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有德忍不住瞧了宣绿华一眼,心中纳闷,这个宣宝林,虽然很美,但在后宫佳丽之中,并非绝色,又从不主动笼络皇上,如何就能这么得皇上的心呢?想不通!
    用了膳,又吃了糖腌冬瓜条,云燕奉上了茶,宣绿华给皇上酽酽地斟了一杯,说道:“今儿个饭菜有些油,皇上喝些茶,不然饭后要犯困,可就没法批折子了。”
    皇上喝了茶,只觉得这茶甚苦,可他还是喝完了,起身要走,到了门口,却又回头,皱着眉头,犹豫着,宣绿华觉得纳闷,也不知道皇上要做什么,只好诧异地看着他。
    许久,皇上才说道:“绿华,你这几日若是得空,去瞧瞧林婕妤和丽阳,看能不能给丽阳做些什么新鲜点心,有劳你了。”
    宣绿华一下子笑了:“臣妾遵命!臣妾一定替皇上好好照看公主!如何?”
    皇上也笑了,补充了一句:“带上谢贵嫔一起吧,她喜欢丽阳。”
    宣绿华把皇上送出临华院外,看着他的轿辇渐渐远去,痴了一般,一直站着瞧着,任凭云燕怎么劝,也不肯回去。
    宣绿华不知道,皇上也一直忍着没有回头,只是当轿辇在宫道转角处,他才悄悄转过头,瞧了一眼,发现宣绿华还站在临华院的大门口,不由得心里一阵温暖,一阵酸楚。
    这诺大的太极城,困住的,何止是后妃宫人,就连皇帝也是其中的囚徒。
    宣绿华回到临华院,坐在屋中,烦躁地坐立不安,一会儿想着皇上此刻在做什么,一会儿又想着给丽阳公主做什么小点心,心里就像猫抓似的,喝口茶,又觉得这茶怎么这般苦,估计是自己失了手,放了太多茶叶,亏得皇上方才还喝下去了。
    如此心烦意乱,云燕皆看在眼里,说道:“宝林,也快到晚请安的时候了,与其坐着无事,不如去贵嫔娘娘处说说话呢,奴婢看贵嫔也是一日未出门了,只怕闷得很呢。”
    宣绿华一想也对,便兴冲冲地带着云燕去了正殿。一进屋,便瞧见谢贵嫔的坐榻上摆着一堆料子,可不就是月影缎嘛。
    谢贵嫔似乎在裁剪,一看宣绿华来了,便急忙要收起来,宣绿华拉住了,这么好的月影缎,她要好好瞧瞧。
    这缎子色泽白而微蓝,摸起来光滑柔软,细密厚实,细看纹理,也是精细之极,须得把缎子扯住,透着光,才能看到些丝线的纹路。
    “这个月影缎真是个好东西啊!贵嫔要做什么衣裳吗?”宣绿华赞叹道。
    谢贵嫔说道:“可不是嘛,听说只有那个江南绸缎庄才有,并且数量稀少。对了,方才皇上来你那里用膳了?”
    宣绿华点点头,谢贵嫔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宣绿华看着谢贵嫔的笑容,有些羞赧地问道:“贵嫔娘娘,你……会嫉妒吗?”
    这下轮到谢贵嫔不好意思了,她想了想,说道:“会羡慕,却不会嫉妒你。说到底,我老了啊。”
    宣绿华拉住了谢贵嫔的手,说道:“谢姐姐,你一点也不老,为何不好好打扮自己,坐等年华逝去呢?”
    谢贵嫔拍了拍宣绿华的手,带着苦涩的笑容:“从一个孤女,到丫头,再到嫔妃,我觉得自己已经足够了,也累了,我真的不想那些了,只求平平安安过一辈子,已经很满足了。”
    看着宣绿华脸上的难过,谢贵嫔继续说道:“你何必如此?在这个宫里,争宠是一种生活,不争也是,各有各的活法,想开了,便是了。”
    “谢姐姐,你真的想开了吗?”宣绿华问道。
    谢贵嫔不言语了,许久,才说:“皇上今日让你想想给丽阳公主做个什么点心,你可有主意了?”
    宣绿华见谢贵嫔不愿再谈,便也罢了,答道:“正是没主意,才来姐姐处,姐姐可有什么想法?”
    谢贵嫔已经为这事,琢磨了一下午。
    丽阳公主身子弱,一直以来,都以吃奶为主,甚少吃菜,就连主食也多以甜羹为主,虽然精致考究,但总是显得单调。寻常人家的孩子,到了丽阳这个年纪,已经会走路会自己吃饭了,这么一对比,越发显得丽阳公主太弱了些。
    五谷杂粮,蔬果蛋肉,乃是人的精气神之来源,不吃这些,怎么能长得好呢?
    所以,谢贵嫔觉得,还是要用些好克化的菜蔬来做点心,带些咸味和香味,只怕丽阳公主才肯多吃。
    谢贵嫔如此一说,宣绿华便有了想法。若说清爽好克化,无非是青菜豆腐,最多再来点鱼肉,把这几样做在一起,定然又好吃又补身体。
    二人聊着聊着,便想好了该做什么。此刻,也到了晚请安的时候,陈美人带着待月,姗姗而来。三人见面,互相行了礼。陈美人坐下后,谢贵嫔和宣绿华这才发现她眼睛微红。
    谢贵嫔看到了,没说,宣绿华是心直口快,直接问她发生了何事。陈美人踌躇许久,不肯说,宣绿华便急躁起来:“杀人不过头点地,你遇到了何事?怕成这样?还不敢说?”
    陈美人默然,倒是待月说道:“回禀贵嫔娘娘,宝林,我家美人方才被薛贵嫔给欺辱了!”
    原来,刚才陈美人在宫道上往临华院走的时候,经过了绫绮宫,恰好遇到了薛贵嫔的母亲和妹妹觐见结束,也要离宫,陈美人只是略略打了个招呼,就要离开。
    薛贵嫔瞧见了陈美人,便要在家眷面前逞威风,叫住了她,训斥她不懂礼仪,逼着她给薛夫人行礼,那薛夫人也很是嚣张,不但挖苦陈美人,还嘲弄陈文华。
    陈美人自己受委屈也就罢了,还连累得家人遭人嘲笑,偷偷地哭了一场,眼睛都哭红了。
    这种滋味,宣绿华也懂,虽然是个小事,但大家都是嫔妃,被人如此欺凌,实在心里屈辱难当。宣绿华好言安慰道:“罢了,别去想了,陈大人是皇上心中的肱骨之臣,岂是旁人一句话就可以诋毁的,你别再多想了。”
    倒是谢贵嫔有些诧异:“按照惯例,婕妤以上品阶的嫔妃家眷,每月可探望一次,这个月的探望已经过了,为何薛贵嫔的家人又来觐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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