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季同劈完行军灶前的木柴,回到容承湳跟前去交差时,容承湳正着人准备,要将阴黎护送回广粤。
    祝季同上前打断,“少帅!”
    容承湳看他一眼,不用问都知道他八成是想领这个差事。
    出于自己过得不好也见不得别人幸福的心理,容承湳压根不准备遂他的心、如他的愿,他毫不留情地点破,“怎么?想去见柳笑珊?人家可不一定乐意见你。”
    说到这里,容承湳又有点嘚瑟,觉得自己赢了祝季同。毕竟同样心里惦记着人,自己惦记的小姑娘千方百计地找过来了,对方的却影儿都没有。
    祝季同脸上的热切褪去,变为面无表情。
    容承湳继续和下属交代,却又被打断。
    “战火线向东有条水路,渡水可以直接绕到季军后方。”祝季同声音没有起伏,点到为止。
    等容承湳挑眉说了声“继续”后,他才继续道,“那条水路有一处水深不过人,季军在对岸应该有布防,只能夜袭。两岸长满榕树,方便隐蔽。”
    “到时候在正面战线加大火力,对方料定你们不清楚水路的薄弱点,在主力支撑困难的情况下他们肯定会转移水路布防去支援主战线。”
    “声东击西……”容承湳思忖片刻,觉得可行,不过……他打量祝季同两眼,“你这么清楚那条水路的情况?”
    祝季同面无表情依旧,只是绷紧了脊柱,“因为我在那里长大。”
    容承湳翘起嘴角,“那你到时候跟着夜袭去。”
    祝季同咬牙,脸上的愤怒明晃晃地表达着“你不要太过分了”。
    容承湳抱胸,笑得玩味,“怎么?还舍不得你那名义上都不是的亲爹?你这跟都跟来了,内情也透露了,计策也献了,啧…做人这么摇摆可不行。”
    祝季同捏紧拳头,“可、以。”
    ……
    阴黎喝完粥后,回到小分队里,她盘腿坐着正琢磨着容承湳到底是个什么态度,然后就来了一队人说要护送他们回去。
    不杀了,也不扣押了,还要护送回去。
    小黑同志喜出望外,一把抓住她的手,“什么?我们居然能回去了?!”
    两人视线对上,小黑像被点了静止穴,回过神后若无其事地放开她,转了个背,去找其他同志分享喜悦互诉衷肠。
    阴黎再次惨遭小伙伴的抛弃,却没空伤怀,她起身,皱眉看着领头军官,“你们少帅呢?”
    军官异常地好说话,“少帅打仗去了。”
    “呵…打仗,所以现在就要赶我走?”
    这话说得,怎么就成了赶呢,军官压力山大,“您先休息一晚,明早送您回去。”
    阴黎不死心,下午又趁机溜开,溜往总指挥帐。这次帐前没人拦她了,她直接冲进去,但容承湳真的不在,真的丢下她打仗去了。
    阴黎气得差点撕了他指挥帐里的破地图。
    吃过晚饭后,她被带离了运送小分队,被带去了容承湳的私人军帐,她以为这下是终于能见到他了,可结果她在帐里等到月上中天都没等到人。
    千里迢迢奔赴战场的结果并不美好,阴黎心里全是委屈,她埋在他枕头上哭了一场,连睡着都是哭睡着的。
    阴黎睡着没多久,容军就发动了总袭,排山倒海地猛攻主战线。
    与此同时,有祝季同参战的另一队人早在天黑前就赶往了水路关键地方,做好了排查和掩藏。
    “军长,确实有守卫。”排查员跑回来,脖子前的望远镜一晃一晃,“目测至少一个连,但是很松散,几个哨兵还在交头接耳地抽烟吹牛。”
    军长给了指令,“按兵不动,等少帅指令,你继续观察。”
    天黑后,蹲守在榕树底下的夜袭队明显听出来主战线那边的炮火密集了起来,约莫两个小时后,电报员突然摘下耳机,“军长,那边反应季军防线有所加固!”
    军长一喜,“排查员呢,叫过来!”
    排查员过来后,意简言赅,“一个小时前对面哨兵换了次班,由八个人减少到了四个人。”
    军长手一挥,“准备涉水!”
    选过来的这队兵全是身高优秀而且会浮水的,但大晚上摸漆乌黑地下到水里,士兵们还是本能地恐惧。
    秋天的河水已经凉得冻人了,一众人先在河边打湿衣服适应水温,然后由祝季同打头,后面的人手拉着手,将枪举过头顶,静悄悄地跟着。
    一步一步,水漫过膝盖,漫过腰际,最后真的就停在肩膀处没再上升过。
    快要渡过河的人由祝季同领着蹲在了水里,等后面陆陆续续整个夜袭队的士兵全部靠近岸边后,才齐动发起突袭。
    这边的季军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被咔嚓光了,而主战线那边的季军,炮火连天之下根本没意识到另外一处也曾响起过枪声。
    负责渡水计划的军长激动着道,“给我们的人发电报,让他们赶紧过来,这边拿下了!”
    祝季同完成使命,剩下的不归他操心了。
    ……
    天蒙亮的时候,阴黎被帐外的动静吵醒,她以为是容承湳回来了,鞋子都没来得及穿就跑了出去,却是看到了一身湿答答的祝季同。
    她憋闷,“他呢?”
    祝季同扭着衣服上的水,“打仗。”
    阴黎深吸一口气,唰地拉开帐帘,进去后将容承湳的被子扔到地上,死命踩了两脚。
    用被子擦干净脚后,她坐在床上穿好鞋,将要出帐,却看到被她扔被子时带歪的枕头下面压着个东西。
    她皱着眉把枕头抓开,拿起那个东西,顿时心里又酸又气,只觉得这人真是烦得要命,都把她的信放枕头底下了,偏偏她跑来找他,他却只顾着打仗!
    祝季同换了身干净衣服,阴黎吃完早饭后被他领着上了车。
    车子还没启动,她靠着车门往外看。这一幕多么似曾相识啊,两年前她离开容城的时候也是这样,多想在车窗外看见容承湳,但他次次都没来。
    车子慢慢驶出作战区,阴黎头歪着不想说话。
    到达豫省边界的时候,车被拦了下来,窦天亲自守在边界线上。
    阴黎再次离家出走不说,这次还背着人偷偷上了别军的战窝,可以说胡来到没边了,连窦天这种好说话的人都忍不住要教育她。
    早在行动之前,阴黎就已经做好了回来被训的准备,她一言不发,领了所有错。还陷在没见到容承湳的低落里,她闷声垂着头,难受不是装的。
    见她这个样子,窦天教育了她几句,也只得叹口气作罢。
    他将阴黎带下车。
    祝季同却先一步挡在阴黎身前,“窦师长,我们少帅有令,让我们亲自护送小小姐回广粤,还请见谅,人不能交给你。”
    窦天还没开口,他带回来的绥军就用行动替他作出了回应。
    绥军一拔枪,祝季同这边的人也纷纷拔枪,箭拔弩张,对抗一触即发。
    一时之间,手里没枪的运送小分队就成了吃瓜群众,小黑同志尤其幻灭,说好的叛徒呢???到底几重身份???
    阴黎皱眉看着这阵势,“祝季同,现在要不回去,进了广粤就不一定能回去了。”
    祝季同直视窦天,还是那句话,“我们少帅有令,务必将小小姐护送回广粤!”
    阴黎觉得他这番话说得就像个特务,那正经架子,跟当年在督帅府做副官时一模一样。
    她奇怪地看他一眼,“你莫非是想去见珊珊?”
    阴黎看穿他,“那你留下跟着,让其他人回去。”
    祝季同不再抵触,一挥手让容军这边的人收了枪。
    小黑同志频频抛眼神,但直到临上火车前,阴黎才注意到他,这才想起要给他加鸡腿的事情。跟窦天提了一句后,她把小黑同志一起带走了。
    火车上,阴黎和祝季同面对面坐着,阴黎先开口,“我走之后,哥哥他有没有受欺负?”
    祝季同看她一眼,很快就转开了视线,“你想太多了。”
    总感觉他那一眼像在看一个脑残,阴黎皱眉,“那哥哥有没有很伤心?”
    “大概吧。”祝季同认真回忆,“不是很清楚,男人习惯把情绪藏起来。”
    感觉发现了新大陆,“藏起来?男人都这样?你也一样?”
    祝季同把头转向了窗外,没有回答。
    阴黎一耸肩,趴在桌上开始补眠,半晌,听见一声,“她呢?”
    “珊珊?”她侧枕过头,同他一样看着窗外,“珊珊最开始在我姑姑身边,后来去了陆军医院。”
    ……
    阴黎见柳笑珊的第一眼,就觉得这人长得真是好看,她喜欢长得好看的人。
    可后面,她又感觉柳笑珊美则美矣,却缺了份自我,那份美被困死了。
    她猜是不是职业病?毕竟柳笑珊唱的戏,实在全都情爱至上又凄婉悲绝……所以她才让她试试《穆桂英挂帅》。
    但阴黎没想到,当时回广粤,柳笑珊竟然要求跟她一起走,竟然主动离开祝季同,离开容城。她当时是真的震惊,同时也真的为她高兴。
    回了广粤后,阴黎将她交给了阴岚,本意是想将她改造成阴岚那样的又美又飒的女军官,实在不行也力大豪放的女兵也可以,反正别给男人随便欺负使唤。
    其实柳笑珊也没让她失望。
    本身唱戏就是个苦功夫,柳笑珊的柔韧性、耐力比一般人强得多,还刻苦。阴岚布置给她的训练,她从来都是加倍完成。
    短短三个月,柳笑珊塑型大成功。她褪去了份柔美,多了份英气。是个人看到她穿军装的样子都得感叹一声:好一朵铿锵玫瑰!
    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她有开枪恐惧症。不是开不了枪,是对人开不了枪,开不了枪的人注定成为不了一名合格的战士。
    阴黎拍了下脑壳,这才发觉自己给人定错了定位。珊珊太过善良,但善良怎么可能是缺点呢?怎么能是拖后腿的因素呢?简直大错特错!
    柳笑珊不是上不了战场,只是更适合战场后方。
    所以三个月后,阴黎将她送去了广浦军校学习战地救护,后面柳笑珊同样参了军,只不过虽然不是女战士,却成为了不比女战士逊色的女军护。
    柳笑珊成为军护之后,阴黎这才感觉她是真的不一样了。那份美彻底盛开了,不再囿于情爱,柳笑珊找到了另外的信仰,找到了另外的存在意义。
    ……
    一天一夜,下了火车后,阴黎一边让人把小黑同志领去军校改造,一边让人给祝季同带去陆军医院的路,而她……回家听训。
    阴黎跨进门的时候,三位家长正端坐在饭桌上,等着她开饭。
    从他们姿势的板正程度上,她就能直接推测出每个人的生气值。
    她老爹和她老姑不遑多让,从肩膀到腰尾椎,一路直挺挺铁硬硬……那是一种忍着克制着努力不爆发的姿态。
    太凶残了,只有她可亲可敬的姑父坐姿一如既往地随意放松。
    穆思明对她招了招手,笑着唤她,“阿黎过来吃饭。”
    感谢天感谢地,感谢阴家吃饭时不打孩子。
    阴黎挪过去,坐到穆思明旁边,轻轻喊了声,“爹,姑。”
    阴岚没应声,阴正廷拿起筷子,“吃饭。”
    阴黎在桌子底下揪了揪穆思明的长衫,姑父保我一命……
    穆思明轻笑了声,给阴岚夹了块菠萝虾仁,然后轻轻拍了拍阴黎揪着他衣服的手。
    阴黎大松一口气,拿起筷子吃饭。
    只有阴岚还没有动,就连穆思明夹给她的虾仁她都不理睬,用眼神将阴黎鞭挞了个千万遍。
    “岚岚…”穆思明无奈,拉了拉妻子的手,“吃完饭再说。”
    阴黎埋头端着碗,夹着肩膀夹菜,畏缩得像个鹌鹑。
    阴岚吐出一个郁气,终于拿起了筷子。
    整个饭桌上,就剩穆思明还算吃得自在,他看阴黎只夹面前的一两盘菜,就将自己面前的菜和她面前的菜换了换。
    阴黎感动地看他一眼,“谢谢姑父。”
    穆思明笑着摸摸她的头,“阿黎,这次去见到承湳了吗?”
    阴黎瞬间又蔫成了霜茄子,摇头。
    穆思明换了个话题,“听说你又往我学校塞了人?这次的学费又什么时候给我呢?”
    阴黎挠头,“发了压岁钱就给,姑父今年多给我点压岁钱,我都没几年就要长大了,压岁钱都进入倒计时了。”
    “嗯?”穆思明喝着汤,“那岂不是羊毛出在羊身上?”
    两人一问一答,饭桌上的气氛变得热络了点,阴黎正要张口,忽而瞥见阴岚脸色……
    她立马夹紧肩膀刨饭,堵住自己的嘴……完了完了,姑姑吃醋了是比姑姑生气了更恐怖的存在……
    阴岚最先放下筷子,阴黎不敢再吃,跟着放下了筷子。穆思明一向吃得少。所以等还在吃的阴正廷吃完放下筷子的时候,这顿饭就结束了,也就意味着修罗场开始了。
    阴黎在偷溜跟上运送小分队的时候,以为自己面对这般修罗场时能勇敢无畏,但真正身临其境时,在这紧绷的压迫的让人坐立不安的氛围里,她……抖……
    阴正廷咽下最后一口饭,放下了碗,“一个两个,就知道喜欢老男人!”
    阴黎阴岚齐齐转头,“爹/哥你说谁呢!”
    老男人穆思明无辜躺枪,摸了摸鼻子。
    阴正廷气得大喘,抬手先指阴岚后指阴黎,“我拉扯完大的拉扯小的,没一个记着我的好,早早地就要跟着人跑,哥不要,爹不要,没良心!”
    两个阴家女儿一下就投降了。
    阴岚羞愧咬唇,“哥你说什么呢……”
    阴黎也下桌子扑到他怀里,“爹,你别冤枉我,我哪有……”
    阴正廷推开她,“站好,已经不是小姑娘了,不像话!”
    阴黎撅嘴,“你看,是你自己非要这么严肃的,自己不爱亲近人还怪我和姑姑没良心。”
    阴正廷差点被她的歪理气晕,却没想到阴岚竟然还深以为然地点头,他瞪眼,“你到底和谁一条战线的!”
    “……”
    阴岚重新肃了神色,从衣服里拿出一张纸和一支笔递给阴黎,严肃绝情,“签保证书,保证以后再也不乱跑。明天开始进军校完全实行军事化管理。”
    阴黎颤巍巍地看穆思明一眼,从他的眼里看到此事毫无转机,便只得壮士断腕,接过保证书签下大名。
    太难了,太难了……
    ……
    祝季同站在陆军医院的大门口,迟迟迈不开腿,离得越近,心情越无法平静,生出了怯意。
    领路的人转回头,“怎么不走了?”
    祝季同捏紧汗湿的手心,迈步跟上。
    医院里面很大,领路的人也不确定柳笑珊在哪儿,也是问了人后才将祝季同带到了确切的病区。
    听到有人找自己的时候,柳笑珊正在给病人换药,她随口回了句“马上就来”,然后小心翼翼地将旧绷带剪开。
    她手下这个病人是训练时意外被炸伤的,好在不算特别严重,只要定时换药防止感染就行。
    祝季同走进病房,专注上药的女人,熟悉又陌生。军装穿在她身上没有一丝违和,侧颜透露出耐心和细致,和她袖子上戴的医护袖套一样,散发出一股平静的温柔。
    祝季同退了出去。
    见她需要勇气,他毫无准备,且不配。
    柳笑珊将新绷带打好结,用剪头细整剪断后,才起身出病房门。
    看了一圈并没有看到那个要找自己的人,她疑惑,“不是有人找我吗?”
    “嗯?他不是进去过吗?你没看到他?”之前叫她的同事往院子外指了指,“你去外边看看,他总不可能来了就走吧。”
    柳笑珊和同事道过谢,抬步往外走去。
    她走出d区大门,看了看还是没有看到人,心下有些奇怪,不过没有多想。将要回身的时候,她突然顿住,想起了上午麻醉科的同事过来找她说需要帮忙……
    柳笑珊一拍脑袋,居然把这事给忘了。
    她抬步,匆匆就往c区赶。
    c区在d区的对面,中间隔着一个环形绿化带,柳笑珊抄了近路,直接践踏了草坪,穿到了绿化带里面,却怎么也没想到会在中心亭看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或许真的是缘分?如果她想不起d区的事呢,如果她不抄近路呢,如果……
    没有如果。
    柳笑珊顿住,祝季同抬头,风都会停止,叶不再落,发丝不会拂面;某时某刻,所有的深挚,所有的浓烈,都汇在了相视的这一眼。
    错过的从前和错过的往后,不可弥补的遗憾让这一刻生出无限怆然。一个在亭外,一个在亭内,距离与距离之间填补着一个人满腔的忏悔和滚烫却迟到的情意……
    柳笑珊:“四少……”
    什么都变了,却什么都没变,或者说总有一些是永远也不会变。
    这声“四少”,两年前在督帅府里是这般嗓音,六年前在戏班子里也是这般嗓音。
    十五岁的学戏小姑娘这样叫过他,十九岁的少帅姨太太也这样叫过他,二十一岁的柳笑珊仍旧这么叫他。
    谁曾把他当季家四少?
    明明没谁…
    明明谁都不曾…
    偏偏祝季同的耳边却响起一声又一声,笑着的、颤着的、哭着的……有个人,一声“四少”叫了他六年。
    就连那些他最卑微最无情的日子,他带给她伤害,带给她绝望,她哪怕哭着,也都问他,“四少,想听珊珊唱戏吗……”
    祝季同慢慢站起身,六年走马观花,原来真正属于他和她的,只有最初的相遇和最后的诀别。
    “我是祝季同。”
    “不再是那个四少。”
    “不会再利用你,不会再伤害你。”
    柳笑珊想哭却笑,只是眼泪不听劝,“我也不再是以前的柳笑珊了。”
    祝季同想笑却哭,笑容依旧扬起,“珊珊,对不起…”
    泪水模糊的视线里,祝季同转身离开,自私的人终于肯赎罪,终于不自私了一回。
    他是祝季同,他爱柳笑珊,他希望她快乐,希望她在没有他的新天地自在飞翔。
    不会再利用你,不会再伤害你。
    柳笑珊站在那里,望着那个男人的背影,那个因为爱她而转身离开的背影……她想追,脚下迈了两步,最后选择了蹲在地上哭……
    ※※※※※※※※※※※※※※※※※※※※
    脑袋里的画面是很感人的,但码出来为什么会是这么一个屎样???
    另外今天还脑补了下祝季同和柳笑珊的番外结局,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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