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不清楚开车在后面跟着他们,因为前面突然发生车祸,他不得不改道重新追上他们时,他复杂的心情。
    想骂她太轻信他人。如果他今天不在,这么莽撞跟一个男人上车,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可真正接到她,看她在他车里安心地睡过去,他又不忍心了。
    一路凌乱的心情,压抑到进门时,全部爆发。
    程安好低头,望着两人相隔毫厘的脚尖,笑了。
    “许箴言,我不是你,我跟他从开始认识起就是普通朋友,我没有让人膈应的过去。”
    她的话平静背后,是重逢以来第一次剥开过去那些事,针锋相对。
    程安好在黑暗中摸索墙壁上灯的开关,总算找到时,她按下去,浅橘色的灯光亮起,与之伴随的,是不知从哪传来的生日快乐歌。
    灯亮了,四周的环境看得真切。室内的装潢是她喜欢的暖色调,她一直不太喜欢丽水黑白分明,太过强硬的装修风格。
    客厅,是她喜欢的木质家具,地面铺上柔软的白色地毯。背板偏中国风的水墨设计,竹制镂编的茶几上,摆着一大捧含着娇露的玫瑰。不知那个角落里摆放的投影仪,投射在墙上的画面刚好是那天在游乐场结束时他温柔的额头吻。
    算起来,这算是他们难得的合照。
    他们都过了玩浪漫的年纪,但这里的场景,从设计到开关的排布,都是他用空余时间一点点布置而来。
    程安好停下所有动作,站在那里,一时震撼。
    他走过来,从后面抱住她。
    “之前没有跟你认真交代,匆忙结婚,也没给你应有的安全感。”
    “我许箴言,结婚之前谈过一次恋爱,对象是我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的同学苏温尔。”
    “我跟她算是水到渠成,对彼此熟悉,也能跟上彼此步伐,到特定的年纪,理所当然就在一起了。”
    “虽然谈过恋爱,但在爱情里我不是主动的一方。跟她在一起的时候,她告诉我谈恋爱应该去看电影,节日应该送女孩子花,一般她说我做,我比较迟钝,不会在爱情里主动追求和要求什么,我只是觉得,两个人在一起一辈子,这样就好。”
    他松开她,牵着她的手,带她走到旁边嵌入墙的玻璃橱柜边。
    橱柜里,摆满他这里年得到的荣誉。
    “后来我长大了,知道自己热爱什么,但我想过一辈子的人,不理解我的热爱。”
    “我们分手了,我伤心过一段时间,也曾经为没有跟她好好沟通,把她一个人抛在国外内疚过。”
    “一起长大的情分,再加上她一个姑娘,在我身上花了五六年的时间,多少顾念往日的情分,她回来后,屡次做出过分的事,我想我能坚守底线,不用对她赶尽杀绝,但我的心软伤害了你。”
    “对不起,时隔四年,程安好,我才认真地跟你道歉。”
    “结婚时说要给你圆满的婚姻,我也食言了。”
    “但我真的觉得自己够幸运,能碰上你,被你惦念那么多年,你也能理解我的事业。”
    “我不是一个完美的人,身上有很多缺陷。谢谢你,愿意等一个不完美的我这么久。”
    说到这,他停顿,伸手,把壁橱的门拉开。
    金灿灿的奖杯,琳琅满目。
    “所以这次跟你重新开始,我会学会向你坦诚。”
    “让你走进我的世界,看到我,不管是事业还是个人。”
    话音落下,他在她手心塞了一把钥匙。
    “这是我的电竞度假村,这间房子,是送给你的生日礼物。”
    “以后,北方姑娘,在南方也有了自己的家。”
    所以不要像蒲公英,任意天涯。
    他怕,人海茫茫,会就此错过。
    程安好哽咽,生日快乐歌还在乐此不疲地唱着,她低头,突然说不出话来。
    许箴言却再把她抱进怀里,揉揉她脑袋。
    “餐厅有蛋糕,还有订好送来的牛排。”
    “零点已经过了,就当我们这里有时差,认认真真再过一次生日。”
    作者有话要说:  word吞了我一千字的稿,还把我原来的修订弄没了.....我明明按了五下保存,看不懂,真看不懂
    这章抽前十红包
    第三十九章
    她叫苏温尔, 祖辈是老北京城里落败的大户,但父母也是出人头地的知识分子。
    温尔,温文尔雅, 是父母对她最大的希冀。
    她从小过着公主般的生活,从礼仪教养到学校教育, 无一不是最好。她无时无刻不像精致的洋娃娃,被摆弄成最好看的姿势。习惯性享受别人的称赞后, 她养成了好强□□的性格。
    遇见许箴言, 是意外也是命中注定。
    小学一年级, 爸爸第一次接她回家,看到她的同桌是他,就试探性地问:温尔跟他是好朋友吗?
    她摇头。
    可能从小父母不在身边的原因,许箴言的性格生来凉薄,从不轻易搭理人。
    他爸摸着她脑袋,语重心长地说:“温尔可以试着跟他成为朋友,许家跟我们家,认识很久了。”
    她似懂非懂地点头。之后, 娇贵的小公主成了许少爷的跟屁虫,他一赶她走,她就哭,最后许箴言没辙, 只好由她。
    她就这样强势而颇为无理取闹地走进他的生活,从小学到初中再到高中,她都是他身边仅有的几个玩伴。
    苏温尔眼光挑剔, 骨子里很骄傲,她没有耐心去发现周围人的闪光点,所以她朋友很少。如果不是许箴言事事优秀,少年挺拔卓然到无可挑剔,她觉得自己不会死皮赖脸跟在他身边。
    他们是最合拍的人,永远能在同一起跑线,一前一后到达终点。很长一段时间,苏温尔都是这样想的。
    高三那年,临近高考,高考意味着五湖四海,分道扬镳。
    难得放月假回家吃饭,爸爸一直和蔼地看着她,嘴里不时温柔问着:“温尔有没有喜欢的男生。”
    他眸光坚定,颇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气势。
    妈妈云淡风轻地补充了一句:“阿言那孩子,怎么不来我们家吃饭了。”
    “最近高考,他竞赛呢,很忙。”她淡淡地回。
    “傻姑娘,他参加那么多竞赛,你有没有问他想去哪所大学?”
    “你有没有跟他说好,大学读一所学校。”
    父母一前一后急切的反问,让她第一次感受到,成人世界的虚伪。
    但她有认真考虑过这个问题,好像,许箴言是她十七八年人生里遇到的最契合她未来理想伴侣的人。
    青春期的女孩,面容姣好,笑颜如花,骨子里透着稚嫩的鲜妍与张扬。
    她确定一件事,从来不会脱泥带水。
    在操场,四中的草坪总能伴着清风送来淡淡青草香,他们坐在台阶上,他一板一眼地低头飞速做英语阅读题,另一只手,清瘦有力的指节在遍布小沙粒的地面,一下一下,有规律地敲击。
    这是他做阅读的习惯。
    苏温尔手握一瓶牛奶,侧过头静静看着他,突然伸手,抓住他两节手指,没入掌心。
    他皱眉惊诧抬头,她弯弯眉眼,浅笑,半是撒娇半是故意地不肯放手。
    “许箴言,周末我们去看电影吧。”
    许箴言面色一瞬僵硬,很快,连同她掌心倔强、自有傲骨的指节,也柔软下来。
    苏温尔知道,他妥协了。
    曾经,苏温尔为许箴言对她特别的忍让和追随得意过。你瞧,那么骄傲的人,会愿意随她上同一所大学,她任性地决定出国,他也二话不说地跟随。
    她以为,许箴言在她眼里只是一个契合的伴侣,能与她相配、家世能力匹敌的对象,而许箴言心里的她,也是这样的。
    所以多少分刻意,多少唾手可得的情感,就有多少的漫不经心和轻视。
    在她跟许箴言的那段感情里,她一直以为自己是掌控者。
    他笨拙,木讷,不解风情,在过去的苏温尔眼中,他是她成长蜕变路上打磨钻石的工具,不会是独一无二的那颗星。
    所以,在他们分手后,她很快就能在上流社会找到新欢。
    但真正失去后,她才懂她曾经的拥有有多珍贵。
    许箴言不懂花言巧语,但他跟你在一起时,却是将骨子里的温柔和忠诚,奉献于你。
    两次发现她国外订婚的男友,别墅门口出现别的女人颜色鲜艳的高跟鞋后,苏温尔忍无可忍,跟别人眼中家世优渥,事业有成的未婚夫彻底断绝关系。
    那时候她才知道,曾经许箴言不声不响却给她最安稳舒心的幸福,有多珍贵。
    她回来了,却发现时不待人。
    有一个比她坚韧,温温和和的外表,内心却有股执拗坚持力量的姑娘,站在他身边。跟她比,苏温尔才发现自己过去掺杂了世俗的感情,有多么不值一提。
    她争取过,也做过恶人,做出了一些让她深夜回想起会突然心跳加速,一身冷汗的恶事,可她还是败得彻底。
    她像颜色绚丽的花孔雀,高傲美丽,恣意展现自己的斑斓,企图站上最高的树枝,却发现她退化的翅膀根本不足以支撑她高飞。
    许箴言终于不再留一点情面地推开她,她只能抱着回忆继续生活。
    蹉跎了青春,荒废了岁月。一晃,年过三十。已经退休的父母和尴尬的年龄不足以支撑她趾高气昂地寻找幸福。许默念在苏家跟许家的交情,以年薪百万聘请她进许氏,在酒会上介绍她认识了章家少爷。
    跟章霄云仓促结婚,意料之外也是情理之中。
    章家唯一的儿子,京圈里赫赫有名的人物,她嫁得体面,家族也风光一时,她爸她妈都很高兴。
    她不求跟他多么恩爱,只渴望稳定的婚姻生活。
    结果,结婚后才知道自己落入虎穴。
    出轨,家暴,言语辱骂成了她跟他相处时家常便饭的模式。
    她宁愿在公司多加班,也不想回到那个恐怖冰冷的家。
    她的生日,所有亲友在家里等他开饭,他却迟迟不归,打他电话,他极为不耐烦,而电话那头奢靡的声色犬马之音她听得清楚。
    不想看到父母失望担忧的眼神,她只好亲自去他经常鬼混的娱乐场所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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