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冗长复杂的回答,弄得我的思维又开始打结发晕。日本的忍者派别非常复杂,往往在一个大门派下面,会融汇综合了几百个小的门派,每个小门派都会有自己的渊源历史、谟拜圣物。
    “新月龙象派”,应该是隶属于伊贺派门下的一个极偏门的小派,至于什么圣女、天象十兵卫之类的名词,我就无法在记忆里找到它们的位置了。
    谷野拗口地讲完了藤迦的来历后,起身下床,走到藤迦床前,脸上立刻罩上了一层愁容。看来,他虽然有“死而复生”的特异功能,却没办法让植物人复活。
    他在藤迦身边捏起了一撮沙粒,皱着眉放进嘴里,忽然开口:“这是什么?风,这些沙子是你放上去的?”
    “就算是吧——那是埃及某个教派里的‘还魂沙’,据说有召唤灵魂的能力,可惜并没在藤迦小姐身上奏效。”
    谷野疑惑地嘎叭嘎叭嚼着沙粒,让我的听觉神经持续忍受着噪声的考验。
    我对于谷野的回答,百分之百不满意。风流天皇的香艳韵事,是日本小报的最佳报道题材,如果真有藤迦这么一位公主的话,只怕早就“纸里包不住火”,泄露得满大街都知道了。但是,谷野又有什么必要对我撒谎?他那种严肃认真的态度,绝对不像是信口胡说。
    日本僧侣与中国僧人在修行方面有一点是绝对相同的,那就是“出家人不打诳语”。这些得道高僧,为了自己毕生的虔诚修炼着想,人生字典里已经没有“说谎”这两个字了。
    谷野郁郁地长叹,凝视着藤迦的脸:“公主自小生长在枫割寺里,她身体里所俱备的异能,连龟鉴川、布门履两位一百三十岁的高僧都甘心佩服。”
    我“啊”了一声,无法不表示自己的惊骇。
    日本著名高僧龟鉴川大师一生,最大的成就有三个——破解了日本围棋史上的“呕血百战局谱”;将中国人的易经六十四卦推演成一百二十八卦,成倍地增加了周易测算的准确性;再有就是用自己“开天目”的本领找到了德川幕府时期沉没在日本近海大陆架边缘的一艘皇室古船。
    三件事,令他成了战后日本人心目中的国家英雄,在国人心目中,其伟大形象甚至能跟天皇媲美。
    至于布门履大师,一直默默无闻,毫无名气,但却被龟鉴川恭恭敬敬地尊为“老师”。新闻界借此推断出,布门履必定不是寻常人——这两位高手,自从二战中日本人失败后便隐居在枫割寺里,轻易不见外人。
    若是藤迦有“让两位超级大师”折服的异能,这……这该是条震撼亚洲的头条新闻啊,怎么可能一直没被爆料出来?
    我的最后一个问题是关于《碧落黄泉经》的,虽然自始至终,我跟铁娜都没能从谷野手里借阅到这套经书,现在他总可以告诉我一点经书上提到的秘密了吧?
    谷野不好意思地拍打着自己的额头,脸上泛起一阵潮红:“不好意思,风——那套经书是用号称‘全球最复杂的文字’记载而成的,除了藤迦外,根本没人能读懂……”
    全球最复杂的文字,指的就是从古印度流传出来的梵文,但我不相信这么大的日本国,竟然连读懂梵文的学者都找不到?
    谷野清楚我心里在想什么,坦然面对我疑惑的目光:“风,或许我说得不够明白,梵文亦是分为很多种类,就像中国的古文字分为钟鼎文、蝌蚪文、甲骨文、大篆、小篆等等。不同的是,你们中国历史上有一个伟大的王者预先洞察了文字的弊端,采取了‘统一文字’的做法,才会万川归海,将晦涩歧义的历史记载迅速整理一新,让后代能从小篆推演出汉隶文字,一直延用到今天……”
    我用心听着他说的话,很快领悟了他的本意:“你是说,经书上的梵文跟现代梵文无法通译对不对?”
    谷野赞许地点了点头:“是!我们只能确认经书上的文字属于梵文的一种——现在看到、听到并研究着的,都只是通过藤迦公主的编译才拿到的资料。你知道吗?当年中国大唐鉴真大师东渡,之所以带这套经书过来,便是想集合日本岛佛门僧侣的力量,共同研究它……”
    我心里连骂了好几句粗口,这种“经书源于鉴真东渡”的鬼话,杀了我也不信。
    “公主四岁那年,就能读出经书上的文字,所以,她的存在,比任何经书古卷都有意义,我必须要陪她回日本去……”
    我暗自冷笑:“要想在全副武装的士兵包围下带走藤迦,不知道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风,现在我代表枫割寺的僧众,正式邀请你再次光临寺院,共同参与‘亡灵之塔’的破解工作。当然,我们能够支付你的工作报酬,将会远远超出你的预想,我可以明明白白地告诉你,目前日本的四大财团都是我们的强力赞助者……”
    这些不着边际的话,弄得我心烦意乱,在帐篷里不停地转圈。
    “你现在就离开营地,那就表示直接放弃‘月神之眼’了?渡边长官那里,你怎么解释?”我一直以为谷野在埃及的一切行动,都是日本政府在背后支持,而他的所有行动结果,都必须得向政府部门汇报才行。
    谷野坦然微笑:“在你眼里,‘月神之眼’是一切神秘事件的开始,而在我看来,它却是所有祸乱争端的结束。你要它,尽管可以据为己有,只不过,当宝石不再被人尊崇谟拜之后,它跟一块普通的石子有什么区别?”
    我摸摸下巴,没听明白这些话的意思,但能隐隐约约感到,他似乎知道很多“月神之眼”的内幕。这么多怪话,真希望苏伦也同时在场,我们两个一起听一起思考,总比我一个人在团团迷雾里绕来绕去的好。
    “像你一样,我们追求的都是解开‘大七数’的地球毁灭大限的秘密,唯一不同的是你刚刚开始,而日本枫割寺的研究已经不知不觉进行了七十多年。真想知道那些不为人知的往事的话,来枫割寺吧,相信你会感到不虚此行……”
    `我有很多问题要问的,甚至秉烛夜游、通宵达旦地问,只怕也探讨不完,但此刻外面的瞭望塔上陡然想起了尖锐的警报声,同时,警报器发出了一道又一道凄厉的红光。
    “不好,兵变开始了——”这是我的第一反应,一步跨到门边,视线所及,铁娜正带着罗拔和那队士兵飞快地奔向纳突拉的大帐篷。
    大帐篷外的卫兵自动闪开,让这一行人顺利进入大帐,随即又队形合拢,严密地封住了帐篷的入口。
    铁娜是经过正规训练的军事天才,总不会连“孤军深入”这样的大禁忌也不顾吧?若是贸然进了纳突拉的腹地,只怕进去容易、出来就万难了。
    瞭望塔第上的枪手们全部伏低,仅在瞄准镜后露出迷彩军帽的一角。营地外围军车上的守卫们,也都迅速进入了战备状态。表面上看,大家都在刀枪出鞘,却找不到引发危机的导火索。
    “谷野先生,我得先出去,你千万要等我回来!”我心里对铁娜的记挂,要远超过对谷野和藤迦的关心。
    出了帐篷后,我向左侧的帐篷阴影里一闪,随即猫着腰迅速横向移动,谨慎地避开瞭望塔上的士兵的视线,几分钟内便悄悄到达了纳突拉的帐篷后面。
    “大祭司,我这里有总统亲笔手谕,你要不要看看?”是铁娜的声音,冷漠而严厉。
    “怎么?总统是要撤换我的职务吗?”纳突拉回答。
    “对,总统的命令,一是免去你的大祭司职务,第二则是要你远离开罗城,去上游水库,负责整个埃及的水务调配工作,并且从见到手谕的这一刻,立刻开始执行。”
    帐篷里应该还有手术刀在的,可是一直静悄悄地听不到他发出的动静。
    我把身子伏得更低,向身后的军车方向打量着。十米之外,车顶上有两挺机枪、两名射手。车下则是四名井字形站位的士兵,举枪对着帐篷这边,另外驾驶室里还有一个人,看样子像是这几个人的班长。
    目前搞不清兵变是纳突拉发动的,还是根本就是铁娜的清除异己行动,反正此刻帐篷里的兵力对比,应该是铁娜占了百份之九十九的绝对胜面,似乎我赶过来根本就是多此一举。
    “风哥哥,你……你始终还是不放心铁娜……”苏伦也悄悄跟了过来,双手各握着一柄手枪,枪口对准军车附近的士兵。每次提到铁娜,她的声音里总是带着若有若无的酸溜溜的醋意。
    我歉意地笑了笑,向谷野所在的帐篷望着,还在纳闷他究竟会用什么惊世骇俗的方式离开。
    第6卷 神相毕露   第5章 兵变猝起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纳突拉狂笑起来,用力拍着桌子,发出“砰砰砰砰”的巨响:“什么?免去我的职务?你知道不知道,沙漠军团的轻装步兵就在五公里外,十五分钟的急行军就能把这里夷为平地?铁娜将军,我现在正式通知你,从这一刻起,我不再归总统府领导,而是属于沙漠军团直属管理。所以,为了你的安全起见,请马上退出帐篷,带你的亲信离开营地,否则……别怪我不给总统先生留面子……”
    沙漠军团的确是支庞大而恐怖的军事力量,可惜远水不解近渴,十五分钟内,铁娜的子弹能把纳突拉杀死一万次了。
    此刻,大家似乎都忘记了进入营地来的真正目的——金字塔下面有蛇、蛇群里有“月神之眼”宝石、墓室的顶上还有一层神秘的世界……人类的贪婪、仇视、狂妄的本性逐渐占了上风,都把攫取军事权力当成了自己的首要任务。
    “风哥哥,既然铁娜没事,咱们离开吧,这里会比较危险……”苏伦低声建议着,身子已经完全贴在地面上,生怕被瞭望塔上的枪手察觉。
    苏伦说得很对,如果把自己置身于决斗的漩涡里,非但无利可图,弄不好还会莫名其妙地送了命。这是埃及国内的两派势力之争,无论谁干掉了谁,都跟我们这些外来者毫无干系。
    “纳突拉,你被捕了。寇农,你到外面去,通告所有的士兵,纳突拉犯有叛国投敌罪,即日起接受隔离审查。”铁娜有条不紊地下着命令。
    一个年轻士兵答应了一声,大步走出帐篷,手里提着扩音器,大声重复着铁娜的话:“所有士兵听着,总统有令,纳突拉犯有叛国投敌……”
    在我看来,这名士兵根本没有任何身处叛乱环境的经验,贸然走出去,暴露在几百个不知敌我的枪口下,简直是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果然——话只喊到这里,陡然间,“噗噗噗噗”连续四声闷响,这个叫做“寇农”的年轻士兵已经身子后仰,直跌了出去,胸口开了一个碗口大的对穿的血洞,立刻丧命。他只中了一颗子弹,其余三颗,准确无误地射杀了帐篷门口的另外三名士兵。
    枪手的突然发难,十分出乎我的预料,因为我一直觉得他们是属于铁娜领导的,肯定是站在她的这边,谁能料到,一出手便是狠辣之极,仿佛早已经得到了某方的狙杀指令。
    帐篷门口的士兵一片哗然,左右分散,迅速卧倒在帐篷后面的阴影里。即便如此,当四支狙击枪轮番开火时,又毫不客气地夺走了六名士兵的性命。枪口上弹射出的火舌,比国庆日政府施放的焰火更耀眼,并且他们的射击技术,也高出我的估计不少,几乎是枪枪毙命。
    这种突然的变化,似乎打乱了铁娜的部署,帐篷内部突然陷入了沉默。
    所有负责外围警戒的士兵,已经全部各找掩体,匿伏隐藏,不敢露头。一方面,中远距离枪械对抗中,轻型武器的射程和精准度都无法跟居高临下的重型狙击步枪抗衡;另一方面,同属于一支部队的人马起了内讧之后,没有接到明确指令的士兵,只能隐藏自保,不敢冒失出击。
    一瞬间,这片广袤的营地里,出现了真正的死寂。
    沙地如此冰冷,但我跟苏伦仍旧尽量地收缩身体,隐蔽在帐篷后面的狭窄阴影里。开花弹恐怖的狙杀效果,令所有人心惊胆寒——
    “铁娜将军,现在你该清楚,谁才是营地的真正主宰了吧?”纳突拉洋洋自得地笑起来。
    铁娜的声音依旧冷峻:“大祭司,不要得意得太早,实话告诉你——营地下面,我已经命人安排了总共十四个炸点的tnt炸弹。只要按下电钮,大家一起完蛋,我死,你也得死!罗拔——”
    罗拔答应了一声,嗤啦一下拉开了背囊。
    纳突拉叫起来:“不、不……”
    苏伦忽然长叹一声:“风哥哥,你还觉得,铁娜将军需要你的细心保护吗?”这句话,既有深深的醋意,又有衷心的钦佩。同样是二十出头的女孩子,铁娜的狡诈心机,远在苏伦之上,难怪可以轻松领导埃及军队里的精锐部分。
    营地里的势力斗争,犹如一盘瞬息万变的棋局,本来以为胜算在握的纳突拉,刹那间便大势尽去。
    在纳突拉与手术刀进入营地之前,铁娜对于营地的军事接管已经布置得非常全面,所以,她说的“tnt炸药”绝不是虚张声势的恫吓。在固定地点的攻防厮杀中,烈性炸弹才是毁灭一切的最终杀手。
    “你在……撒谎?我不信……你能狠心……玉石俱焚地自杀……”纳突拉仍然心存侥幸。
    “呵呵……”铁娜冷笑,不辩解更不咆哮。
    “你撒谎!根本没有炸药!只要我一颗信号弹发出去,十五分钟后沙漠军团就掩杀过来,嘿嘿,到时候……”
    就在此时,瞭望塔上蓦的升起一发明亮之极的信号弹,跃升到四十多米的高空后,砰的一声炸开,绽放成红、白、黑三色的礼花。礼花正中,是一面土黄色的古式盾牌,在夜空中足足保持了六秒钟,才缓缓坠落下来。
    红白黑长条加古式盾牌,正是埃及国旗的式样。纳突拉身边一定有无线通讯装置,向铁娜叫嚣的同时,已经用某种暗语通知了瞭望塔上的叛军。
    大军压境,营地将会在剧烈冲击下,化为乌有。
    说实话,明知道有“国际公民保护法”这条全球通行的战争原则法令,我仍然不敢确信自己能在战火中得到特殊保护。近年来,死于非洲战火下的各国记者、平民、维和部队已经不计其数,甚至波及到联合国方面派驻的官方观察人员。
    流弹是不长眼睛的,谁知道什么时候会偷偷飞过来?
    苏伦艰难地扭转脖颈,观察着四周的形势。这种情况下,唯一能够自保的方法,就是突破营地外围的军车包围,向西面逃出去。
    越过土裂汗金字塔后,在沙漠里穿行四十公里,将会进入金字塔分布的密集区,那里有上千条可供匿藏的甬道、河谷——关键问题是,沙漠军团会在包围圈的某些地方存在薄弱环节吗?我们能够看到的逃遁方向,军团里的战略指挥高手,必定能比我们看得更清楚。
    “不可能的,苏伦,逃不出去,我的意见,咱们还是——”我向井架方向指了指。那边没有人防守,而且在旁边有帐篷可以做为逃跑时的遮掩。进入隧道后,虽然有来自金字塔内部的毒蛇的威胁,总比死于枪炮流弹下来的好些。
    等到战斗结束,我们大可以轻松爬出来,亮出身份……
    苏伦皱眉:“不,风哥哥,一旦营地里发生爆炸,地下发生连锁坍塌,无异于天然坟墓一般,我们只能去跟毒蛇共度一生了……”
    黑暗中,我的脸唰的红了。之所以有这种遁入地下的想法,是基于“铁娜不会引爆炸弹”的想法上的,因为我不相信铁娜的心有这么险恶狠辣。在我心里,一直把她置于“优秀、睿智”的天平一端,就算有一点点“狡诈手段”那也只是面对叛军时的无奈之举。
    苏伦暗暗叹了口气,很多话,都随着这声叹息表露无遗。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铁娜无疑是个标准的美人,而我算是个大智大勇的英雄吗?
    “罗拔,那瞭望塔已经没用了——”铁娜冷笑着,仿佛纳突拉施放信号弹的这一步早在自己预料中。
    “是,长官。”罗拔沉声答应。
    大概只过了不到一秒钟,我脑子里刚刚在思索他们这两句对话的意思,蓦的营地里升腾起一个巨大的火球,就在瞭望塔的正下方。
    物理学上“光速无数倍高于声速”这一概念又一次得到了体现,看到火球、看到瞭望塔飞上天空、看到狙击手们像木讷的玩偶一样手舞足蹈地在视野里划过——之后才听到那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刚刚还是纳突拉的致命杀手锏的狙击手们,一秒钟内便已经被铁娜摧毁。
    爆炸的余波久久不息,令我身子下面的地面发出了簌簌的颤抖,身边的帐篷更是被空气中迅速传递的冲击波激荡得呼啦啦乱响。
    爆炸过后,是更深远的死寂。
    当瞭望塔的残骸飞出营地,碎成千万片稀里哗啦落下时,营地中央已经出现了一个方圆六米的巨坑。巨大的爆炸,仿佛是另一个更为辉煌刺眼的信号弹,相信能在广袤的沙漠上传到极远的地方。
    “很好。”良久,我听到手术刀赞许的声音,伴随着轻轻的鼓掌声。
    纳突拉已经被震慑住了,声音一直都在颤抖:“我……我们或许可以好……好谈谈……”把瞭望塔轰上半空的,只是十四个炸弹中的一个,天知道当其它十三个炸弹一起引爆时,会是多么壮观的场面?
    “谈?好吧,不过咱们要走出去,在所有的士兵面前谈!”铁娜占据了主动权,两分钟后,已经跟罗拔一左一右挟持着纳突拉走出了帐篷。
    罗拔的另一只手里,握着一个精致的遥控器,比普通的电视遥控板大不了多少。人都是怕死的,纳突拉佝偻着背,嚣张气焰丝毫都不存在了,像只被打断了脊梁的癞皮狗。
    铁娜举着扩音器,大声宣布:“埃及总统令,即日起,免除纳突拉本人大祭司一职,押送到军事法庭受审。所有士兵,无论跟纳突拉有任何牵连关系,都会受到总统特赦,既往不咎,永远不会追究此次的叛国行动。”
    在她身后,总共有七名全副武装的士兵,枪口一直对着两侧军车旁边的同伴。两军交战,各为其主,此时此刻就算亲手杀死自己朝夕相处的同伴也都不会手软。相信营地四面的士兵里,有很大一部分已经被纳突拉或收买、或要挟,铁娜讲出“大赦”的话,无疑能平息这部分叛军的恐惧担心。
    罗拔打了声尖锐的口哨,军车旁的士兵们一阵嘈杂喧哗,已经有六十几个人迅速出列,带着自己的枪械,在罗拔左侧的空地上列成两排。那是他的亲信,也就是此时营地里最值得信任的人。
    纳突拉抬起头,看着大多数原地不动的士兵,颓丧地低下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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