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求求您了,葛爷爷,您就饶了我妈妈吧。”被林家村人谈论的八卦人物林春杏,此时正狼狈的跪在葛家门口,为张玉凤求情。
    昨晚她眼睁睁看着妈妈张玉凤被带走,阻拦不成被扭送回林家,林守成却把她锁在门外,还是林招娣偷偷把人放了回去,才让她不至于露宿荒野。
    骤然生变,林春杏从天堂跌到地狱,一晚上辗转反侧,早上林守成在家没有上工,林春杏去求情也没开门,她只好自己一个人来葛家求情,不管张玉凤如何做错事,她到底是那个一心为她谋划的妈妈,除了来葛家,林春杏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起开你个小贱货,”葛东强的妈妈听到动静从屋里冲了出来,一把推开跪在地上的林春杏,“你个贱蹄子还敢过来求情,你妈把我强子害成啥样了?你怎么有脸过来的?我家强子对你也算不薄,平时给你买点什么东西我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家可倒好,竟然找了个人对他……对他。”
    实在没法说出口,牛萍咬牙切齿,“我儿子下半辈子都被你家毁了,我没叫你妈偿命,你就偷着笑吧,还跟我求情,你想得美。”
    “我们真的不是故意的啊牛婶呜呜呜,”林春杏六神无主跪着向前两步,改为抱着牛萍的大腿,“我妈知道我和强子哥的事,她怎么可能会害强子哥,这一切都是二流子眼瞎,还有林冉狡诈,要不然……”
    “你不要跟我说那个名字!”牛萍突然爆喝一声,吓的林春杏一哆嗦。二流子的名字如今已成了葛家禁忌,如果让屋子里卧床的儿子听见,指不定又要寻死寻活。
    “好好,我不说,我不说。”林春杏哆哆嗦嗦的应下,“婶子,那我妈……”
    “嗤,我管她去死。”牛萍气息不稳,要不是光天化日之下,怕是想拿刀杀了林春杏的心都有了,“你滚回去吧。”
    用力的甩开腿上的双手,牛萍转身就要关上大门。
    林春杏看着眼前的大门要被合上,绝望的把身子夹在了门板中间,“婶子我求你了,你就看在我跟强子哥的份上,放了我妈吧,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啊,她也不知道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是不是故意和我无关,”牛萍说完最后想说的话,就要发狠把门关上。
    “到底要怎么样你才肯放过我妈妈啊!”林春杏哭着不肯从门板中间出来,绝望的问。
    “你妈的事就用你自己偿,怎么样?”院里突然传来一道嘶哑的声音。
    葛村长和牛萍转头看去,大门对着的屋子开了一道门缝,葛东强通红的眼睛藏在缝里,直勾勾的盯着坐在大门口的林春杏。
    “什么意思?”被这种眼神看着,林春杏有些害怕的缩了缩,思考不能。
    “我被你妈害的不能娶妻,你就把自己赔给我当妻子啊。”葛东强似乎被林春杏的模样取悦,笑出了声,“你不是天天嚷着要嫁给我么?怎么给你机会你又犹豫了?”
    那怎么能一样?林春杏的心里下意识反驳,之前葛东强是葛家唯一的孙子,是十里八村年轻一辈里条件最好的,可如今大家都知道他被一个不学无术的二流子侮辱了,这时候嫁给他,那不是连带着自己也要被人耻笑?她嫁人是为享福,不是为了被人当做笑柄。
    “你不愿意?”葛东强哧哧笑了两声,藏在门缝里的身影显得尤为可怖,突然大声问道,“我问你话呢,你是不是不愿意!”
    “啊!”被突然的喊叫吓的面色煞白,林春杏回答不上来。
    “你嫌弃我,”葛东强慢慢打开屋门,一步步朝大门口走来,“你有什么资格嫌弃我?你又不是没跟我睡过,你妈也是个让人骑累了的烂货,我能有今天还都是拜你妈所赐,这世上最没资格嫌弃我的就是你了,林春杏。”
    “强子哥,你听我说。”看着已经贴到她脸上的葛东强,林春杏害怕的向后挪了一下。
    “我不想听,我就问你嫁不嫁?”葛东强直视林春杏,看出她的犹豫,脸上青筋直跳。
    “强子,你还没好,不能出来,既然人家不愿意,咱也不逼着,妈早跟你说了让你离她远点,你看她连亲妈都不管。”牛萍心疼的上前要扶着儿子。
    “我没病!”被刺到痛处,葛东强一把推开牛萍的手,病态的脸上满是疯狂,“我问你话呢,你到底嫁不嫁?你要是不嫁,你妈可真的要在里面呆到老了。”
    “奥,也不对,备不住没到老呢就被磋磨死了。”
    “我……我,”林春杏心中天人交战,“我嫁,我嫁还不行么,求求你们了,把我妈放出来吧。”
    葛东强有一点说的对,在林家村她的名声也不好了,没什么资格嫌弃葛东强,再说葛东强虽然经历不耻,但家底摆在这里,只要能过上富裕日子,一点流言蜚语算什么?
    天真的林春杏畅想着救出妈妈后要过的好日子,葛东强意味不明的嗤了一声。
    以为事情办妥的林春杏不知道,在她走后,林奶奶睁开眼睛,回想起晕前的事情,起身想要下炕,却摔在炕下,林家院里又是一通忙乱。
    *
    一早上的时间,足够林冉把村里的八卦听了个全乎,拼了个故事全过程。
    林奶奶因为受不了接连打击,晕倒后再醒来,就中风了,昨晚天黑,林守成魂不守舍没去请大夫,林家人以为老人家只是普通晕倒,歇歇就没事了,所以错过了最佳治疗时机,等林奶奶醒来,已经说话都含糊不清,人更是下不来床了。
    这一家子都是罪有应得,只不过张玉凤的事对林冉来说还是很意外,原主在乡下六年,接触无数,也没看出来她居然会偷人。
    林奶奶病倒,张玉凤又被抓,林家没了主心骨,基本就成不了气候,再无后顾之忧的林冉,不再想这些糟心的事情,着手准备进城要用的资料。
    距离手拉犁送到林家村试验开始,到现在已经有大半个月过去,这大半个月里,林冉一共去了两次县城,都是报送手拉犁试验的相关数据。
    今天也不例外,村民们上手之后,这些数据基本没什么太大变化,但林冉还是要把这些数据给钢铁厂送过去,这是一早就答应好了的事情,还要把老村长要把手拉犁借给别村的事情一并打了报告。
    拖拉机一路突突突的开到城门口,林冉已经习惯了这种颠簸,此时已然可以面无表情的下车进城了。
    *
    “同志,要蛋糕不?五毛一块,刚做好的,保证好吃。”黑市的小巷子里,一个捂的严严实实的大婶偷摸的推销着自己篮子里的东西,被问的人或停留查看,或摇头离开,整个过程都像表演一出默剧,无人大声。
    又卖出一份,把到手的两块钱收好,林冉吁了口气不再寻找买家。
    悄悄的给帽檐下的额头换了个清凉贴,顺便擦了擦汗水,林冉喘了一口气,今天进城的时间比平时晚,所以黑市的人也不如平时多。
    挎着手里的篮子,林冉靠在老旧的青砖墙上打算休息一会儿,在心里粗略的算了笔账,来黑市一个多小时收入就有将近二十,看来石景县不愧是工业县城,城里人都挺阔绰。
    “大婶,”一个打扮和林冉相似,都捂得严严实实的人靠了过来打招呼,声音暗哑,让人分辨不出年纪,“听说你这有细粮还有鸡蛋。”
    第38章
    上午的阳光虽然不是很毒辣,但气温也有近三十度,看着和自己一样打扮,还是主动凑过来的人,林冉有些诧异,也有些警觉。
    对方听不出年纪,也看不到样子,林冉把声音放粗,装作大婶说,“有的,面粉7毛一斤,大米6毛一斤,我这的鸡蛋个大,得八分一个,都不要票,你要多少。”
    “大婶有多少?”对方不急着看篮子里的东西,反而慢悠悠继续询问。
    好像有多少你都要似的,心里吐槽了一句,林冉不可能把自己的底真的透漏出去,只好说,“就这一篮子都在这了,你全要?”
    “如果全要了大婶给我什么价?”
    “我这篮子小,装不了多少,全要只能给你抹个零头。”林冉粗略算了算一篮子的重量,现在完全是卖方市场,她不能因为一点小利打破底线。
    “那要是大婶以后卖多少,我要多少呢,又能便宜多少?”来人往前一步,压低声音继续问。
    “你要那么多能吃的完么?”这人干问不买,还一副打听的样子,林冉掩在围巾后的眼睛悄悄打量四周的位置,伺机逃跑。
    察觉林冉的退意,来人赶忙抓住她的篮子解释,“大婶我没恶意。我来是想问问,您有没有兴趣合作?”
    “合作?”被这个词吸引注意力,林冉也没挣扎,任由对方不轻不重的拽着篮子。
    “对,合作。”男人低声解释,“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前几天,您给过一个小女孩一块干粮,那是我妹妹。”
    原来是上次的一时心软引发的后续,林冉无奈,“怎么个合作法,还有,我没法知道你可不可信。”
    “您跟我来。”男人轻扯篮子,带着林冉来到一个小巷子边的漆黑大门前,轻敲了几下门,“粒粒,是我。”
    大门向内打开,一个面黄肌瘦的小姑娘带着大大的笑容,“哥你回来啦。咦,面包大婶。”
    面包大婶是什么称呼,围巾后,林冉的面皮抽了抽,打量这个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小姑娘。
    “这是我妹妹钟粒,小名粒粒。”进到院里,先前抓着林冉的人摘掉捂的严实的装扮,抹了把汗,恢复本来的声音,有些不好意思的跟林冉介绍了下,“我叫钟骨,您叫我骨头就行”。
    林冉这才看清他的样子,出乎意料的,钟骨十三四岁的模样,皮肤黝黑,笑起来一口白牙很是开朗,大眼珠子灵动的转着,看着很是机敏的样子。
    被这样一个小少年叫着大婶,林冉感觉自己瞬间老了十岁。
    “大婶你坐,”小粒粒顶着两个羊角辫乖巧的搬来一个木头疙瘩,充作板凳,让林冉坐下。
    “乖,”摸了摸粒粒的小脑袋,林冉掏出一块水果硬糖放到她的手上,“今天没带吃的,这块糖给你吃。”
    看了看哥哥的脸色,得到默许,粒粒开心的接过,“谢谢大婶。”
    林冉看着她跑进屋里的背影,不自觉的笑了笑,这个小女孩竟然就是上次她第一次进城时,在小巷子里迷路碰到,还给了一块小面包的小姑娘,没想到居然还能再遇到。
    屋里很快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妈不喜欢吃糖,粒粒吃吧,咳咳咳,我听着院里有声音,是你哥哥回来了么?”
    “嗯是哥哥,还有上次给面包的婶婶。”钟粒稚嫩的声音回答。
    来到别人家,林冉下意识想起身去打个招呼,却被钟骨拦了下,“屋里的是我妈妈,她得了肺结核会传染的。”
    屋里的妇人也赶忙制止,林冉无奈,只好在屋门口简单的打了个招呼,顺便隔着门帘打量了下屋里的情况。
    打过招呼,林冉和钟骨再次面对面坐在木疙瘩上,离的远些,钟骨看着屋里的方向小声怕屋里听见,“自从妈妈得了肺结核,家里的开销大了很多,爸爸不在,我只能想法设法的赚些钱。”
    “之前您给了粒粒一块面包,前几次您路过我家门口的时候,粒粒想跟你打招呼,被我拦下来了。”他看到面包大婶和别人交易,本来是想拦着粒粒不去打扰,却让他发现,对方卖的全是精细粮相关的吃食,虽然来的次数不多,却每次都货源充足的样子。
    “我观察过,您是个很有门路的人,每次卖的都是些供不应求的细粮,”钟骨顿了顿,似乎不好意思说自己观察别人那么久,“所以想着能不能跟您合作,您出粮,我出力,我只要些跑腿费,够给妈妈买药就好。”
    听着类似雇佣关系,其实就是变相的批发和零售,没想到在这谈倒买倒卖色变的年代,竟然有人能想出这种方法赚钱,也算头脑灵活了。只是,“如果是同样的价格,我何不自己去卖,还要给你些跑腿费,我图什么?”
    “我观察过,您不总来黑市,所以大胆猜测您是不是不太方便,”说起这个,钟骨抬头直视林冉的帽子,眼神多了些自信,“我在这条巷子里跑了几年了,我敢保证,我卖的绝对比您卖的多。和我合作,您可以不用总来黑市,只要每次供货的时候出现就好。而我,您只需要付出一点小小的辛苦费就好,这是双赢的事情。”
    察言观色的能力不错,林冉心里暗暗下了定论,对方说的没错,她不能总来县城,如果能找到一个稳定的合作对象来专职销售,那积累财富的时间就可以大大缩减。何况她的货源来自淘宝,而淘宝余额对她来说不过是一串无意义的数字。
    “这里是我家,我和我妹妹的样子您都看过,这些就是我的底细,您大可以相信我”钟骨的游说还在继续,只是显然还有些稚嫩,但足够说服现阶段的林冉。
    “米面很重不利于运输,且利润有限,不是合作的好机会。”林冉边思考边开口。
    以为要被拒绝,钟骨有些丧气的低下了头,他的想法确实有些天真,且他没有谈判的底气。
    “不过我这里倒是有另外一些东西,可以合作试试。”说着,林冉借着篮子掩饰,从空间里拿出一样东西放到地上。
    “胶皮鞋?”听到事情有转圜余地,钟骨抬头一看,有些惊喜的叫了一声。
    石景县是工业大县,工人多所以工业券也多,像胶皮鞋这种工业用品,只在每月底限量供应,每次上架都会造成哄抢,可谓供不应求,在黑市也是很难大批量出现的东西,如果真的能合作这个,钟骨觉得自己卖的能更多一些。
    胶皮鞋比之精细粮而言,既轻便省力又好卖,这是林冉仔细思考后的决定,“供销社卖十四一双要票,我就十五块不要票的价格卖给你,至于你能卖多少钱,全看你自己的本事。”言下之意是多卖的都归钟骨。
    一双胶皮鞋在黑市的价格能炒到十六块,还供不应求,这里面大有利润可图,钟骨喜不自胜,赶忙答应下来,“成交。不知大婶能提供多少?”
    “这我得回去看看,一会儿给你送来。”林冉暂时还没想好,多少她都有,但第一次合作拿出来多少,全看她对钟骨的信任有多少。
    出了门,林冉假装回家取东西,实际是七拐八拐为防有人跟踪,最后进了公厕,拿出二十双胶皮鞋,塞到空间摆放的背篓里。
    *
    “这么多,”看到背篓里的东西,钟骨先是惊喜,再是沮丧,“大婶,我的钱只够买四双的。”
    这也是他在对方走后突然想起的事情,一开始他打算从精细粮开始积攒资金,所以把这些年家里存下的几十块钱都拿了出来,如果是做胶皮鞋的买卖,虽然利润可观,但他却吃不下这么多双。
    “等你卖出去了再给我本钱就好。”放下背篓,林冉淡淡说出一早的打算。
    “您就不怕我卖了不还钱么?”钟骨既感动又不解。
    “如果那样,就当做我看错了人,不再来就是了。”林冉的声音有些无所谓,“不过我相信,你是聪明人,和我合作的长远利润,绝对比得过这二十双胶皮鞋,毕竟,我可不止有精细粮、胶皮鞋,以后还有很多合作的机会。”
    既是信任也是警告,母亲的病需要长期的资金来源,钟骨知道自己不会昧下这批货,只默默鞠了一躬,立下保证。
    “您不喝杯水再走么?”眼看林冉就要出门,钟骨才想起自己一直没给人家倒过水。
    “不了。”初次合作,信任还没建立,林冉还不想摘下围巾让人知道自己的模样。
    林冉走后,吃着水果糖的粒粒从屋里跑出来,就看到哥哥在核对胶皮鞋的号码,“哥哥,这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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