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一早,公司放假,吴展在大床上醒来,头脑子懵懵的,他坐起来,身后柔软的大床舒服极了,他伸伸懒腰,看了一眼,立马发现自己在哪。
    他站起来,鞋都没脱,衣服乱糟糟的挂在身上,看来他这一晚上就这么对付过去了。
    他走出房间,下楼进了大厅,在楼梯上就喊:“祁炀,祁炀!”
    叫了几声没人应,黑白格调的大厅里回荡着自己的声音,吴展拿起桌子上的茶杯,倒了点水,水还是温的,看来是刚烧过没多久,他倒完了在沙发上坐下,拿手机给祁炀打电话。
    这是祁炀的别墅。
    电话一通后,吴展就道:“你去哪了?”
    祁炀那边有汽车呼哧而过的声音,他道:“醒了?”
    “啊,”吴展说:“你怎么给我拉回来了?”
    祁炀道:“我可没空多跑那一趟啊。”
    昨晚结束祁炀就把人带回来了,没把吴展往家送。
    吴展道:“那你也舍得把我鞋脱了啊,就这么晾着我,你是不是人?”
    祁炀笑了声:“天不冷了,爸爸还给你盖了条被子呢,我要不是人,你昨晚直接睡在人餐厅里。”
    吴展昨晚上洗手间就没回来,还是听服务员说有人倒了他们才下去的,发现吴展就在人大厅里睡了,够丢人。
    “你谁爸爸呀你。”吴展说。
    “谁跪了谁叫爹,不说好的吗?”祁炀反驳。
    “滚犊子,我那叫……困了,又没醉。”吴展死不承认。
    祁炀低笑一声,不跟他争执,说:“茶几上有热水,早晨烧的,应该没凉,自己倒着喝。”
    吴展捧着手里的水杯道:“我倒了,正喝呢。”
    “嗯,”祁炀说:“缓着吧,我不跟你说了,开车呢。”
    “你干嘛去了?”
    “回家啊,上次不说了吗?”祁炀道。
    吴展道:“今天回呀?”
    “嗯,定的是今天。”
    “什么时候回来?”
    “这个还不知道,再看,我回去有点事。”祁炀说。
    “行吧,注意安全,我挂了。”吴展说。
    祁炀结束了两人的通话。
    吴展抱着水杯站起来,无聊的往外面走,穿过落地窗是室外的一小片竹林,入眼的是健康的绿色,他站着的是一块小风景区,左边是一块竹园,面前是一条长长的木质地板。吴展往右手边转,转到了泳池边,他熟悉祁炀这地方的地形,到前面坐下,对着泳池,叠着腿喝水。
    不可思议,他昨天竟然输了。
    他喝醉不断片,尤其记得昨晚的惨败,祁炀这逼果然深不可测,吴展捏捏水杯,仰头一饮而尽,然后“啪嗒”把水杯按在了藤椅边的小桌台上,站起来衣服一剥,三下五除二的蹬掉裤子跳进了泳池里。
    激起千层浪。
    祁炀定的就是今天回城的,他从上了京商大之后毕业到现在就回过家两次。孩子在外面闯事业,父母在家里提心吊胆,祁国衷还好些,许媚是整天担心这那的,祁炀这次回来提前通知了,许媚老早就在机场守着了。
    下了飞机之后都下午三点了,黎城的风光无限美,万里晴空,祁炀舒服的伸展了下手臂,然后打电话给许媚。
    回到熟悉地方的感觉,真该死的舒爽。
    两人波澜壮阔的碰面之后,许媚就要给他提箱子,祁炀真是成熟了,许媚人群之中就扫到她家儿子了,高挑惹眼,穿了一身休闲装,手里提着密码箱,她要接,祁炀不愿意,手一背道:“妈,我自己来。”
    许媚尴尬的悬着手,然后收回去,回头看了看说:“你爸停车去了,我们过去……”
    “走吧。”祁炀言简意赅,提步要走,许媚跟在他身边,祁炀高高的,步子长,但也迈不开脚,人多而杂,身边就有人因为拥挤冲撞到了许媚,许媚年纪大,但她是个女人,迎面的是个成年男人,把她撞的踉跄一下差点摔在人群里,祁炀本能的握住她的肩膀,往自己身边拉,那人慌慌张张道:“不好意思啊不好意思……”
    祁炀低眸看这人,拧眉道:“看着点。”
    那男人连连点头,“真对不起啊,抱歉抱歉。”
    这个小插曲就这么过去了。
    祁炀手下移,顺着握住了许媚的手,他没什么别扭的,真的,他这些年在外面经历的东西不少,心性也不再计较这些,他拽了拽许媚,右手提箱子,左手牵人,不发一言的往停车场带。
    许媚一步都不敢离开,两手紧紧的拽着祁炀的胳膊,跟着他走,两个人顺利抵达停车场。
    祁国衷冲他们喊了声,祁炀带着许媚过去,老远就说:“都说了不让来接了,爸你真是……”
    “那哪能怪我?我说也不用接,你妈非要来。”祁国衷年纪又大了,人却不见老,依然风流倜傥的,父子俩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祁炀松开手,祁国衷开了后备箱,他把行李箱放进去,道:“我来开。”
    祁国衷给他让路,“你来吧。”
    许媚拉开车门就要进去,祁炀站在车门边说:“妈坐前面。”
    许媚顿了下,然后点点头说:“好。”
    她小跑到前面,祁炀已经从里面给她开了车门,许媚打开门坐了进去。
    祁国衷自己坐在后头。
    许媚有点晕车。
    祁炀摸了摸方向盘,稍微打量了一下车子,道:“这款起亚刚上市不久吧?”
    祁国衷答道:“啊,上市一个月了,前天才弄到手。”
    “怎么喜欢这款?”祁炀向窗外瞄了一眼,他对这款车没什么意见,就是随意一问。
    跟他爸以前用的车差别挺大的,这是他爸第一辆韩国车。
    祁国衷道:“我不太清楚,杨森说挺不错的,正好想换,就叫他弄了。”
    也不怎么注重车这方面了,年轻时可能喜欢,现在都无感了。
    祁炀道:“感觉还行,就一代步的,能开就成。”
    祁国衷看看他,他这个角度只能看见祁炀的侧颜,“你在那怎么样?难不难?”
    祁炀被问到正事,也老实交代:“起步那会挺难的,现在都好了,习惯了。”
    “没那么容易吧?”祁国衷道,创业都没那么容易,不是嘴上说说的事。
    祁炀在前面点了点头,创业那会不知道问了宁琪杨森他们多少事,也经常大半夜打电话向他爸咨询,没他爸的帮忙也没那么快起步飞跃,不过好在他比别人运气好,有一个能帮忙的父母,虽然也吃了不少苦,不过最后还是做起来了,这点他挺满意的。
    “说难难,说简单也简单,用了功夫不成也不行啊。”祁国衷说。
    祁炀这些年是真下功夫,跟他爸学了不少东西,京商大在读着时就出去跑业务,那时候真没人帮他,理论听再多最后也得实践,他也吃过瘪,吃过别人的闭门羹,可能这挺伤自尊的,何况是他这种少爷?可祁炀到底是长大了,知道不是所有人都会顺着他来,他渐渐习惯了这样的社会实践带来的难堪,但决心大,多历练,总有一个被说服的。
    从一个到五个,十个,到现在就是被人拒也不会伤心难过,而是转头寻找下家,不给自己死路,经验积攒了起来,他在这行业里越做越出色。
    社会是更好的大学,一点儿都没错。
    “风投危险,眼睛毒一点,胆子放大,心里得谨慎,”祁国衷在后座说:“看你们几个做的挺好,长江后浪推前浪,有出息。”
    祁炀低声笑笑,“我也就靠家里。”
    祁国衷道:“真才实学是自己的啊。”
    宁琪他们那些人才是教了祁炀不少东西,但最主要的是他肯学,这很重要。
    “你李叔小儿子你还记得不?”祁国衷说:“搞一什么游戏公司,给弄黄了,赔了几个亿,还是你李叔掏的钱给赔的,可把那家伙气的。”
    “李敬?”祁炀低声。
    “嗯,就那败家玩意儿,”李敬真是李家最不出格的儿子,大哥二姐都有本事继承父业,偏这李敬跟后妈生的似的,祁国衷道:“你李叔想让他做点成绩出来,给他出资,他就要做游戏公司,结果赔的一干二净。”
    李文盛那好面子的主,不知道得把李敬弄成什么样。
    “有钱就让他赔,”祁炀轻声道:“要买什么吗?”
    祁国衷道:“不买,都有。”
    “那我不停车了。”祁炀继续往前面开,只听后座他爸又道:“你不想你儿子了吗?这回来了怎么不说话?”
    他这话是对许媚说的。
    许媚在副驾驶一直听他们俩聊,她又不太懂,插不上嘴,而且就算能插估计也不会轻易出声,祁炀和家里的关系是缓和了不少,这些年都挺像样的,可她不会觉得这是理所应当,还是在乎自己以前做的那些错事,心有余悸,在祁炀面前不太敢开口,就道:“回来就好了……没,没什么话。”
    祁炀转头看她一眼,生知是因为什么,不过他也不适合开口,就没说什么。
    有些话你知我知的,就是不利于启齿。
    不好意思。
    亲情之间,是最容易不好意思的。
    “你是不知道,没回来成天念叨,上午一醒就逮着我问几点能到,要不要早点去,要不要带吃的什么的,都这么大人了还操心这那的,把你当闺女养。”
    “我没有……”许媚说。
    祁国衷顺从道:“行行行,你没有,还害臊。”
    他摇了摇头。
    老夫老妻之间的小打闹。
    到家后,里面的人迎上来,都是老面孔,管家问他:“少爷车呢?”
    祁炀提着箱子下来,说道:“哦,在朋友那,我乘飞机回来的。”
    “哦哦,”管家是个跟他妈差不多大的妇人,眼疾手快的,“我来。”
    祁炀道:“不用,我自己来。”
    “那成,我帮夫人去。”管家说,许媚也没带什么,她也帮不了,也就在原地杵着了。
    祁炀交代两声,提箱子上楼了,他刚回来还有事做,箱子放下,他掏出手机,拉开了窗帘,站在落地窗前打电话。
    对方很快接通。
    他问:“喂,有消息吗?”
    那人道:“少爷?不好意思啊,一直都在找,没停过,半点消息没有。”
    祁炀蹙眉,“你上次不是说有线索吗?”
    那人道:“上次那个不对,重名重姓的也有不少,我看条件挺符合的,见到人的时候发现不是。”
    祁炀沉闷了会。
    那人接着道:“就一张照片真不好找,有没有什么电话号码呀能提供的?”
    祁炀说:“我要能打通找你干嘛?”
    “不是,我是想换个方向,”那人又说:“用过的也行,或者银行账号……”
    祁炀说:“号码待会发你,银行账号……我看看有没有,晚点联系。”
    那人道:“行。”
    祁炀低头看了看楼下的祁国衷,又眺望了下远方,只一个城市就那么大,找一个人,多难。
    他向柜台边走,柜台上放着支起来的相框,墙上也裱着几张照片,挂着的全是他和他的合照。
    就那么几张,多一张都没有。
    祁炀拿起那张被他复印多次的照片,他大红的嫁衣,吻住慕迟的时候,他眼角还有的那滴眼泪。
    摄影师抓拍的正好,他的眼泪就这么挂在眼角,他吻他的时候没发现,还是后来拿成品的时候察觉的。
    他还问过他:你那时候哭了啊?
    他死不承认:你是什么时候瞎的?
    祁炀指着照片说:铁证如山。
    慕迟拒不承认:那是特效!
    是不是特效的,谁知道呢?我只知道,你后来,真的哭了。
    我到底是抱着什么心态把你弄哭的啊?我都不知道……自己竟然还舍得你哭。
    你一定是记仇了,才躲得远远的,不肯出现吧。
    真过分,我记仇一次,你也这么记仇,可我现在不记仇了呀,你也别记仇了好不好?
    你出来,我跟你说道歉。
    我跟你赔罪。
    都他妈五年了,够了吧慕迟?
    我没碰别人,我也很少抽烟了,我有认真的生活,有好好的活,一切如你所愿,求求你,如我所愿一次吧。
    出现好吗?别让我找了好吗?
    我他妈……真的很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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