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马车,宋棠又感觉有些难受,便靠着靠背闭上了眼。
    红莲给她盖了薄被,安静地守在一边。
    没多久,宋棠睁开眼,说:“我今天不知为何,肚子和心口都特别难受。”
    红莲:“可能是劳累过度了。”又问:“你的腿感觉怎么样?”
    宋棠:“也比平日要沉重许多。”
    红莲看了看她苍白的脸,说:“要不你先歇息几天吧,顺便理一理思路,想想接下来该怎么查。”
    确实是该好好想一想接下来的查法了。
    宋棠:“我会好好想想,但不必专门休息几天,毕竟大理寺那边一直在密锣紧鼓地查着呢,我这边若不抓紧,只怕更无胜算。”
    红莲:“这倒也是,只是你也得顾着自己的身体,不然命都没了,那输赢也就无从说起了。”
    宋棠点点头说:“我会注意。”
    之后一路无话。
    到得宋府,宋棠便直接回房躺下了,但是,她并没有马上睡着,而是想着接下来该怎么查这案子的事。
    现在基本上可以肯定祝公公跟此案有关,接下来就是寻找那个盗鼎者了。
    也基本上可以肯定盗鼎者会障眼法或者隐身术。
    那么,接下来应该往修道者或者练功者这些人群里去找。
    于是她睡不着了,立即起身,对红莲说:“去请刘叔和凤叔到大厅来。”
    红莲正想睡下,听得此话忙说:“明天再说罢,小姐也劳累了一天,该歇息了。”
    宋棠:“不,事情极要紧,耽搁不得。”
    红莲便不敢磨蹭了,立即整理了下衣服出门去。
    不多时,红莲回来,道:“已经将他们请到大厅了。”
    宋棠遂由红莲扶着去了大厅。
    坐下后,宋棠开门见山道:“从目前所得的线索来看,盗鼎者很有可能是练功或修道者,然而我年纪毕竟太轻,去过的地方和听过的事都很有限,所以想请两位叔叔给我讲讲关于大旸的练功修道者们的事,比如有哪些曾跟皇家关系密切,哪些会使用隐身术和障眼法等。”
    刘义道:“我听说在先皇的父亲执政时期,一度非常推崇练功修道,乃至于那时候全国各地都涌现了大批这样的人,他们有些以隐士的身份在深山修炼,有些则跟随名师在专门的练功场所修炼,而更多的则是分布在道观或寺庙里,也即道士和武僧人群。
    “据说先皇的父亲曾一度跟一位少林寺的大师走得很近,还邀请其传授他养生功法。不仅如此,他还曾数度上山修炼,一去便是大半个月。
    “然而到了先皇执政时,却并不怎么推崇练功修道之事,但是也不排斥,因此皇家跟这些人的关系就比较疏远了。到今上执政时,则基本上不跟他们有来往了。”
    宋棠听了眼睛渐亮,问:“那位大师叫什么名字?所在的寺院叫什么?他尚在世么?”
    刘义作思考状,好一会儿才答道:“好像叫一禅法师,所在的寺院我不太清楚,也不清楚他是否尚在世。”
    然后他又道:“如果尚在世,估计也□□十岁以上了吧。”
    宋棠:“那我明日进宫去跟皇上了解一下。另,我见过皇上之后还会去一去户部,要一份全国练功修道者的名单及住址。”
    刘义点头道:“嗯,户部是地官,这种事问他们合适,只是,全国那么大,修道和练功者那么多,如果没有更进一步的线索,这般一个个地去查,恐怕一年之内是查不完的。”
    宋棠:“我知道,但是如有必要也得这么干。”
    刘义:“好吧。”
    于是各自回房继续休息。
    回房的路上,红莲不无担心地问:“小姐,如果得了名单,你是要全国地跑吗?”
    她最担心的是宋棠的病,最近这七八天,宋棠双腿上的硬团有越来越肿且渗出血水的现象,可见已经越来越严重了。
    以宋棠现在的身体情况,别说出远门,就是在家里躺着也是十分之痛苦的。
    宋棠道:“看情况再说吧。”
    红莲:“如果要深入地调查,自然是免不得要去的,只是奴婢担心你的双腿。”
    宋棠眉头皱了皱,她自己何尝不担心呢,但是眼下情势紧急,顾不得那么多了。
    然而,她也确实意识到自己不能再硬撑,必须得再请名医来看了,只是全国出名的名医都被宋燕和邀请过了,还能再找谁?
    何况有些人听说了她的情况后根本就不想来。
    那么,倒不如日后外出做调查时再留意哪里有名医吧。
    回了房,宋棠复躺下,只觉得心事重重,竟许久也睡不着。
    平王和大理寺接下来会怎么查?俗话说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她恐怕也得暗中了解一下才行。
    临近凌晨时,在病痛发作了一次之后,她终于睡着,只是睡着后竟然流了些眼泪,乃至于醒来时发现枕头都湿了一片。
    她一大早便进宫来了,当时皇帝尚在上早朝,她于是在英华殿门口的廊檐下等着。
    皇帝今日应该是心情不畅,回来时绷着一张脸,见了她才稍微和缓些,问:“有事?”
    宋棠:“想向皇上了解一下一禅法师的事,臣女听说皇上的祖父曾经跟他关系密切。”
    皇上了然,道:“进来说话吧。”
    便走在了前面。
    宋棠在后面艰难地跟着。
    皇帝走了几步后回头说:“让你那丫鬟搀着你进来吧。”
    宋棠:“多谢皇上。”
    于是便由红莲搀扶着进去。
    坐下后,皇帝说:“关于一禅法师的事,朕也只是从先皇那里听说过一些,据说他的咒语非常灵验,任何人身上的灾祸他都能看得见,并且能通过咒语解除。他也能飞檐走壁、预知后事,还懂一套绝妙的养生功法。当年,朕的祖父便是因为跟他学了养生功法而鲜少生病的,他们的友谊一直持续到朕的祖父过世。由于朕的父亲不太信这一套,所以自那之后一禅法师没有再进过宫。”
    宋棠:“请问他尚在世吗?”
    皇帝看了她一眼,说:“还真不知道。”
    一直在旁边听着的范仲通答话道:“据奴婢所知,他好像早在二十多年前便过世了。”
    既然此消息出自范仲通之口,皇帝觉得还是可信的,便说:“哦。”
    宋棠忙说:“多谢公公!”又问皇帝:“他所在的寺庙叫什么,在哪里,这些您知道吗?”
    皇帝:“也不知道,不过这些都可以派人去查的。”
    宋棠:“可否劳烦皇上派人去查查?”
    皇帝默了片刻才说:“可以。”
    然后便派人去跟进此事了。
    宋棠于是起身告辞。
    当她快要走到门口时,皇上忽然叫住她,道:“朕打算在宫中辟出一间房来给你办公,你看如何?”
    宋棠猛地站住,同时心头一紧,回头看着他,揣测他此举的用意。
    是为了便于她查案吗?可是也方便不了多少吧,但凡要紧的事她还不是得向他请示。是为了监视她的一举一动吗?这倒是有点像,于是她微笑道:“皇上的好意臣女心领了,但是不必这么劳烦了吧,臣女一有进展会及时向皇上汇报的。”
    皇帝:“你是觉得自古以来没有女子得到过这样的待遇,所以不敢开这样的头吗?”
    他看似是询问的语气,但细听又能品出其钢铁般的意志和决心。
    宋棠摇头道:“倒不是。”
    皇帝:“你是觉得你不在宫里,办起案来更加自在和方便?”
    宋棠心里确实是这么想的,但嘴上自然不能承认,于是说:“只是不想给宫里人带来不便而已。”
    皇帝:“这有何不便,宫里反正每天进进出出办事的人多了去了。”然后他抬高声音道:“知道朕为何这么做吗?是因为你现在在为朝廷办事,所以你就等同于朕的一名大臣,何况又是在查这般重要的一桩案子,自然得有个既便于你也便于朝廷管理的办公地方。”
    宋棠:“臣女是以延迟处死那185人为条件向皇上请得的查案权利,不敢跟大臣相提并论。”
    此话一出,尽管知道自己说得也没错,但还是怕会惹恼皇上,又补充道:“臣女要是在宫里办公,只怕会引起不少大臣的反对吧。”
    皇帝:“这些你都不必顾虑,朕会妥善处理。”
    这下她便是想推辞也推辞不了了,思索了片刻后只得说:“好的,那就多谢皇上的安排了。”
    皇帝脸色微霁,道:“明日辰时末你来找范公公,他会带你去你办公的地方。”
    宋棠:“是。”
    出了英华殿,红莲兴奋得哇哇叫,说:“小姐太厉害了,竟然有了专门的办公地方。”
    宋棠却一点也不兴奋,在她看来,这是一种无形的监视,只是既然提出这个要求的是皇上,尽管她有再多拒绝的理由,也不好把态度弄得太坚决罢了。
    况且眼下案子正处于非常时期,皇上想更加密切地跟进着她的查案进展也是可以理解的,因此她叹了口气,说:“到了外头你别四处跟人说。”
    在宋棠看来,现在自己的生活已经麻烦事多多,不想再惹上一大堆没必要的麻烦,况且她其实并不想跟宫里的人关系太过密切。
    红莲马上便明白过来了,连连点头道:“是是是,奴婢绝口不提,小姐放一万个心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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