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谁我在哪儿我是不是要死了,这人为什么除了眼睛之外的地方都是黑的!我现在是要开门给他印面一击,还是立马锁门堵住等着魏秋岁来救我?
    这人是人是鬼,还是自己的幻觉而已,我被鬼杀了我妈给我买的保险怎么理赔,这周我追的球赛究竟谁是赢家,对桌老师还欠我一百块我死后能直接给我烧了吗。
    余非脑中的弹幕噼里啪啦往外冒,用时不过五秒,一般人这种时候已经毅然决然锁门了,这从门缝里的一只眼,就算不是坏人,看一眼三魂七魄也够被吓飞了。
    但余非本来就不是一般人。
    他直接从玄关的伞架上拿了一把长柄雨伞,举起来就要往外面捅,为了壮胆还从气沉丹田地怒吼了一声:“我日!!!”
    他不知道门那边的是人是鬼,但是捅他一下绝不会错!
    然而他万万没想到,门缝里的眼睛忽然悠悠开口:“……余非?”
    余非举过头顶的手顿在空中,有一瞬间的懵逼。
    ——女声?是个女的?
    门缝里的人消失了,似乎是因为后退了一步,走廊里的声音又起了。这女声没有什么起伏,语调冷冷的:“余非,开门。”
    余非迅速眯了眯眼,好像意识到了什么,犹豫了一下还是把门上的链子取了下来。门被从外面推开来,进来了一个浑身都是黑色的女人。黑帽子,黑风衣,黑长裙,还戴着一个黑口罩。难怪在黑暗的走廊里只能看见她眼睛的那一部分。
    “……”余非往后退了两步,看着这女人把脸上的口罩脱下来,露出她苍白没什么血色也没表情的脸。
    “魏……梦梦?”余非眨眨眼,那在嗓子眼儿的心骤然落了下来,吐了口气,“……大晚上穿那么黑干吗啊?”
    面前的人几乎一个女版的魏秋岁,除了器官线条柔和,其他的神态表情丝毫无差别。而且余非上次见到她的时候已经是四年前了,记得她和自己是同岁的。
    余非第一次见到魏秋岁这位非常个性的妹妹的时候,还和魏秋岁在一起。
    他记得他正好也是去魏秋岁家里,夏天的时候,魏秋岁和他难得有休息的日子,余非就提议去魏秋岁家看电影,碰巧他的妹妹来住,这会跟着同学出去玩儿了。那时候魏秋岁看着妹妹放在桌子上的一叠作业,边拿起一本边喝余非介绍说:“我妹妹从意大利回来了,住我家一周,她性格比较冷淡……你们好好相处。”
    余非笑起来:“你妹妹?冷淡?那不就是女版的你?”
    魏秋岁没有说话,低了下头随手理着作业。余非趴在桌上看着那作业本上龙飞凤舞的字,一字一顿念出来:“你妹妹叫什么?……魏……岁岁?”
    魏秋岁额角一跳:“……魏梦梦。”
    “哦……我说呢哈哈哈哈,哎不过哥你小名是不是叫岁岁啊?”余非还用手揉着头的头发边调戏道,“岁岁……岁岁??”
    魏秋岁冷漠地转过了脸去。
    至于魏梦梦,余非见到她之后才发现,这绝不是一个冷漠那么简单。魏梦梦简直比魏秋岁还要不爱笑,余非在她脸上,从来!没有!见过!笑脸!
    这位姑娘的喜怒哀乐都是一个表情,但不知道为什么,对冷笑话总有种异常的执着。
    ……
    魏梦梦直接坐到了上沙发上,用她根本从来没有变过的冷漠脸上下打量着余非,过了半晌道:“同居了?”
    “……不是。”余非叹了口气,“我们俩没关系。”
    “哦。”魏梦梦点点头,“炮/友啊。”
    “姐,能不能听听我说话!”余非站在玄关抱着头,“我们四年三年不见了好吗,你先在门口吓我,然后在这里怼我,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意见!”
    “嗯。”魏梦梦端坐在沙发上,“意见很大。”
    余非翻了个白眼,坐到她旁边的沙发上:“少来。”
    他的目光过去,看见了魏梦梦手上的戒指,有些惊讶道:“你结婚了?”
    “订婚。”魏梦梦说,“本来结婚想给你送请帖,制造一下你和我哥偶遇的机会。”
    “……”余非抽搐着自己的半张脸,“那真是谢了您了没实施您的伟大计划。”
    魏梦梦一本正经地点了下头:“是的,毕竟我怎么折腾,你们都会背着我搞到一起去的。”
    “和谁订婚的啊,我认识吗?”余非决定转移话题。
    魏梦梦坐着的时候背脊很挺,美人漂亮,肤白又带着点病态美感,她微微昂着下巴把自己的手举起来看着那枚戒指,对着余非面无表情道:“夏阳天。”
    “……”夏阳天是一位魏梦梦中学时候就一直在追的偶像明星,魏梦梦这一举动无疑意思就是:“我单方面宣布我和我爱豆结婚了”的意思。
    看见余非嘴角再一次抽搐的时候,魏梦梦才说:“骗你的,没订婚也没结婚,追我的人太多了所以戴着防身。”
    这句话更欠揍了。
    余非差点没站起来把她撵出去。
    但此时此刻,一阵钥匙的动静后,魏秋岁终于开门进来了。
    他显然第一眼看见坐在屋子里的魏梦梦,皱起了眉头看向另一边的余非:“我和你说过谁来都不许开门吧。”
    “她不是你妹妹么?”余非瞪着眼睛说。
    “他就是不想让我进来。”魏梦梦淡淡道,“行了,知道你家锁也没换,我明天再来。”
    魏秋岁没什么表情的脸:“我明天就换锁。”
    “那你赶早。”魏梦梦站起来看看余非,“不过你们小别胜新婚……看着也赶不了早。”
    魏秋岁没理她的话,径直打开了门:“十一点半了,自己早点回酒店。”
    “哦。”魏梦梦应了一声,又面无表情对着余非挥挥手,“余非,再见。”
    “拜拜。”余非有气无力地挥挥手。
    魏梦梦重新带起口罩,转身就要出门,余非想了想还是往前走了一步:“哎魏秋岁,她女孩子一个大晚上还是不安全,要不你送送她。”
    “上来的时候都看见楼下有人接她了。”魏秋岁把外套脱了挂起来,余非还是不放心,站在走廊里看着魏梦梦下楼,临到最后一格楼梯才抬眼看他,对着他挥挥手示意他进去。
    余非没穿外套,在走廊站了一会就浑身冻,边抖边往屋里钻,魏秋岁给自己倒了杯水,单手拿着杯子站着喝,余非边拿毯子蹭着鞋边八卦道:“楼下是谁?她对象吗?”
    魏秋岁没说话。
    余非“哦~~”了一声:“人小姑娘都这么大了,谈个你不喜欢的对象你就甩脸子,能不能有点三十岁成熟男人的大度?”
    魏秋岁把手中的一个袋子拿到余非的面前:“有空管她,倒不如看看这个。”
    余非伸手道:“这是什么?”的时候,魏秋岁伸手捉住了他的手腕:“别动。”
    他戴起两个白色的手套,余非马上意识到,这里面是证物。
    果不其然,魏秋岁从那袋子中拿出了一把血迹已经干涸的刀:“我花了点时间找到了这把刀,毕竟局里上下已经不会有人插手这个案子了,我就算拿到证据也没有人给我分析。如果上面的血迹和杨峰洪晓真是吻合的,那这很可能就是我们要找的直接证据,那把凶器了。”
    “……这么晚你就去找这个?”余非双目死死盯着那把从刀柄到刃口都是血迹的刀,“你在哪里找到的?”
    “废弃宿舍卫生间的水箱里。”魏秋岁道,“凶手肯定是情急之下藏在里面的,不过也谢天谢地,那边早就已经断水了。”
    余非看着他的手:“那这东西……”
    “明天白天我找人去化验。”魏秋岁道,“我认识一个朋友,他可以帮我。”
    他把这些话说完了,目光才垂下来,把他的身子抓了一半转过去了些:“今天背后怎么样?”
    “没什么感觉了。”余非说。
    “好。”魏秋岁点点头。
    余非心里终究有些不是滋味儿,不知道暗处的人究竟有什么目的,但魏秋岁却是真实真心地因为怕他生命受到威胁,用着他完全的私人时间在帮他搜寻证据和保护他的安全。
    其实他现在也有些明白,这个案子似乎真的不如表面看的那么简单。
    魏秋岁垂着眼,正掀起他的衣服的一小块看着他的伤口。余非的腰际没有赘肉,向内凹陷,肌肤上的纱布贴着的地方就非常突兀。
    他有些失神,用拇指轻轻地搓了搓纱布的表面,余非是感觉不到的。
    而余非正在想着魏秋岁的事情,想到这人黑灯瞎火又单枪匹马地去了学校,究竟是什么毅力让他在那水箱里找到一把似乎非常关键的凶器,但不管是什么,他都觉得心里现在压不下那些翻江倒海的情绪,忍不住轻声道:“谢谢……”
    “最近说谢谢说的太频繁,我有点不习惯。”魏秋岁把他的衣服放下来,“不早了,睡吧。”
    “你也是。”余非赶忙说。
    魏秋岁兢兢业业开车送他上班第三天。
    余非窝在他的车里,左手握着蛋饼,右手握着豆浆,靠着车舒服地吃早饭。
    这种时候就异常容易萌生“希望天天都能过这种神仙日子”的想法,但他显然知道是不可能的。
    “学校教学楼那块我还想再排查一下。”魏秋岁道,“今晚再找个时间吧。”
    “我和你一起去。”余非马上说。
    “不行。”魏秋岁立刻拒绝他。
    “我腰可以了!!”余非作势还挺挺腰部,“真的!!”
    车停在了学校门口,魏秋岁侧身看了一眼余非,没有打算接他上一句的话茬,只是说:“去吧。”
    他刚说完,余非就觉得这一幕哪里奇怪,他们俩的视线碰撞在一起的时候,他脑中马上出现了这种时候是不是该亲一下的想法。
    “拜拜!!”余非马上打开车门,拔腿就往校门里跑。
    在余非下车很久之后,魏秋岁还是维持着那个侧身看着他的动作,在窗口一直盯着他的背影看直至消失的时候,他才抬起手,轻轻摸了一下自己的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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