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就算沈南吉做了中书令,贵为宰相,依旧保持了当年的优良作风,与那些歌姬舞妓们打得火热。在这个酒肆遇见他,也就不足为奇。
    这小吏和其他官员一样,极其厌憎沈南吉,处处都想给这个京城贵妇公用的白面小相公一点难堪,便凑到了窗边偷听。
    可惜,里面的人说话隐秘,很难听到什么完整的消息,只是在说什么“公主”“依兰花”之类的事,似乎是风花雪月之事。
    小吏存了心眼,一直等到这个包厢里人出来。
    果然,二人谈完,沈南吉先出来,看左右无人注意他,便悄悄走了,很快,另一个人也出来了。小吏不认得那人,便一路跟踪,发现那人进了诸御医的府邸。后来,他才得知,那人是诸御医府上的管家。
    过了一阵子,什么事都没有,那小吏便把此事忘了。可是,诸御医遇害一案,让他重新回想起了此事,便私下里和礼部侍郎郑文说了。郑文一听,便觉此事大有蹊跷。
    宣绿华听谨怀公主这么一说,也觉得奇怪。
    诸御医和中书令沈南吉,二人基本上是井水不犯河水,完全不相干,沈南吉为何要与诸御医的管家在酒肆密会?还说了有关公主和依兰花的话题?把沈南吉和盛华公主联系起来一想,越发觉得这事诡异。
    谨怀公主问道:“宣美人,你可曾仔细想过诸御医的死因吗?有没有觉得不对劲?”
    “我想过。诸御医死的时候,据说是药房里全都烧了,其他地方却毫发无伤,那么杀他的这个人,一定非常熟悉诸御医的日常行事,对诸家的格局了如指掌,并且行事周密,从容不迫。这么看起来,定是熟人!”
    谨怀公主一听宣绿华这么说,便点头问道:“所以,诸御医这个管家是不是很可疑?”
    宣绿华马上警觉起来,是啊,会不会这个管家是盛华公主在诸御医府邸上的内鬼,杀诸御医的人,很可能就是这个管家。
    宣绿华就如同一下子从迷宫里找到出口了一般,豁然开朗。
    “还有一事,是有人托我,我便来帮着那人跟美人说一声。”谨怀公主小心翼翼地说道。
    “何事?公主尽管说便是!”宣绿华道。
    “是瑞安郡主来求我,想让美人去跟皇上说说,能不能把吴王暂时释放,毕竟,这审讯了多日,也没有任何能够证明吴王有罪的实证,那个箭头,实在不能算作什么铁证,所以……”
    宣绿华一听,也有些发愁。
    “哎,你是不知道,这些日子,皇上只见了文才人,我们这些人,皇上压根就没召我们,并且皇上似乎对我有所怀疑,我是有口难辩,哪里还见得到皇上啊!”
    谨怀公主一听,便道:“如此,那就算了,你就别去皇上面前碰钉子了,我回了瑞安郡主便是,你莫要为难。”
    突然,宣绿华想到,若是能够查出沈南吉和诸御医之死的关联,那不也是顺便解了吴王之困,还能让皇上不再怀疑自己吗?虽然要见皇上有些难,但也不是没有办法。
    “这样吧,我先想想办法,你让瑞安郡主等消息,我尽力便是,若办不成,也请郡主见谅,再想别的办法,如何?”宣绿华说道。
    谨怀公主立刻高兴起来。
    送走了公主,宣绿华心中便在思量,到底该怎么去求见皇上,怎么和皇上说,一时间,也没什么好法子。宣绿华暗自思忖着,实在不行,就只能去凝华宫硬着头皮求见皇上了,大不了设了这张脸,丢人丢到家,死皮赖脸呗。
    正想着,云燕来到跟前,说是陈贵人的侍女待月求见。
    宣绿华纳闷:如今陈贵人深居简出,都不太和其他嫔妃来往,怎么突然待月来了?难道,陈贵人出了什么事?
    待月一进屋,立刻便跪下说道:“恳请宣美人,帮帮我家贵人,贵人今儿个晕倒了,好一会儿才醒过来,现在吃不下去东西,喝口水,都吐了,也不知是怎么了。请宣美人帮着请一位太医吧,那些资深的太医全都去了凝华宫,实在找不到人啊!”
    宣绿华觉得待月很古怪,这事也是疑点重重。
    陈贵人自己便有太医,虽然那人是个庸医,误了陈贵人的上一胎,可是寻常病症还是能看的,怎么就要另外请太医了?再说了,陈贵人的位份比自己还高一级,怎么就不能命令太医院的其他太医前去清晖宫了?
    可是,看着待月那个焦急的样子,宣绿华也不好不去,因为是贵妃让她帮着照料众嫔妃的日常琐事的,况且,她也起了好奇心,想看看陈贵人到底要做什么。
    宣绿华让云燕前去请文太医,自己则带了小林子,随着待月前去清晖宫。
    她很久没来清晖宫,一进正殿,差点没被热死。这清晖宫都没怎么用冰,酷暑之时,殿里热得像是蒸笼。来到窗边的榻上,就看见陈贵人斜躺在榻上,借着些微风,可是满头大汗,热得脸都红了。
    宣绿华看着陈贵人的身形,心里嘀咕着,这个陈贵人,越发胖了,脸圆了,腰粗了,连那双手似乎都胖嘟嘟的。敢情她整日躲在宫里,胡吃海喝养膘不成?
    陈贵人睁开眼,像蚊子哼哼一样说道:“宣美人来了啊,坐吧,我身子不舒服,头晕,恶心,事失礼了。”
    说着,陈贵人挣扎着要起身,宣绿华赶紧上前按住她,让她别起身。
    看气色,陈贵人的气色其实很好,只是那一身的汗,像是中暑。
    “怎么?你们清晖宫难道没有用冰吗?是宫内省没给你送来吗?”宣绿华问道。
    待月说道:“我家贵人怕用冰着凉,不肯用,便这么硬撑着,天热,暑气大,贵人可真是受了罪了!”
    “你真是糊涂啊!你们主子不肯用,难道就这么热着?哎,陈姐姐,你真是,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这么热的天,你不用冰,不中暑才奇怪呢!”
    宣绿华嗔怪着陈贵人,手里拿着团扇给她扇风。
    文太医来了,宣绿华赶紧要他给陈贵人把脉。文太医一搭脉,脸色顿时紧张起来,连带着宣绿华也担心起来,难道不是中暑,而是另有什么重症?
    “怎样?陈贵人这是什么病症?”宣绿华等文太医把完脉,紧张地问道。
    文太医说道:“回禀二位主子,贵人只是中暑了,并无大碍,至于所说的恶心、呕吐、食欲不振,则是因为贵人已经有了近三个月的身孕,所以才会身体不适,这只是害喜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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