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一个小巷子。
    经过三千年的时光,神山脚下的这座城市做了三个朝代的都城,经过了无数次的改造和扩建,这种小巷子已经很少见了。
    当然,这个细作也知道这一点,因为心灵之力便于记忆和会议这一点,海族派出的细作都是饱学之士,整个任务里需要记忆的东西在出发前就会记好。
    而且海族的光信号通讯也在传递消息方面有很大的方便,细作之间只需要用心灵之力模仿海族发光器官,几秒钟之内就可以传递大量信息,很难察觉。
    “这糖葫芦啊,只有在这小巷子里,才能吃到手工的,那些店面里都是机器做的,没内味儿!”
    “您这会却是赶着了,我恰好知道这巷子里有一个卖糖葫芦的,是一对夫妻俩,老头老太太做了几十年了,那味道,嗬!这边吃着,那边枪毙你爸爸都不心疼!”
    细作并没听懂向导的笑话,他记得只是知识,并不包括这都城人惯有的口癖。
    细作来到向导说的地方,果然是一个老头一个老太太。老头抱着个捆了圈稻草的杆子,好似狼牙棒一样插满了糖葫芦在那儿卖,时不时有几个老主顾过来买个四五串,一家老小的份儿都买了。
    而老太太则支起一口大锅,熬着滚热的糖水,那些穿好的山楂、水果在里边一滚,便是做好的糖葫芦。
    细作一看放了心,虽然海族里的心灵术士都是老而弥坚,像给他们做培训的那个吸盘都掉光了的老章鱼,就是能驾驭一个座头鲸群的猛人。但陆地生物的老人往往衰老无力,他们又是卖糖葫芦的小买卖人,看着身上不带法术,对他构不成威胁。
    这小巷子莫看小,买卖人却有三家,除了卖糖葫芦的老夫妇,还有一个卖糖炒栗子的中年人,一个缝穷的妇女。所谓缝穷,就是给人家缝缝补补,多是家贫的妇女出来做,所以叫做缝穷。
    这向导真不愧干了这行,连这处巷子的背景都知道。原来这里离国子监不远,许多监生在这里祖房子,待下了学回来吃饭,多有买东西。
    “这还早呢,要是等到国子监放学,做小买卖的更多。”
    国子监,这个名词细作也背过,是人族培养官员的地方,一个学生在这里养了浩然正气,学了农桑水利,明了商贾畜牧,懂了人情世故,就可以走马上任,和考试出来的官员一个待遇。
    把一切可能的嫌疑都排除了,细作走上前来,“老丈,我刚吃了饭,您给挑个糖葫芦消消食。”
    挑了糖葫芦,结了账,细作却听到后边有人叫,是那个卖糖炒栗子的,“又香又甜的栗子,客人卖一份吧!”
    细作动了心,回头看去,心灵之力却给了他预警。
    没来得及多想,他按照心灵的指示跳到了一边,但还是被攻击到了。
    ——那个熬着糖水的老太太,把一锅糖水都泼了出去,目标正是他!
    细作虽然躲闪了,但漫天的糖水范围太大,还是沾上了不少。
    “发什么疯——”细作还记得培训的内容,遇到不致命的攻击时,先装作普通人,这样会通过许多试探,譬如走在路上让一个人撞了一下,你要破空大骂,表现的理直气壮才行。
    不过他很快就明白了,装作普通人行不通。
    卖糖葫芦的老头把手中杆子上的稻草一解,露出闪着寒芒的枪头来,双手拿稳了一抖,便有嗡嗡的响声。
    “这是上好白蜡杆打造的长枪,我怎么没看出来!”细作懊恼地想着,动作却不慢,张开大嘴,挺胸阔肺,就要发动法术。
    这一手法术还是跟第一重地的亡灵学来的,叫做“女妖尖啸”,名为尖啸,却不会发出一点声音,只在灵魂上冲击敌人,是面对围攻时的利器。
    但大梁皇城司的缉捕使臣特意把他引到这个僻静无人的小巷子来,岂能没有准备,就这么让他叫出来?
    他刚张嘴,就有一把粉洒在了他脸上,引得他只咳嗽,法术也被憋了回去。随后鼻梁上就被打了一拳狠的,激的他眼泪鼻涕一齐发作,难以自抑——那个向导出手了。
    虽然细作仔细探查过向导,身上没有任何兵器,但人家还有拳头啊!那一把粉末也是从糖炒栗子摊子上抓到胡椒粉,完全就是就地取材——不,应该说是准备好的。
    这是人族对付海族细作的经验,如果用一般的打晕手法,海族凭借强大心灵很有可能豁免,不起作用。但身体上的应激反应是他们豁免不了的。
    掰手指导致剧痛、打膈肌导致反胃、打鼻梁导致涕泗横流、戳眼睛导致闭眼,这些阴损的招式那个向导都会,并在细作身上使了个遍。
    短短几秒,那个抡着大枪杆子的老头已经冲了过来,细作急切之间不顾身体上的负面反应,鼓动心灵之力,默发了一道法术,把自己推了十米远。
    但刚脱虎口,又如狼窝,卖糖炒栗子的中年人也不用别的兵器,把炒勺一挥,从炉子里撮出一勺子火炭来,往细作身上撒去。
    而另一边缝穷的妇人,才是他们这一次行动的撒手锏。那妇人把针线包打开,手轻轻一抚,便有三根针射了出去,再复一抖,又射了三根针。
    向导是个普通人,只是学了几手针对海族的打法;老妇人有些功底,至少能把一锅糖水泼的老远,而且还有法术在身上。
    卖糖炒栗子和卖糖葫芦的老头都是高手,一个是形意拳的宗师,六合枪使得精熟;一个专门练过炒勺这种奇门兵器,就是为了皇城司的特殊任务。
    而那个妇人,则是皇城司的供奉,十年前在江湖上闯下了偌大声望,黑木崖上还曾开宗立派,是皇城司的指挥亲去请来的,乃是领着高俸禄的客卿。
    “绣娘如意追风十三剪!”针线包里的针甩完了,那妇人捻着剪刀杀到,那细作本就伤的不轻,被轻易取了性命。熬糖水的老妇人拿出一片碎玉来,收了那细作的魂魄。
    “有人来了,快收拾!”那个向导是他们这次行动的指挥,看到巷子口来了一辆马车,连忙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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