆氏就是禁不住盛氏的一再相求,这才允许那两人住进来。谁知不过一夜的功夫,他们就又惹了事,而且还是找到了罗纱头上!
    努力压下心中怒气,穆氏唤过人来去往览芳苑。
    一是她到底不放心,还是去看看为好;二是,她还有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同罗纱讲。
    也不知是不是将恶仆狠狠教训一通大大出了口气的关系,罗纱又回屋小睡片刻后再起床时,感觉浑身舒坦神清气爽。
    出门问红倚红绣可有人再来闹事,得到的答案却是只有叶颂青和程博文来过。
    罗纱心中颇为感叹。
    那样脾气的两个人不可能压得住性子不立即来报仇的,如今风平浪静,说明外祖和舅母他们已经将事情解决了。
    左右身子爽利了不少,罗纱便踌躇着想要去看看舅母。
    谁知她这个念头刚冒出来,穆氏已经到览芳苑了,而且,还带来一个完全在她意料之外的消息
    ☆、50原来如此。
    50原来如此。
    “什么?大伯母……她也会来赏花会?”
    刚一听到穆氏说起这件事,罗纱非常惊愕,差点就站了起来。
    叶之南的兄长叶之扬与其妻赵氏搬出叶家祖宅已近二十载,罗纱活了两世从未见过自己的大伯父与大伯母,初时听到这个消息难免兴奋。
    穆氏说道:“是这样没错,不过我本想过几日再和你说这件事的。只是今日盛家兄妹做了这样的事,有些话我就须得提点你一番。”
    听穆氏这样说,罗纱不禁隐隐有些担忧,不自觉地微微握了拳放到双膝上,说道:“舅母请讲。”
    “你可知你大伯母是哪里人吗?”
    这个罗纱倒是听人提起过,“临岳赵家。”
    “不错。”穆氏颔首说道:“盛氏兄妹俩的舅母,也是临岳赵家的。”
    罗纱听闻,便是一愣,暗道好巧,细看穆氏表情,她恍惚有些明白过来,可又不愿去相信自己猜测的那个最坏的可能,便试探着问道:“难道舅母的意思是……大伯母与她们的舅母,是族亲?”
    “不,”穆氏叹息道:“她们两人,是同胞姐妹。”
    罗纱的心沉到了最底处。
    果然,果然是这样。
    原本在听到大伯母要来时聚起来的可以见大伯母一面的喜悦心情消失无踪。
    自己从小到大从未见过她,那小霸王两兄妹却必然时不时能见上她一面,这两边的情分深浅,不用细想,一看便知。
    这时穆氏说道:“叶之扬在京中是出了名的公正,赵氏与他伉俪情深多年,想来也是明事理的,不太会因为那两个孩子的事情同你计较。若是你想的话,到时在花会上我自会想办法带你去见见她。”
    罗纱细想了番,最后还是摇头说道:“不用了,都这么多年了,到时能见到便罢,见不到就……算了吧。”
    大伯父大伯母同祖母父亲他们早已有了嫌隙,不然大伯父也不会在当初赴京上任之时就彻底搬了出去。
    如今又有了和小霸王兄妹俩闹的这一出……
    罗纱不敢保证大伯母乐意见到自己,既然如此,自己又何必贸贸然上去认亲?
    一不小心被人给了冷脸,反而自己落了个难堪。
    穆氏轻轻应了一声,“这样也好。”
    由于不愿理会叶家人的关系,穆氏与赵氏虽然在几次聚会上见到过,却真没什么交集。
    只是如今都要去参加花会,若等到时候有人介绍了后罗纱才知道自家大伯母来了,毕竟不太好。
    穆氏便在得知赵氏要来赏花会后格外留意了下,想着同罗纱说一声,免得到时候太过于惊讶会引起尴尬。
    见罗纱如此态度,穆氏很是高兴。
    堂堂安国公府的外孙女,哪就需要倒贴过去看人脸色了!
    眼见罗纱气色好了许多,穆氏拍拍她的手问道:“你的身子如今可是好些了?”见罗纱点了头,就笑道:“我让人给你做了几身衣裳,走,去我那儿试试看合适不合适。”
    罗纱心知那些衣裳拿来览芳苑也能试,穆氏这样说,不过是见她心情不好所以想带她走走罢了,心中感激舅母的好意,一路与她相携着过去,就也慢慢绽开了笑颜。
    谁知两人一进院子便见到程二少奶奶盛氏垂首立在院中,显然是在等穆氏。
    听到笑语声,盛氏抬头来看,却正好与罗纱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她素来和顺温婉,知道自家弟妹做了那些事情后,已经是羞愧极了,此刻再见罗纱,便红透了脸更觉难堪,上前见过穆氏后急急向罗纱道歉。
    罗纱忙说没事。
    这事情本就不是盛氏做下的,罗纱不会迁怒到她身上。
    想着二表嫂等在此处定然是在等舅母,罗纱便寻了个借口自去院中一处赏花,留下空间给她们婆媳二人单独说话。
    盛氏大大松了口气,向穆氏说起了那两个小霸王的事情:“……我是亲自看着他们上了车子离开的。”
    穆氏微微颔首,知道以盛氏的性子,此刻见了罗纱定然更是愧疚得厉害,就也不留她,看她将事情安排好了就让她离去了。
    临出院子前,盛氏又特意去向罗纱道了声歉,也不等罗纱说没事,匆匆低着头走了。
    罗纱上次来穆氏的院子是第一天到国公府时的那天晚上,当时天色已晚且又有些迷迷糊糊的,吃了顿饭就走了,因此她根本连院子长什么样儿都完全没了印象,就连用餐的那间屋子,都快记不起来是什么摆设了,故而现在她就像是头一回到这儿一般。
    “……你先试试合适不,不合适再让她们改。”穆氏与她说着话,相携着进到屋内,又让人捧了衣物过来。
    罗纱刚笑着谢过舅母,一抬头看到墙上的山水画和旁边的题字,不由“咦”了声凑了过去。
    这字……这画……
    她呆呆看了半晌,猛地惊醒过来,指了它惊喜问道:“舅母,这是谁画的?”
    她看了十年,绝不会认错。如此肆意张扬的画法与笔迹,分明和书册上一模一样!
    穆氏正让人将衣裙摊开来细看,听罗纱这样问,扫了眼她指着的画,随口说道:“是景安啊。我家几个臭小子的字画,都比不上他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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