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节到了,今年,在皇上的授意下,贵妃办了一场热热闹闹的宫宴,阖宫嫔妃俱在,就连太后也兴致颇高,带着汾阳王出席。为了这场宫宴,长沙王让教坊专门排了一场歌舞,据说现场还会有一个惊喜。
    这一年,风波不断,宫里很久都没有这么热闹了,酒宴一开,皇上太后和众嫔妃频频举杯,兴致极高。
    酒至微酣,琵琶响起,随即各色乐器次第奏响,众人便都安静了下来。
    一队歌姬伴着音乐声,款款而来,在宴席之中且歌且舞,一时间,霓裳舞动,如同繁花盛开。
    众人看得正高兴,音乐声突然慢了下来,众歌姬缓缓散开,让出了中间的位置,一个红衣蒙面女子走入了众人中央,向主座上的皇上和太后行了一礼。
    伺候在旁的乐队弦鼓一响,这女子扭腰提胯,衣袖半掩面,眼波如丝,勾了皇帝一眼,双手一摆,身子骤然旋转,衣裙恍如盛开的花朵,飘飞起来。一时间,大殿之上,衣袂共欢笑翻飞,流光与弦乐起舞,那女子旋转着,整个宴席之上的人们都在赞叹,在鼓掌。
    众人看到最精彩处,音乐声戛然而止,女子定住身子,长长的飘带缓缓落下。
    皇上愣了一下,猛然击掌叫好,众嫔妃也无不啧啧称赞。
    贵妃赞道:“这可真是一舞倾城啊!如今教坊在长沙王的调教下,居然编排出了这么好的舞蹈,真是难得!只是这女子为何遮面呢?”
    这话正问道了皇上的心坎上,皇上笑道:“舞者何人?摘下面纱,让朕看看!”
    那女子给皇上行了一礼,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摘下了面纱。一时间,无论是皇上太后,还是众嫔妃,乃知一旁伺候的太监宫女们,都不由自主地“哦”了一声。
    这女子简直美得如同一轮明月,照亮了整个大殿。
    其肌肤之娇嫩,远超薛昭仪,姿容之明艳,犹胜文贵人,众嫔妃在她面前,毫无悬念地被比了下去。
    皇上愣着,还是太后开口说道:“这舞姬叫什么名字?看起来,倒像是个胡人?”
    一直侍立在旁的长沙王早有准备,来到宴席正中,说道:“回禀太后,此女名叫莫离,是西域来京的舞姬,因舞技出众,而颇有名声,这次,微臣重建教坊,便将她搜罗入宫,如今就在教坊落脚了。”
    太后点点头,左右打量着莫离,眼神中似乎有些不放心。
    皇上问道:“莫离,你的家人何在?”
    莫离说道:“回禀皇上,臣妾的家人全都不在了,臣妾是孤身一人,四海为家,如今,能在教坊寻得容身之地,臣妾心满意足。”
    皇上想说什么,欲言又止,却转头问长沙王:“莫离的住所是如何安排的?”
    长沙王道:“回皇上,是在教坊内,与另一个舞姬同住。”
    皇上立刻说道:“这样不妥,如此舞技,应该好生安排才是,难道教坊里就没有单独的院落,让她一人居住吗?”
    长沙王为难地说道:“这,教坊原本是有不少空房子,但如今招募了不少人,住处也甚是紧张,并无空院子,微臣就给她找个屋子,让她单独住着,皇上看可还行?”
    皇上的表情很是勉强,可是,他看着太后和众嫔妃都在瞧着自己,也不好对莫离太过关照,便只能先如此了。
    宣绿华一看这个架势,便知皇上是想纳莫离为嫔妃了,看看薛昭仪文贵人等人的嫉妒眼神,宣绿华心里想笑,罢了,不管皇上纳不纳莫离,只怕以后,教坊都要热闹了。
    莫离退下了,皇上的眼睛还远远地追着她的背影,直到看不见为止。
    宣绿华瞧了汾阳王一眼,这孩子今年已经十四岁了,个子长起来了,颇有些小大人的样子,只是脸色极差,病歪歪的。
    宣绿华记得好些年以前,汾阳王便是这样,后来,身子好了些,怎么现在又回去了呢?
    “汾阳王,今日的牛乳栗子糕好吃,又养身子,你多吃些。前段时间,脸色还好,怎么这些日子反倒不如夏天了呢?”宣绿华起身关切地问道。
    太后一听,便道:“自从冬日之后,他的气色便不太好,总是觉得闷热,脸上潮红,可是去掉炭火,又会显得苍白,哀家真是担心。”
    炭火?宣绿华心里笑了一下,可不就是炭火的缘故嘛!
    “臣妾觉得,还是请太医给汾阳王瞧瞧,听说如今汾阳王也在军中挂职了,再过几年,说不定就要领兵出征了,定要身子强健才好。”宣绿华说道。
    贵妃一听,便打断了宣绿华的话:“太后,臣妾倒觉得汾阳王身子挺好,越发高大挺拔了,他身子本无大碍,只是冬日天气冷,宁可热着,也不能冻着,方才太后也说了,暖和的时候脸上就红扑扑的,这说明气血旺的,无妨,太后不要担心!”
    忠言逆耳,阿谀奉承的话总是更容易听进去。太后素来不喜欢人说汾阳王身子不好,此刻贵妃这么一说,太后眉开眼笑。
    贤妃如今刚刚解了禁足不久,她瞧了瞧薛昭仪身边的秦王,说道:“秦王看起来又壮了一些,虎头虎脑的,真是很有龙凤之姿啊,不愧是皇上的儿子,将来,必然不凡!”
    薛昭仪高兴得眉开眼笑。秦王是皇上唯一的儿子,就算将来宫里再添皇子,但是秦王皇长子的身份不可动摇,秦王的前途,真是无可限量,薛昭仪心里不但巴望着皇后之位,还想做太后呢!
    太后也笑着,却笑得勉强。在秦王面前,汾阳王就算是再“高大挺拔”,也不及尚在襁褓中的秦王。太后不甘心!
    薛昭仪得意地炫耀说道:“秦王就是能吃能睡,这都快一岁了,连咳嗽都没有过啊,身子好得很。你们看,他胃口多好!”说着, 炫耀似的,给秦王为了一大勺的酥酪。
    谁知酥酪刚送到嘴里,秦王突然“呕”的一声,干呕起来,随即一下子吐了,胖嘟嘟的小脸憋得通红。
    皇上大惊失色,立刻离席,冲了过去,斥责道:“他那么小,你给他喂那么多酥酪干什么?”
    皇上一边训斥薛昭仪,一边把巾子从乳母手里夺过来,小心翼翼地帮秦王擦干净,一边又喊着让侍女端来水,给秦王漱漱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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