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似乎都是伤员,就像是受过伤的豹子。
    虽然受过伤,但是眼神都像是成年豹子一般,已经能独自捕猎。
    就连重烟,再看到断胳膊断腿,他居然也能淡定的吃下东西。
    囫囵的喝完了热汤,僵硬的身体终于热了,荆国大军继续北上。
    这次走的不快,虽然心已经飞回去,但是实在走的不快。
    气候越发恶劣,而且一行人受伤的居多。
    还要防止路上有人突袭,这样一群人,再遇上突袭的,估计就要彻底交代在路上了。
    荆皇依旧坐在马车里,他勉力上了战马,一战之后,伤的更严重。
    他身后垫着厚厚的绸布,以防马车太颠簸。
    他总是咳嗽,一不小心就会咳出血来。
    重烟很是担忧。
    这种看着别人因为救自己而受伤,慢慢死去的感觉很糟糕。
    而且这个人还是号称杀人不眨眼的荆皇。
    可是荆皇表情却很平和,似乎一点都不在意自己的病。
    反而像是很开心一般。
    看着皱眉的重烟,荆皇开口问道:“你今年多大?”
    重烟有些不确定的道:“二十二,或者二十三,我娘亲不记得我具体的生辰,后来她走了,其他人也不记得。”
    “二十三,也还是正年轻的时候,如花儿一般的年岁,不必忧伤太多,这个时候,可劲的折腾,都可以。朕其实很喜欢枯木家的最小的小子,又凶又野,总让人觉得很活泼,不过这话你不要跟他说,一说,他就要造上天了。有些人的性子要磨一磨,而你的性子,太懦弱,和我那侄子半斤八两。”
    重烟乖乖的听着,很是奇怪,只觉得荆皇此刻像他的长辈。
    虽然荆皇的脸棱角分明,一点都不方正。
    “朕坚持带你去荆国,是希望朕死后,你能辅助朕的侄子,他太温柔,太善良,不足以承担一个国家的重任。原本朕为他选好了人,可是他却趁着朕不在的时候,把人放走了,傻的没话说。”
    重烟不吭声,心里想着,你若真的走了,自己也该回去了,他一个申国国师,帮助荆国的新皇,名不正言不顺,肯定是不可能留下的。
    可是此刻他没有反驳荆皇。
    因为他看着荆皇的面容,越发的苍白了。
    感觉随时会离世一般。
    生命之火摇摇欲坠,可是荆国还没有到。
    一直惧怕到荆国的重烟,居然都开始期望,能早一些到荆国。
    他希望荆皇能看见皇宫,能在他熟悉的地方离世,而不是在颠簸的马车上。
    所以他的眉头皱的厉害,很是忧郁。
    “你不要担忧,朕很喜欢现在的经历,朕像是重新感受了一遍阿薄的感受,有点眷恋,又很解脱,临死前,朕仿若看到了阿薄,而且想到了死后,朕就能永远陪着阿薄,陪着自己的孩子,朕满心欢喜,并不哀伤。”
    重烟却更哀伤了。
    又迎来了一个落日。
    前方,地面震动,没有鸟雀。
    这支队伍,站定了。
    如果是敌人,就是死。
    他们有想回家的心,却没有想回家的力气。
    这一路,昨日受重伤的人,又死去了不少。
    队伍越发凋零。
    山路是平的。
    草原戈壁是平的。
    两军总会相遇。
    荆皇带的大军,骷髅和刀的旗被夕阳照的鲜红。
    同样在夕阳下,对面那支队伍,也竖立起一面大旗。
    骷髅和刀,并不温柔。
    可是所有人都哭泣了起来。
    脸上漾起了笑容。
    ……
    荆军都是好汉,好汉从小就被告诫不能哭。
    可是当他们看着来迎接他们的大军的时候,好汉们泪眼滂沱。
    来的这支队伍成分很复杂。
    老弱病残似乎都有。
    枯木长河想起来自己看不起的蛮荒人,也如这支队伍一般。
    队伍当中,居然还有女子。
    那女子一马当先,怀里居然还有个婴孩。
    等到人近了,枯木长河吓一跳,那女子居然是自己的大嫂。
    枯木春的妻子。
    朝虎贝一马当先奔跑过来,却没有没有看到枯木春,只看到队伍中的枯木长河,眼中的泪水一下子就滚落了出来。
    “小春呢,你把他葬在哪里,我要去见他,我要带着虎儿去见他。”迎着风,泪水都被吹斜了,她怀里的婴孩似乎动了。
    枯木长河看到大嫂这样,泪水也一瞬间崩塌了。
    “哥哥只是受伤了,可是父亲,父亲被水冲走了,父亲都没有看到他的孙子。”
    等到朝虎贝看到马车里躺着的枯木春,破涕为笑。
    枯木春也是懵圈了,没有想到虎贝会来接自己,更没有想到虎贝居然把刚刚生下来不就的孩子都带出来了。
    “三娘怎么会答应你把孩子带出来的?”
    “我偷来的,他要吃奶,我奶水足,我就想一定要抱着他,见着你,活着见人,死了也要挖出来看一看。”
    朝虎贝一脸凶悍的样子,哭的鼻涕都流出来了。
    那边太子云也来了。
    原本朝慕尔要来的,可是太子云下令,让他守着荆城,他带着兵来接叔父。
    不得不说太子云真的很信任朝慕尔了,心也是很大。
    太子云的记忆中,叔父荆皇永远是激昂如狼,说一不二。
    可是当他下马,看到马车里靠着的枯瘦苍白的男子,他愣住了。
    甚至第一时间是盖住了帘子,以为自己看错了,重新打开会是一个新的人。
    可是他重新打开帘子,并没有出现新的人,还是那个荆皇。
    太子云就算略通医术,也能看出来,叔父不太好了。
    他看到叔父旁边有些面嫩的男子。
    就听到荆皇开口道:“这是重烟,李神佑的师兄,朕带他来,希望他将来能辅佐你,你能来接朕,朕很高兴,现在朕要睡一觉,希望朕醒来,就能在荆国皇宫里,朕想念皇宫里的坐垫了。”
    荆皇说完,就昏睡过去。
    留下太子云看着重烟。
    重烟亦是看着太子云。
    果然是左眼有重瞳的人,重烟愣了愣。
    “你认识我师妹吗?”重烟问道。
    太子云点了点头。
    “师妹曾经画了一幅画,画里是一个和尚,和尚有一只眼,有重瞳。”重烟开口道。
    太子云愣了愣,还是点了点头。
    “神佑画的不太像吧。”
    “恩,不像。”实际是很像很像,重烟只是一眼就认出他来了。
    这一刻,重烟忽然明白了什么。
    ……
    ps:国庆快乐, 恩,国庆我会好好码字的,哪里都不去,嗷呜,夸我吗?
    第584章 嫁妆单子
    殷克州回到家中。
    岁月静好,没有太大的变化。
    仆从成群,花团锦簇。
    他儿子的院子,有歌声传来。
    伊仁公主知道申皇死讯之后,整日穿的白乎乎的,殷克州又迷信的很,下令家中不准再穿白衣,若是有见再着白衣者,杖五十。
    公主不能杖责,但是公主身边的人可以。
    禁止了白衣之后,公主又有了新花样。
    倒是没有再哭哭啼啼,而是给太后昭写了一封天下闻名的断绝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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