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是大理寺的中流砥柱,凶名在外的楼少卿。
    一个是户部尚书的长公子,花名远播的秦容绥。
    两个人相见于朝阳初升的早晨,身后是肃穆庄严的守门石像,端的一副虎虎生风。
    等楼宴的顶头上司,大理寺卿肖统亦过来办公,一句“你们二位斗鸡呢?”
    成功的让两个试图在气势上压倒对方的人幡然醒悟。
    大庭广众,相对而立一言不发,不知道的以为他们是傻子呢!
    失策,失策。
    “妹婿啊!”
    比楼宴要小上几岁的秦容绥玩味的道:“移步春风楼吧!”
    楼宴高冷的沉默了片刻,点头,“正有此意,请。”
    切,竟然反客为主了,秦容绥哂笑了一声,大摇大摆的往前走。
    今日听了樱桃带回来的口信,他是怒火中烧,匆忙之下……没带钱。
    反客为主就反客为主吧!
    “走吧!”
    楼宴依旧一脸冰块脸的跟在身后,丝毫不见愠色。
    春风楼是京城的第一食肆,环境清幽,曲水流觞,两个人在众星捧月中来到了雅间,各占据雅间的一南一北。
    楼宴行云流水的喝了两杯茶,对面的人已经开始频繁往外面看了,他轻笑一声,问:“清晨来寻,不知何事?”
    秦容绥终于开始了今日的真正目的,“我是听人说,阿玥今日怎么叫都叫不醒,后来樱桃一摸发现,发了高烧,不知道妹婿和我妹妹同床共枕,有没有发现呢?”
    “生病了?”
    楼宴惊呼道,手里的茶溅在手背上,明明走的时候好好的,怎么一会没看住的功夫就生病了。
    秦容绥闻言,脸上的怒色稍轻,但想到樱桃说,楼宴昨夜好像不太节制的样子,本来夫妻感情好是好事,但又觉得发烧会不会和昨夜有关。
    瞬间又不高兴了,“你大她良多,阿玥素日被祖父宠着,脾气是有些大,但你多顾着她一些,莫要……”
    楼宴真的很想翻白眼,他的年纪不用见一次提一次吧!
    安的什么心。
    “莫要……在房里,伤了她身子。”
    楼宴一愣,脸上是火辣辣的疼,莫说他没有碰秦容玥的身子,就是碰了正当夫妻被大舅子提出来,脸也是臊了一地。
    秋日阳光金黄,从窗户漫进来,照在两个人的脸上,楼宴的手轻轻旋着茶杯,一言未发。
    秦容绥也是冷静的片刻,道:“要是她真犯了什么事,我帮你骂她,莫要和她一般见识。”
    楼宴抬眸,他护在心尖上的人,你说骂就骂。
    还有,这话里的意思也是,她对是对,错了是不是错也是你们说了算,那他这个夫君算什么?
    空气。
    秦容绥也知道自己这样说有些不地道,但话已经出口,收回来就更没脸了。
    要不是看在上次秦容玥在老头哪里帮忙,他才不会来呢!
    给自己找了一个理由,心里有了安慰,他坐在那里如坐针毡的感觉少了很多。
    许久,楼宴起身往外走,狭长的狐狸眼里面淡淡的看不出情绪,打开门说了一句,“我自己的夫人,自然是让着的。”
    等楼宴关门出去,秦容绥从他的眼神中回神,发现自己一个大舅子竟然被威慑住了,更关键的是……没付钱呢!
    有心把楼宴叫回来,但秦大少丢不起那个人,也怕给秦容绥那丫头丢人,忍痛拿了自己腰上的玉佩抵债。
    楼宴下了楼,叫了人去大理寺告假,自己转身租了一匹马就要回家去,街景从眼前掠过,他看都没有看一眼。
    走了一条街,在拐角的地方突然被俞逍派来的人拦着。
    楼宴不耐道:“什么事?”
    那人面露慌色,急声道:“三爷,那人遇袭了,伤了右手。”
    楼宴目光一凛,马上掉头往城外赶。
    那人指的是宣继科,他在考试上千防万防,着实没有料到太子的人直接派人伤了宣继科的右手。
    右手伤了,连试都考不了,严重些他这辈子就走不了仕途了。
    真是心狠,堂堂太子心肠歹毒。
    等他再次从城外回来,已经日暮西垂,夕阳挂在墙头斜穿过竹林,照在主屋的窗户上。
    秦容玥穿着和之前不一样的红色里衣,带着黑色外边,墨发如瀑布一样垂在一侧的胸前,斜倚着在翻书。
    此时的秦容玥带着说不出来的娇柔,也许是生病的原因,脸上神情淡淡,没什么精神,不会时刻对他竖着倒刺。
    他一时没有进去,隐身在竹林里面看着她自然的神态。
    对他撒娇的时候,脸上笑着,她的眼里面是冷的,带着寒意。
    除了他,她对其他所有人都能真实的笑。
    樱桃进来,想要夺过秦容玥手里的书,被秦容玥突然的用力阻断,无奈道:“夫人,您以为佯装看书就不要喝药了,不论什么时候药还是这个药,顶多是热一回更苦。”
    秦容玥拧眉倒退,连眉毛都是拒绝的,回到年少,身体对苦味的感觉还在,一闻到就浑身抗拒。
    她顺理成章的嫌弃,就要做一个年轻人应该做的事情,“拿走拿走,过两日我自己就好了。”
    “您又想像之前一样,小病熬成大病,让老太爷找人灌您不成。”
    秦容玥撅嘴,这是她不能提的糗事儿,樱桃每次在她生病的时候就提一次,从年轻到老都没有变招式,主要是好用。
    可以前可以被吓到,现在她可是清楚记得祖父远在扬州,鞭长莫及啊!
    秦容玥一副随你便的模样,气坏了樱桃,把手里的蜜饯递到她面前道:“夫人,奴婢准备了蜜饯,您发烧了,夜里反复了可如何是好啊?”
    秦容玥有些心软,心里也暗暗骂自己,好好的睡觉,没事踢什么被子啊!
    这些惨了,发烧了,吃药了吧!
    最后秦容玥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接过的药碗,反正她回神的时候药碗已经在她手里了,樱桃正得意的看着她。
    得,套路了。
    樱桃又趁她出神给她下套,秦容玥又不是小孩子,拿在手里的东西自然不会发脾气放回去。
    似怨似泣的看着樱桃,她斜倚着,上漆的黑色床沿衬的她脸色煞白,樱桃心里发虚,站起来就往外走,“奴婢去看看晚饭好了没?”
    秦容玥看着她低头看路,眼睛浑圆的瞪着,想要提醒她门外有人,就见樱桃差点撞上去。
    “三爷……对不起,奴婢没看路。”
    樱桃手指卡在门缝里面夹了一下,忙不迭失的给楼宴道歉。
    楼宴刚刚一个侧身膝盖磕在门框上,门晃动了一下又被顶回来,他深不见底的眼眸落在樱桃的脸上,一动不动。
    樱桃断断续续的道歉,始终得不到回应,大着胆子抬头一看,眼神直直的和楼宴的对上,那一刻樱桃如坠冰窟。
    第一个念头,三爷知道她早上送信的事情了。
    第二个念头,大少爷到底和三爷说了什么?三爷看上去生气了?夫人会救她的吧?
    ……但所有的念头在楼宴转身往里面走的那一刻像是泡沫一样,散了。
    樱桃以为自己可以走了,冷不丁传来一句。
    “记得你的身份?”
    三爷是在提醒她,她现在是楼家的丫鬟吗?
    三爷果然都知道了,大少爷这个不靠谱的。
    “愣着干什么?堂堂楼家夫人,怕喝药吗?”楼宴站在床边,不冷不热的对秦容玥说道。
    说完径直坐在离秦容玥不远不近的椅子上,随意的取了秦容玥书架上的书看,好巧不巧的拿到了秦容玥为数不多的话本子。
    樱桃松了一口气,原来不是对她说的,三爷也太吓人了,之后两步跨出大门,没有看到里面如同雷劈的秦容玥,脸上已经死灰一片,面如土色了。
    温热合适的一碗药在秦容玥的手里晃啊晃的,简直烫的她想要甩手丢出去,微风吹起她细长的发丝在眼前乱飞,秦容玥伸手拢了一下,露出红袖下白晢的腕子。
    只听到她磕磕绊绊的说道:“三……三爷……这么早……回来啦!”
    一声“三爷”被她叫的分成了两半,仿佛要断了气一样,气若游丝。
    他静静的看着她,轻轻“嗯”了一声,低沉的声音仿佛从胸膛里面溢出来,带着别样的滋味。
    “你要看书吗?我手上这本好看,给你换。”
    秦容玥粉红的指肚捏着床上的那册书,递到他的方向。
    楼宴狐狸眼一动,体贴道:“方才不是樱桃要没给吗?想来夫人极其喜欢那本,你留着自己看,我看这本。”
    晴天霹雳,秦容玥被劈的心碎了个稀八碎。
    她前两天心血来潮,想到这本从秦容绥那里偷偷拿过来的话本子,那本前世今生只看过一次就印象深刻的书,皆因里面的风花雪月,男女之事描写的入骨入髓,让人身上一紧,浑身发烫。
    有一段她至今记得,是这样描写的:他抓着姑娘的手臂,把人逼到暗黑的墙角,像是中邪了一样,要的无休无止,姑娘在他的抽动下发出动物一样的呜咽,那是他听过最美妙的声音,结束时,天边泛起了鱼肚白,姑娘已经晕在怀里,他的梦醒了。
    当年年少无知,鬼使神差的把那页涂鸦了两行,羞怯的骂了秦容绥大半夜,把书压在箱子底再也没有拿出来。
    她是想要以此要挟秦容绥向善,所以找出来,怕单独放了太突兀,就放在书架上,被楼宴拿在手里……
    那上面没有涂鸦的地方依旧露骨,让楼宴看到要怎么想她,太丢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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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是我们啊玥掉马的一天啊!
    楼宴磨牙:夫人不听话,我该怎么教育,在线求教,挺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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