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布正沿着布拉马普特拉河行走,他要去恒河。
    作为一个婆罗门,他赤裸着上身,只挂着圣线,身上涂着有法力的油膏,在太阳下闪闪发亮。
    一手拿着铁棍,一手托着油灯。铁棍是效仿哈奴曼猴王的兵器,是护道之器;油灯是参照梵天一梦创造出来的神物,能把人拖入幻境,是传道之器。
    头发绻曲,额头点朱砂,还算端正的相貌让他感觉自己很像释迦牟尼。
    虽然那是个异教徒,但也是印度的古人,是个刹帝利。
    自打哈奴曼猴王降世以来,就有意识地推动印度的国家意识,强化种姓制度,意图把南亚的各种生灵以印度教为纽带串联起来,牛、大象、老虎、猴子、眼镜蛇,都在其中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而那些出自佛经和法显、玄奘游记中的人物,也被哈奴曼融汇到这个体系里,就连释迦牟尼,也变成了基督教里路西法似的人物,虽然叛逆,但却是三大神宠爱的人。
    在普遍没什么文化的印度人里,这种说法很快铺展开来,因为有哈奴曼背书,就连那些最顽固的婆罗门也说不出什么来。
    虽然因为这个宣传口径,导致密宗红教盛行的不丹开始驱逐印度教徒,而小乘佛教盛行的缅甸、老挝、泰国、斯里兰卡等国更是派出僧兵袭扰印度,但哈奴曼猴王认为,只要把印度的生灵统一起来,这都是值得的。
    巴布就是这个体系的受益者,作为婆罗门出身的年轻人,他虔诚地遵循哈奴曼的神谕,在和缅甸僧兵的战斗中,打死了好些和尚,因此被召唤到恒河边上的阿巴德,参加明年的无遮大会。
    以他的脚力,算上路上休息,参拜神庙,享用女子和供奉,走到那里刚好半年。
    一路上,巴布深刻体现了婆罗门的特权。经过城市中时,油灯一晃,就有牛、猿、眼镜蛇等灵物拜伏。
    其他种姓的民众会热情地递上烙饼和蔬菜,有财力的还会给巴布奉上灯油和酥油,这些油经过法力祭炼之后,可以给油灯提供燃料,或是擦拭身体。
    每个城市中,都会有当地的婆罗门出来迎接。这是巴布杖毙异端带来的地位优势,相比那些只能虔诚侍奉神灵的婆罗门,能打的更受神灵青睐——这也是哈奴曼新政的一部分。
    在乡村,巴布杖毙了一个痴迷学习科学道理、不供奉神灵的老者,说是曾经一个大学的教授。
    “大学?渎神的罪恶之地!”
    主动帮助巴布的达利特被一同处死,因为老者虽是渎神者,达利特却接触到了吠舍出身的老者,应当同样被处死。
    贱民接触到其他种姓的人,就要被处死,他们是所谓的“不可接触者”。
    巴布面对一个佛教徒,还主动和他辩论,最终佛教徒的释迦五印不敌巴布的铁棍无敌,被打了个“醍醐灌顶”,也就是脑浆子像酥油一样流了出来。
    老虎和猴子在村落里起了冲突,他动用油灯的威力去调解,让他们在这个满是首陀罗的村落各占一半人口,享受供奉,而不要内讧。
    这一路上,他还遇见了孟加拉国流窜过来的真理教徒,被他召唤来那伽神的子嗣,也就是巨型眼镜蛇型的印度龙,把那些真理教徒吃了个罄尽。
    现在,他遇到了一处供奉娑竭罗龙王的神庙,便进去朝拜。
    这就是哈奴曼的高明之处了,他把“印度教是印度的宗教”挂在嘴边,把印度出来的一切神怪都纳入这个体系里,肆无忌惮的愚弄民众。
    至于那些神怪本人同不同意——都是敌对的双方了,我管你同不同意?
    因此,外道沙门,密宗,大乘佛教,小乘佛教的传说被他融会贯通。以至于娑竭罗龙王作为八部天龙中的护法神、二十诸天中的一员,却在印度教的寺庙被供奉。
    这位印度龙王也像个巨大的眼镜蛇,他的女儿,就是观世音菩萨身边的捧珠龙女,历经辛苦修成华夏龙身,却也没给菩萨丢人。
    而在哈奴曼的体系里,娑竭罗龙王是那伽们的王,一切龙王中最高贵的神灵,水中大力生物的代表,他的女儿则是离经叛道的年轻人。
    在这座神庙里,娑竭罗龙王就有一座法相,是巨大的九头眼镜蛇,狞厉的眼光盯着身下的小小华夏龙,似乎要把这个女儿吞回肚子里,一个手拿净瓶的白衣大士在旁边惊慌失措。
    “龙王擒女相,”巴布啧啧赞叹,“扬我大教威名。”
    巴布抚摸着身边那伽光滑的鳞片,“神庙附近有什么危害那伽的野兽恶魔么?”
    “没有。”
    “可惜了,”巴布还想给娑竭罗龙王出一份力的,毕竟在和真理教徒的战斗中,身边这只那伽挡下了他们的ak和刀兵,让巴布得意从容的干掉那些异端。
    这座神庙摆在这里,让婆罗门奴役那伽的法统得到了保证。但是,其中产生的信仰之力到底去了哪里,我们就不得而知了。毕竟他们拜的是因陀罗座下的娑竭罗龙王,而不是天龙八部、二十诸天中的娑竭罗龙王。
    巴布带着这只大眼镜蛇继续行走,一个月来,从家乡走到这里,享用着食物、女子和供奉,让他精神和肉体的状态极好,对神的信仰也愈发虔诚。
    忽然,那伽嘶鸣起来,摆脱了巴布的法力束缚,急慌慌地向高处游去。巴布还在不解中,却听到一种声音。
    好像是湿婆发动灭世之力,好像是梵天大梦初醒,开辟宇宙之功,巨大的声响铺满了天地间,让所有一切生灵都变得惊慌失措。
    紧接着,巴布看到了声音的来源。有几十米那么高的水流自布拉马普特拉河飞跃而下,周围的牲畜、人类、农田、城市在自然的伟力面前宛若被剥光的猪猡,毫无反抗能力。
    那些婆罗门拿着蛊惑人心的油灯,被大水直接砸成了肉泥,吉祥天赐福的圣线也保佑不了他们。在这场大洪水面前,婆罗门和达利特没有任何分别,所谓的高低种姓,咆哮的河流面前没有任何作用。
    巴布连同娑竭罗龙王庙一起,被淹没在了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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