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贵嫔担心这事与外头的人有关。
    这些伶人都是长沙王执掌教坊之后,从宫外招募进宫的,一向是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万一涉及到宫内外勾结,意图不轨,那就事大了,便暗中查访,将教坊的人逐一审问,这才发现,那个伎乐在失踪的前一天,除了和教坊内的人接触之外,见过的外人,只有长沙王的随从,昆仑奴阿德。
    长沙王不得势,陈贵嫔便格外大胆,行事果断。
    她立刻命人将阿德从长沙王府给抓进了清晖宫,仔细审问。阿德倒是承认,那一日的确见过了那个伎乐,只是说了几句话,便分开了,算起来不过是一刻钟的时间,这一点,长沙王也可以作证。
    陈贵嫔当然觉得,长沙王是阿德的主子,他的证词不足为信,可是,陈贵嫔也不想贸然得罪长沙王,便将此案交给了刑役司去审问。
    谁知,刑役司刚一接手,太后便命廖汶泽去接管此事,与刑役司的人一同审讯。
    阿德落到了刑役司的手里,哪里还能讨到便宜?听说在监牢里被打得皮开肉绽,死去活来,可他坚决否认是自己杀害了那个伎乐。
    廖汶泽倒也不着急给阿德定罪,他一边百般折磨阿德,一边放出消息,把阿德的种种惨状透露出去,似乎在等待着长沙王出手。
    这些事情,宣绿华在宫里一概不知。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她就要临盆了,宫中之事,一概不管,只是每日里保胎。毕竟,怀胎十月,风波不断,都熬了过来,可不能坏在最后这一关上。
    这一日,宣绿华服了保胎药,正在整理卢尚宫留下的那些小衣裳,只觉得件件都那么精致,并且把孩子从出生到两岁所有的衣裳鞋子全都备好了,考虑得极为周到。
    宣绿华不禁黯然伤心。
    以前,她只觉得卢尚宫是热心和好心,可现在想起来,这是祖母对小孙子的拳拳爱意。一想到卢尚宫都没见到小皇子,就撒手人寰,她心里痛极。
    正想着,沐霜来报,说长沙王派了个侍女求见,说是有事相求。宣绿华知道,长沙王轻易不开口,他既然这么说,定是大事。
    那个侍女一进来,问了安,便把阿德之事原原本本地说与了宣绿华。
    “我家王爷说,阿德绝无可能做这样的事,只怕是有人陷害,如今,长沙王也没地方伸冤,只能来求贵嫔娘娘,请娘娘救救阿德!”
    宣绿华虽然信得过长沙王,但对阿德并不了解,她很直接地问道:“你家王爷怎么就一口咬定阿德不是凶手呢?就是因为阿德自己说的吗?长沙王就对阿德这么有信心吗?”
    侍女傻住了,这的确是个问题。就算让宣绿华帮忙,好歹也要让宣绿华觉得此事有把握啊。侍女看看左右,欲言又止。
    宣绿华知道这侍女有话不方便说,便遣走了众人。
    “现在,没人了,你可以说了吧?”宣绿华问道。
    侍女磕了个头,鼓足勇气,说道:“阿德不会去侮辱那个伎乐的,因为……这事,奴婢跟娘娘说了,请娘娘务必要为王爷保守秘密,否则,只怕王爷难以在宗室之中立足!”
    “你说便是了,本宫绝不会对外人说的!”
    “因为长沙王和阿德互相爱慕,他们眼里都只有彼此,誓约要相守一生,绝不娶亲,试问,阿德怎么会去凌辱一个女子呢?”
    啊?宣绿华顿时呆住了。
    王孙贵胄,爱好男风,倒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只是绝大多数人都只把这当成和蓄养伎乐一样的行为,可以偶尔为之,却不会当成真情。
    尤其是长沙王,身为皇子,承担着为皇家传宗接代的职责,怎么能为了一个昆仑奴而终身不娶呢?这消息要是传出去,长沙王如何在宗室中立足?
    怪不得这个侍女如此犹豫呢。
    “本宫知道了,断不会跟其他人说。罢了,本宫会去刑役司看看阿德,暂时不让他吃苦,至于如何救他,还要好好想想才行,你先回去,若有消息,本宫会让瑞莲与你联络!”
    侍女一走,沐霜进来伺候,听说宣绿华要去刑役司探望阿德,就担心起来,她觉得宣绿华即将临盆,此刻,实在不该多揽事。
    可宣绿华坚持要管,不容商量。
    她知道,如今,如果自己不管,只怕阿德就死定了。虽然长沙王和阿德的感情,宣绿华并不十分赞成,但长沙王身世可怜,有一个真心爱着他的人,守候在他身边,也是一件幸事。
    这份爱,虽然不合时宜,却是无罪的。宣绿华不能坐视不理。
    在云燕和瑞莲的搀扶下,宣绿华上了轿辇,颤颤巍巍地去了刑役司。
    刑役司的人一看到宣绿华来了,顿时大惊。甚少有嫔妃来此,更何况还是身怀有孕的宣贵嫔,众太监赶紧出来迎接。
    “本宫来看看阿德,如今还是廖汶泽在审理吗?”宣绿华扶着两个侍女,边走边问刑役司的长官。
    那长官是宣伦的人,自然对宣绿华毫无保留。
    这案子本来归刑役司管辖,可太后横插一手,要廖汶泽也来参与,结果,这一参与,就变成了廖汶泽独自审理,没刑役司什么事了。如今,刑役司也十分不满,正想着如何赶走廖汶泽呢,如今宣绿华一来,他们便看到了希望。
    刑役司长官悄声对宣绿华说道:“此事十分蹊跷,这伎乐的尸身,是我们这里检查的,没有告诉任何人,本来我们询问阿德,他是一点都不知道,这倒罢了,可是廖汶泽骤然接手,他好像熟门熟路,对伎乐之死十分清楚,连哪里受伤都了如指掌,娘娘,你说这怪不怪?”
    宣绿华骤然停住了:“你的意思是,廖汶泽可能有嫌疑,是贼喊捉贼?”
    刑役司长官顿时笑了:“娘娘,这廖汶泽的行为虽然可疑,却一点嫌疑也没有。因为伎乐是被侮辱的,而廖汶泽是个太监,这自然就排除了。”
    宣绿华笑了笑,点点头。她决定,先试探一下廖汶泽再说。
    刚刚走近牢房,就听到里头的惨叫声,是阿德的声音,凄厉悲惨,简直就不像是人发出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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