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帘噗噜噜一翻,一道青碧色的光芒闪了出来,直扑她的面门,随即令人作呕的腥气充满了整座帐篷。子弹的点射肯定没办法阻止那道光,与枪械相比,我更信任掌心里这柄小刀。刀光挥出时,我已经再次挡在顾倾城前面。
    “哧”的一声,紫黑色的汁液飞溅,那道光被锐利的刀锋一剖两半,软绵绵地跌落在地,不断地蜿蜒扭动着。
    那是一条两尺长的绿蛇,身体上夹杂着黑色的环形花纹,最奇怪的是,蛇颈向后大概在七寸的要害位置,竟然长着一对透明的翅膀,犹如深海鱼类的侧鳍一般。
    “长着翅膀……会飞的蛇?”顾倾城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说得没错,那的确是一条可以振翅飞翔的蛇,并且它的凌空弹射速度非常惊人,至少会让仅仅握着短枪的人束手无策。
    现在,它被均匀地竖向剖开,从头至尾,不偏不倚,连同那颗绿色的蛇胆也被从中划开,各种汁液混杂在一起,溅得满地都是。几秒钟之后,已经被分为两半的身体不再扭动,彻底死掉了。
    “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飞蛇,怎么会出现在营地里,难道——”她大步走向门口,一把撩开门帘,向南面的隧道远眺着。
    我们到达隧道数天,一直没发现飞蛇,今晚看见了第一条,这个预兆,是吉是凶呢?我的头又在隐隐作痛了,该来的永远都躲不了,旧的困难还没解决,新的问题又接踵而至,怎么不令人头痛呢?
    帐篷外有人急促奔跑着,接着响起了卫叔的斥喝声:“不要慌,去给他注射抗蛇毒血清,快去!”
    顾倾城大声问:“发生了什么事?有人被蛇咬伤了吗?”
    有一个嗓子沙哑的哨兵一边跑一边气喘吁吁地回答:“是是,有条速度极快的蛇,咬了人后闯入营地,大家最好能小心提防。”
    顾倾城无奈地耸了耸肩膀:“没办法,再多的抗蛇毒血清都没法挽救他们的性命。那条蛇的毒性至少会超过本地五步倒、草上飞的十倍,毒素侵入人的血管五秒钟之内,便必死无疑。”
    我俯身盯着蜷缩的死蛇,被整齐剖开的蛇头上,绿豆一样蛇眼被一个椭圆形的黑圈裹住,像是妆扮拙劣的演员。它的头应该是呈一个尖锐的三角形状,那是全球所有毒蛇的统一标志,绝无例外,当它们的头越尖、构成的角度越锐利时,证明其毒性和攻击性越可怖。
    “你的刀可以割裂一条、十条、一百条,但我们有理由相信,前路上的飞蛇大概不会以简单的‘条’做计算单位,应该是以‘群’或者‘堆’来表达更合适。风先生,这不是一件小事,而是不得不面对的超级大麻烦。”
    顾倾城苦笑起来,死一两个人无损大局,最怕是所有人都坠入飞蛇的包围,那就非得全军覆没不可了。
    我直起身,只说了一句:“车到山前必有路。”
    自从进入这片大山以来,我的话越来越少,肩头的压力却越来越大,因为在所有一起行动的人马里面,除了我,没人真心惦记着苏伦的生死,大家只是在一个“找人、探险”的幌子下面,各怀心事地继续着这项工作。我相信,即便此刻命令全体队员拔营起寨向后转,一日一夜内出山,他们也会毫不犹豫地执行,只要别少了他们的酬金就行。
    “那么,明天我们带大部分人进洞,仅仅派遣两个人、一部车子送几个植物人出山,怎么样?飞鹰、李康不知道中了蜀中唐门的什么毒,竟然瞬间人事不醒,只有微弱的呼吸,再留在这里,已经毫无意义。”
    顾倾城做了快刀斩乱麻一样的安排,反正不可能带植物人一起前进,他们只会成为累赘。
    “如果没有那些挡路的石柱就好了,吉普车可以一路开进隧道,不但能保证物资供给,更能把飞蛇拒之门外。”
    可惜,她的假设无法成立,客观世界并不会因任何人的主管意愿而变化。明天,在谜局重重的石柱阵里前进,不知道老虎能不能当好这个向导呢?
    “卫叔?”顾倾城忽然扭过头去,向着西南面,皱眉苦思的表情立刻被恬淡的微笑所代替。表面上看,卫叔是这群雇佣兵的总指挥,实际上,顾倾城才是他们真正的主心骨。
    卫叔低声咳嗽着走进来,不动声色地看了看那条死蛇,慢慢开口:“小姐,流动哨死了一个,他的伤口在指尖上,只有一半个毒牙印子。这种飞蛇的毒性实在太猛烈了,只怕咱们没有合适的药物遏制它,难免受其荼毒——”
    他的军用棉衣上的扣子都系错了,显然是怆惶起床,根本来不及整理。
    “抗病毒血清呢?难道一点都不见效?”顾倾城冷静下来,摸着自己瘦削的下颏沉思。
    卫叔摇摇头,紧了紧棉衣,苦笑着望了我一眼:“风先生有什么高见?”
    从他深邃的眼神中,我看到了更多复杂的意味,并且怀疑这是他故意导演的一场“逼宫”闹剧。
    假设飞蛇来自隧道内部,不可能仅仅出现一条,况且我们驻扎在此地已经好几天了,如果它会跑出来伤人,不会迁延到现在才下手。蛇不是人,没有辨认道路、辨识目标的能力,不可能伤了哨兵后直奔顾倾城的帐篷,而且恰恰是挑中了我也在场的时刻。
    种种疑点综合在一起,基本可以断定,飞蛇不过是卫叔的工具,故意夸大事实,逼我回古寨去借碧血夜光蟾。
    “高见?我没有,明日一早,分派人手在本地驻扎,其余人轻装简从,全力向隧道深处搜索。有了老虎做向导,这一次不达目的绝不收兵。”
    我坦然迎着卫叔的目光,故意装出大义凛然、慷慨赴难的样子。
    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我不想下套来愚弄别人,更不会懵懵懂懂地落在别人的圈套里。
    卫叔举手捋了捋斑白的头发,苦笑更深:“风先生,人死不能复生,这批人是经不起几次折腾的——”
    顾倾城冷峻地截断他的话:“卫叔,遵从风先生的话。从现在开始,他说的话与我说的一样,大家必须毫无条件地执行。”
    帐篷里的气氛尴尬起来,卫叔的手愣在半空里,过了十几秒钟才迟疑着点头:“是是,我知道,我会传达下去。”
    他蹒跚地退了出去,顾倾城略带不满地冷笑着:“卫叔老了,上了年纪的人总是有点惜命怕死,不太适合探险。”她纤细的十指互握着,表情完全冷静下来,仿佛飞蛇出现带来的猝发危机,对她没有丝毫的触动。
    在处理某些突发事件时,顾倾城的能力似乎更在苏伦之上,一瞬间表现出来的镇定颇有大将之风。
    “风先生,这些植物人的去留问题,需不需要再商榷一下?我认为及时送他们出山,到距离最近的大城市医院去疗养才是上策,留在这里,只怕会延误治疗,对他们的身体造成伤害,你看呢?”
    顾倾城这番话绝对是好意,但我却觉得席勒、飞鹰、李康或许能对接下来的探险工作有极大帮助。当我无法探明真实情况时,只能相信自己的直觉。他们在这片大山里失去了灵魂,命不该绝的话,应该能在机缘巧合之下,重新得到灵魂,幡然猛醒过来。
    “留他们在营地里驻扎,既可以做为防守拒敌的后队,又能看作前军的接应,从兵法上来说,这属于狡兔三窟的计策,总不能让其它势力抄了咱们的后路,把所有人都堵在隧道里。顾小姐,我该回去睡了,明天一早见。”
    我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下去,礼貌地告辞,回自己的帐篷。
    老虎已经醉倒了,手里握着酒瓶,横躺在床垫上,一阵一阵鼾声如雷。
    红小鬼耳朵上塞着耳机,正十指翻飞地在电脑前忙碌着,屏幕上一串串密密麻麻的字符飞速闪过,令人眼花缭乱。
    “两个没心没肺的人,一个能喝能睡,一个能吃能玩。”我摇摇头苦笑,大家散沙一样各行其是,我希望自己是能够聚沙成塔的人,把所有力量集合在一起,最终产生开山裂石的巨大动能。
    清晨,我是最后一个醒来的,耳朵里首先灌入的是红小鬼手底下“噼里啪啦”的敲打键盘声,忙了一整夜,他的打字速度仍旧丝毫不减。
    老虎盘膝坐在门口,东面初升的朝阳斜照在他头顶上,黑发变成金发,散发着近乎神圣的光芒。他很平静,但也很消沉,失去了酒精的庇护之后,他暴露出了自己的内心真相。
    “喂,醒了?这一次,美国人的‘得克萨斯空想壁垒’又被我们干掉了,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圣诞节的两国黑客大战,美国人肯定输得掉裤子,哈哈……”红小鬼大笑,一枚闪闪发光的硬币在他的左手指缝里翻来翻去地转动着。
    “今天,想不想跟我们一起进山洞去看会飞的蛇?”我不想分心,直奔主题。
    “去!为什么不去呢?来就是为了看看热闹的。”他答应得很爽快,随手关掉电脑,双手抱着后脑勺向后一躺,身子蠕动了几下,随即睡了过去。
    手动编程攻击是一项既费脑力又费脑力的工作,他忙了足足有五个小时以上,自然疲乏之极,说睡就能睡过去。
    今天的探险行动,老虎成了当之无愧的重要人物,但他苍白无比的脸色却始终让我担心不已。
    我走出帐篷,坐在他身边。
    早起的队员们正在吃早餐,他们身上穿的作战服都已经绑扎得整整齐齐,只要一声令下,背起冲锋枪就能出发。
    我没看见卫叔与顾倾城,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风,这一次的事恐怕没那么简单,你得想好,或许以咱们的力量,根本没法与对方抗衡——”老虎瞄了一眼埋头吃饭的队员们,满脸上写着忧心忡忡。过了一夜,他两腮上的胡茬又拔高了半厘米,但那道伤口仍旧血淋淋的,并没有结疤的迹象。
    “只要是战斗,永远都无法预测胜负。老虎,你以前好像从来没有这么胆怯过?”我揉了揉发胀的两眼,脑子迅速清醒,随之而来的是各种各样的问题。
    过去五座帐篷那边,还躺着飞鹰、李康、梁威三个植物人,假如他们是在唐小鼓的暗算下失去思想的,那么是否可以理解为席勒也是被唐小鼓所伤?
    “要不要过去看看梁威?你的老朋友,或许你也该像我一样习惯他的化名。”
    毫无疑问,失去了这三个人的帮助,队伍的战斗力立刻会有明显下降。神枪手卡库射杀了唐小鼓,没让凶手逃走,在某种程度上鼓舞了队员们的士气,却斩断了所有的追查线索,损失大于收获。
    老虎皱着眉用力摇头:“不用了,他已经是植物人,再看有什么用?咱们还是多想想办法深入‘天梯’内部,揭开那个神秘人的秘密。你能想像得出来吗?被封闭在那种透明空间里之后,时间也跟着停止,没有饥饿困倦,没有体力减退,如果有科学仪器的话,也许能测量出我的生理机能完全停止了,约等于一个活动的死人……”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掌心,用更加困惑的声调接下去:“换句话说,在我的生命中失去了一个月的时间。你看我脸上的伤——”他试着用小指的指甲触动那条伤口,疼得呲牙咧嘴。
    “看,我陪小心进入隧道前,伤口一直都处于恢复状态,其实我随身带着好多治疗刀剑创伤的灵药。日本人的暗器实在厉害,伤口恢复的速度相当慢,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伤口没有继续恶化,暗器上的毒也被有效地控制住,不会危及我的脑神经。按照正常情况,伤口会在一周内结痂,三周内硬痂脱落,脸上只留下一道疤痕而已。现在,你看,它根本没有明显变化,但也没有恶化,仿佛时间的流逝已经对它不起作用。”
    第五部 逾距之刀  第二章 诡异伸缩石阵,五角星芒迷宫
    老虎不断地戳着自己的伤口,直到它又开始涔涔流血,染红了半边脸上的胡茬。
    “说了半天,风,你听明白了吗?”他悻悻地闭嘴,用无声的苦笑代替了一起争辩和申诉。在种种诡异事件里,除了当事人,别人根本没法体会面临恐慌时的心情。
    “我明白,在埃及沙漠里,我和很多人也同时失去了一天的时间。接着,在日本北海道,我也曾被困在一个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空间里,直到最后莫名其妙地脱困,与你的经历差不多。老虎,咱们站在隧道外面说什么都没用,只有真刀真枪地杀进去,把所有的谜团弄个一清二楚,才是唯一应该做的。这一次,你来做向导,整队人马的命运可就都押在你身上了,希望不会令大家失望——失望就是死,大家都没法活着回来,懂吗?”
    我不想再浪费时间了,下一次遇到那戴着黄金面具的人,我也绝不会手软。
    隧道方向扬起一阵烟尘,一辆吉普车高速奔驰回来,引擎声在山谷里轰鸣激荡着。
    “是你的人,风,是那个妞儿和老头子,看他们的兴奋样子,似乎是有什么好消息了?”老虎神情冷漠,除了唐心,大概再没有什么事能让他开心起来了。
    开车的是卫叔,顾倾城坐在副驾驶座位上,不等车子停稳,便飞身跳下来,几步赶到我面前:“风,隧道里的石柱又消失了,千真万确。我已经跟卫叔做了沟通,为了提高工作效率,大家分乘四辆吉普车出发,直接进入隧道。”
    她的脸上挂着一层汗水,特别是长睫毛上,汗水凝结成大颗的珠子,晃晃悠悠地悬着。
    “怎么样?给我一点建议。”她挥袖抹去汗水,略显狼狈,但目光中仍然闪现着无尽的慧黠。
    吉普车代替步行,依靠车厢抵御毒蛇,正是我们求之不得的好事。唯一担心的,就是那些可以任意伸缩的石柱,不知什么时候会重新升起来,再次毁掉车子。
    我思索了几秒钟,马上回头向帐篷里大叫:“老虎,快出来,有事——”关键时刻,一切客套话全都免了。
    老虎出现在门边,不等我重复顾倾城的话,已经举起了右手:“我赞同顾小姐的观点,快速通过石柱。要知道,那种尖与尖相连的五角星大阵,一共有五个,延展距离超过十五公里,单凭步行的话,贻误战机,大家就太被动了。”
    顾倾城长吸了一口气:“过了五角星通道后,接下来会遇到什么?”
    老虎神情悒郁地回答:“是一条宽度仅容两个人并排行走的石隙,曲折前进约十公里,便能到达传说中的天梯。那圆形的石屋子是建立在一个断崖对面的,连接两岸的是一架铁索搭成的桥。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戴着面具的怪人,就住在石屋里。”
    顾倾城又一次望向我,眼神中满含期待。其实她可以单独向队员们下令的,不必绕弯征求我的意见。
    “带精锐队员和重武器上路,留战斗力稍弱的驻守营地,双方保持联络。留守人马,以飞月为领袖,把守住隧道入口,严禁其它人马靠近,随时可以开枪拒敌。”我开始下令。
    即使是在睡梦之中,我的脑子里也始终徘徊着这件事,唯有飞月,才会尽心尽力地保护飞鹰他们的安全,才会严格遵守我的命令。
    顾倾城向卫叔那边举手打了个招呼,卫叔立即大声发号施令,队员们丢下手中的碗筷,迅速列成三排,听候调遣。
    “我们在第一辆车上,请调派重机枪、火箭弹以及狙击手卡库过来。所有车辆之间,至少要保持三种以上通讯联络方式,前进途中,两车间距不能超过十米,检查所有车辆的自动绞盘,或许我们会不断地用到它。”
    已经说不清我和顾倾城到底是谁占据了更高的主导地位,这种时刻,只能是谁对听谁的,一切听命于智者。
    今天是个大晴天,所有准备工作都在半小时之内完成,所有人都换上了卡袖口、卡裤管的作战服。太阳升起来,阳光为死寂的山谷平添了生气,但我们这队人却马上就要进入暗无天日的山底隧道,把所有人的命运交付给诡秘惊险的未来。
    第一辆车上,坐着我、顾倾城、老虎、红小鬼、卫叔、卡库,另有两个结实健壮的队员。从营地到达隧道入口处,仅用了不到十分钟的时间,我的双手斜插在口袋里,掌心全都是湿滑的冷汗。
    只有红小鬼仍然保持轻松的心态,一路上摇头晃脑,嘴里哼着西安城里流行的俚曲小调。无知者无畏,这句话用来形容此时的他,是再合适不过了。
    车子停在入口十步之外,副驾驶座位上的卫叔探手去摸大灯开关,手指颤抖着,三次从开关上滑了过去。
    红小鬼欠起身子,趴在司机肩膀上,“啪”的一声按亮开关,两条光柱无声地射向洞里。
    我听到司机喉头发出响亮的咽唾沫的声音:“没……没有了……光柱没有了。”
    后面的三辆车在我们左侧一字排开,车灯大亮,向洞底射去。目光所及之处,没有一根石柱,只有一个平坦的斜面滑向无尽的黑暗之中。
    卫叔回头,不安地望着我。
    “前进。”我不想说更多,只吐出两个字。喋喋不休的说教和蛊惑人心的演讲出现在这里并不合适,所有的人还是省省力气应付将来的危险好了。
    司机放开手刹,慢速进入洞口,小心翼翼地驶上斜坡,低档滑下。光柱的落点忽远忽近,除了压抑的引擎声之外,我的耳朵里只有司机控制不住的紧张喘息声。
    “嘿,大家要不要来段蓝调爵士放松一下?”无边的沉寂之中,红小鬼的笑声显得突兀而古怪。
    卫叔、老虎一起盯住他,像是看着一个来自异时空的怪物,脸色凝重,两腮的肌肉因过度紧张而扭曲跳动着。
    “怎么?我说错了吗?大家都很紧张,一会儿失控走火,子弹乱飞,这笔账该记在谁头上?笑一笑,大家都笑一笑,ok?”
    他伸手去拍卫叔的肩膀,卫叔肩膀一晃,右手中指一弹,一缕劲风“嗖”的激射出来,令红小鬼骤然缩手,“啊”的叫了一声:“哎哟,我的手——老大爷,我只是开个玩笑罢了,你干嘛出手伤人?”
    有红小鬼在场,总算在极度不安中添了一缕活泼气氛,不至于让空气沉闷凝滞成厚重的一团。
    顾倾城就坐在我身边,揿亮了一支电筒,身子探出窗外向地面上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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