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烫的?谁这么厉害连你都敢烫?”
    “高一时候的事了。”
    祁连翻了个身,卷进被子里把自己蒙得牢牢的,将楚臻的聒噪隔绝在外。
    楚臻啧了一声,还想问点什么出来,隔着被子戳了他一下,见他没反应又拿脚踢了下,“喂,姓祁的?睡死过去了?”
    “……”
    在一分钟的独角戏后,楚臻自讨没趣的翻箱倒柜找了条被子跑去客厅沙发睡。
    ……
    夏天总是闷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房间里永远弥漫着怎么都挥散不去的难闻香烟味。
    横七竖八躺倒的空酒瓶,随意丢在地上多日未洗的衣服发出的汗臭味,还有苍蝇蚊子的嗡嗡作响。
    这就是我对夏天全部的印象。
    很臭。
    很热。
    还有随时都会落下来的让我头晕目眩的耳光。
    他又喝得酩酊大醉了。
    讨债的人去了一拨又来了一拨。
    砸掉了家里唯一的一张完好的书桌,撕掉了我的新课本,也折断了我最钟爱的钢笔。
    他被打得鼻青脸肿,丢给我一张十块钱,说话的态度恶劣到了极点,就像在使唤奴隶,“去给我买包烟!”
    我拿了钱,将皱成一团的十块钱摊平又对折攥进手里。
    在小卖部前,有个陌生面孔的男人正抱起一个无人看管的小孩,交给了另一个陌生面孔的女人,一切都很快。
    那个正在和人打牌的家长毫无察觉。
    我走上去,拦住他们,“把这个小孩放了,我跟你们走。”
    我没那么好心,换人,只是单纯的想跟他们走。
    逃离那个让我厌恶和恐惧的家。
    我爸的存在,比人贩子还让我感到绝望。
    没有人贩子会拒绝一个乖巧听话主动跟他们走的小孩,我拿着仅有的十块钱,离开家,再也没有回去过。
    我告诉他们,如果有小孩和你们在一起,你们拐骗的成功性会更大。
    所以,我只要坐在车里,对着那些他们想要下手的目标,绽开一个微笑,就可以得到我安静平和的生活。
    没有挨打。
    没有辱骂。
    他们还会尽所能的讨好我。
    这是别人的地狱,却是我的人间。
    直到——
    她的出现。
    那个小女孩,有着比雪还要白的肌肤,比梨花还要干净美好的笑容。
    她跟别的小孩不一样。
    她会害怕,但从来都不哭。
    她很会讨好大人,亲眼看着其他小孩被折断手脚,明明吓到牙齿都在打颤,也要冷静的摆出各种奇怪并高难度的动作,告诉他们,“我可以自己来乞讨,我很乖很听话的,求求你们,不要掰断我的手。”
    我在外面看着她,很高兴碰到了这么一个好玩的东西。
    我过去找她,她以为我是刚刚被骗过来的小孩,趁着那些大人离开,偷偷告诉我,“哥哥,我们要反抗,可以逃出去的。”
    她的眼睛里,盛满了熠熠星光。
    那是我从未见过的。
    像是一束光,劈开了我自愿沉沦在黑暗里的世界,照了进来。
    而这一刻,我第一次有了这么一个认知。
    我的人间,不该成为她的地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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