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黄芪挠了挠头, 猜测道:“许是我在玉草园这些年,替李家公子行医救人累了些所谓功德,那些道师故作仁义,才没杀我罢。”
    萦朱道:“那你向本座卖了她们行踪,就不怕她们杀了你么?”
    黄芪的脸上掠过一丝惊恐神色, 如实言道:“怕。但我毕竟与妖后同族, 岂有助人类与妖族为敌之理。”
    萦朱将信将疑道:“方才你还说这些年行医救了许多人命, 岂不是自相矛盾。”
    “唉。”黄芪听了,苦叹一声,恳切言道:“妖后有所不知,小妖此行实属无奈。我本是不林山中一株潜心修炼的药草,正值幻化之际却被那李家上任家主李天举给挖了出来,要制成药材。可惜小的800年道行损失大半, 只剩下300多年功法, 只能勉强维持人形。更甚的是,李天举发现小的熟悉医术, 竟将小的叶首割下幽藏起来,并以此要挟, 将我囚禁在玉草园中为其牛马, 与人探病, 永不得脱。所以今日小的得知妖后您许会驾临玉草园中,特来相告邀功。不为别的, 只求妖后诛了天御宗道师后, 能救小的于苦海之中。小妖愿此生追随妖后, 以报大恩!”
    萦朱听了点点头,回道:“你的要求很简单。如果你所言属实,本座不妨就遂了你的心愿,你且将天御宗道师所置法阵布局细细描述,事成之后,本座定不食言。”
    “小的叩谢妖后大恩!”黄芪五体投地的对萦朱拜了又拜,这才凑上前去,将小院中的法阵格局一一讲给萦朱听。
    凌非焉守在院落中,端正的闭目而站,细心感受着空气中的妖气波动。很快,她忽的睁开眼睛,手中炎月剑也霍然出鞘,迅捷凌厉的挥动着。只听当当当三声响过,她便以剑刃挡去了萦朱由暗处掷出的飞叶。
    “好身手。”随着赞叹声起,凌非焉眼前渐浓的邪红妖雾迅速化成一道人形,并现出了萦朱的真身。这妖冶的女人上下打量着凌非焉,见面前女道师神色虽冷却眼含怒涛,便笑言道:“能收了我家绕紫妹妹,果然是个厉害人物。”
    凌非焉并不为萦朱笑颜所动,冷冷责道:“怎么?你们姐妹都喜欢用毒镖伤人么?”
    萦朱听了,媚笑道:“随便丢丢咯,万一投中了直接引爆送你归西,岂不省去大战一场的麻烦。”
    凌非焉不屑道:“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语毕,她便仗剑而上,直刺萦朱。萦朱立即一甩手,以衣袖缠住凌非焉的利剑,叫声:“竖子无理,你既如此着急送死,本座便成全你,为我绕紫姐妹报仇!”
    凌非焉与萦朱一言不合,两人登时激烈相斗在一起。只见原本宁静的小院落里武器与道法交织,拳脚与法术往来,须臾便被牵连得狼藉一片。
    斗着斗着,萦朱便觉得眼前这女道师并未受她多大牵制,却在慢慢败退。好像是一步步的在引着她去向何处。于是她放慢攻击节奏,分出心来观察院中格局,只见一切果然如黄芪说所说,院内铁锨、柴门、水井、药炉四处皆隐隐有道法之光微微闪烁,而这女道师正欲将她带至石碾之处。
    萦朱心道:怕是那石碾便是阵眼所在,一旦我近前触动法阵,不是受制于她,也要暂落下风。难怪这道师节节败退却不慌不乱,原来是在这儿等着本座。好在本座事先得知她的诡计,不如将计就计摆她一道。
    凌非焉见萦朱如愿向她袭来,嘴角微扬,以道法凝聚在指尖附在炎月剑上,转而迎向萦朱,只待萦朱踏入天门五象阵阵眼中,便将她禁锢住。孰料萦朱突至石碾前,脚下竟猛然一收,转而侧身让过凌非焉如此凌非焉的背部便完全暴露给了萦朱。
    “不过如此。”萦朱红唇微启,轻描淡写的吐出一句讥讽,手上却是下了重招。她将指甲化作锋利的尖刺,照准凌非焉后心狠狠一爪下去。好在凌非焉反应够快,才没被萦朱在背上开几个血窟窿,但却免不了被抓破了衣衫的后襟。
    “……”凌非焉有些吃惊,忙调转体内真气,回手一掌将萦朱震开。
    萦朱借势后退,也不急着再攻凌非焉,而是在指尖旋出四片红色花瓣一一掷到铁锨、柴门、水井、药炉四处,将凌非焉暗藏的法阵阵脚切割了联系,这才又转向凌非焉。
    凌非焉见萦朱破了她的法阵,面露不悦,重新调整姿态,却是由攻入守。
    萦朱见了,得意笑道:“怎么?很意外?”
    凌非焉冷漠道:“与你无甚可说。”
    萦朱又道:“难怪你区区一介人类道师竟敢单枪匹马与本座应战。你不齿本座好以暗器伤人,可你这暗藏阵法,引君入瓮的行径也没比本座高尚到哪儿去啊。”
    “一派胡言。”凌非焉回击道:“你这种残害生灵、嗜血为乐的妖邪根本不配谈高尚。”
    萦朱道:“好,本座不与你谈高尚,本座就与你说血债血偿!”
    萦朱话音一落,便以妖力操控周遭草枝藤蔓迅速疯长逼近凌非焉。凌非焉困她不成,她反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但凌非焉毕竟不是苏南府衙的普通捕快,她见枝蔓来势汹涌,顷刻间便无落脚之地,便点起轻功扶摇升,原地凌空腾起,又将炎月剑入鞘抛出立身其上,同时以天乾四明击溃几枝向上捉她的枝蔓。
    萦朱极讨厌凌非焉这般居高临下的看她,便也轻身跃在巨大的枝蔓上,与凌非焉再次平行,并操控着几股藤蔓迅猛袭向凌非焉。
    凌非焉一边闪身躲避,一边小心的在炎月剑上保持平衡,亦想伺机找到萦朱的破绽。但萦朱以妖力操控的藤蔓乃是由土地中勃发而出,本就有所生命。而炎月剑却无根无依,全部依赖凌非焉的真气行动。几番来回,凌非焉便似支撑不住,行动开始变得迟缓。
    萦朱察觉到凌非焉渐渐只顾抵挡,心中得意,便道:“几千年来,你已是与本座过招最久的人类,以你的资质来日必能破青玄之境,登仙临阁。只可惜你与本座结下血仇,便没有来日了!”
    萦朱说罢以指为向,一条枝蔓便如离弦之箭直奔凌非焉而去。凌非焉刚在炎月剑上侧身躲过,便觉脚下忽然一空,她竟从炎月剑上跌落下来。原来这条藤蔓乃是萦朱虚晃一招,声东击西之术。表面看着像是超凌非焉本人去的,但实际确是要将承载着凌非焉的炎月剑困住,给她来个釜底抽薪。
    凌非焉面露惊色,她不愿再将炎月剑被她人夺去,便在跌落的瞬间一把抓住了炎月剑。而炎月剑又被萦朱的藤蔓牢牢缠住,凌非焉便像狂风中的草芥一般,被猛然甩得头昏眼晕。
    “与这世界告别吧。”萦朱随便打个响指,凌非焉便被吞没在了疯长的藤蔓之中。
    从藤蔓的枝茎里传来了鲜血的味道,萦朱贪婪的吸收着。凌非焉鹤宇之境的甘冽血气乃是她从未尝过的美味,萦朱不由自主的闭上眼睛,只觉得一道汹涌直冲脑海,她忽然有种醍醐灌顶的酣畅快感。
    须臾,萦朱缓缓睁开眼睛,原本殷红的同眸已然亮的通透。愉快的呢喃道:“呵,以前也啖过道师,怎么没一个像这丫头这般鲜美的。”
    萦朱理理衣衫,忆起黄芪所说的小屋。没了凌非焉的阻挡,那小屋子就在面前,仅仅几步之遥。她靠近过去,静听无声,不由得暗感蹊跷。按人类所谓的仁义友爱,怎么她与凌非焉战了这么久,却无人出来支援,就让那道师轻易送了死呢?
    萦朱立在小屋门外,想要推门。刚伸出手去,却又犹豫了。转手捏出一朵花瓣掷在门上,那花瓣便如飞蛾撞进火焰,瞬间飞灰湮灭。她也在那瞬间看见小屋之上竟然还笼罩着另外的封禁。
    “呵呵,有意思。”萦朱后退几步,思量着:看来,不是里面的人不出来帮忙,而是里面的人有什么原因不能出来,这才将她一个留在外面拖延时间。而那道师明知不敌于我,只好悄悄布下法阵寄希望于奇袭一招制敌,却没想到我早就从黄芪那儿得到了法阵的消息,白白送了性命。
    萦朱又想到黄芪所说的三人,方才与她战斗的是白衣道师,那屋内应该就是重伤者和黄绿色衣服的人。同时,她也认定那重伤的人必是受了绕紫花种的人,也正是因为这间小屋外的封禁咒挡了她的感应,她才不能追踪伤者所在。
    可是依黄芪所说,她们想疗伤拔去花种,除非……
    那黄绿色衣服的人,难道是南卿?!萦朱心中涌起些不妙的预感。她知道南卿与她同族,又被她软禁了千年,自是知道该如何去除花种。但她也知道自己从未教习过南卿何道法,南卿应该没有与她人拔除花种的能力。
    可是……
    萦朱又转了念头。
    那妮子有230的月魄精华,难道她……
    不,她怎么舍得自己的道行,再化原型,堕入尘泥之中。
    萦朱反复揣测着一切可能,完全不相信南卿会将支撑自己保持人形的月魄精华用来挽救妖族的死敌——人类道师。她更不愿接受附着于月华精魄中的风木离元魂会随着南卿的殒灭一起消散。
    还是说,黄绿色衣服……另有其人?
    只因南卿平素爱穿鹅黄色,萦朱听了黄芪的话第一时间只想到南卿。可是她与凌非焉激斗过后,忽的又想起那日来梧桐楼中探查的女道师也着的普通绿杉。她想,可能黄芪分辨不出那绿衣的女子也是天御宗弟子,只当是常人罢了。
    可如果是这样,南卿又去向了何处?!
    萦朱想了许多,终于失去了耐心。只道所有答案都在小屋之内,何必在外妄自猜测,白费心神呢。
    于是她将从凌非焉气血中汲取的道法之力混在自己的妖力中,又将这股强劲的力量凝聚在右手食指指尖,那指尖便闪着通透红光犹如锋利锐器,所到之处立时将屋外覆着的封禁咒切割开来。很快原本坚不可摧的封禁咒就不复存在了,单薄的小屋就像待宰的羔羊,luo露在萦朱跃跃难隐的杀欲之下。
    “嗯,解铃还须系铃人,这道师的血还真是好用。”萦朱很满意的收了手上妖法,推门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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