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深从鹿鸣堂出来,沿着游廊一路向西走马观花回到官署,却见增茂在堂中坐着。他想起皇穆那句“我见他最近总躲着你。”她若不说,他还没发现,最近不仅融修躲着他,那日和皇穆一同出去的几人皆躲着他。增茂更是其中翘楚,那日他陪元羡饭后散步,遥遥看见增茂,他正准备将之介绍给元羡,不想他竟扭头跑了,他当时还以为他是躲元羡。如今想想,原来是躲自己。这几日躲瘟疫一般避着自己的逃难人,缘何自取灭亡地送上门来,他思至此处,脸上有了些不怀好意的笑。
    增茂见他回来了,惶惶起身,面色局促,僵僵稽礼道:“副帅。”
    陆深随意地扬扬手,说了句:“坐。”未坐上首,撩袍在他身边的椅子上坐了。
    增茂温驯坐下,双手撑在膝上,却不开口。
    陆深等了他许久,失了耐性,幽幽道:“说吧,又闯了什么祸。”
    增茂看看陆深,神色失措,几番欲开口,却又生生停住。
    陆深见他如此六神无主,不再玩笑,和悦正色道:“出了什么事?不要慌,慢慢说。”言罢又笑,“我给你做主。”
    增茂深吸了口气,看着陆深艰难道:“副帅,我想借点钱……”
    陆深内心松弛了些,“要多少?”
    “三十万金值……”
    陆深点头,“好,我写封信,你交给齐诺,他会取了给你。”
    “我还想请七天的假。”
    陆深皱眉,“可以,你去哪里?要钱做什么?”
    增茂双手绞个不停,见他一脸关切,破釜沉舟地沉重道:“增萌在书院与人斗殴,打伤了齐宗主的儿子,打坏了一把半白的灵枢器及宗主夫人的一支步摇、一颗螺珠。齐宗主要书院开除他,除非,赔偿步摇及螺珠。”
    陆深还等着他往下说,不想他却似乎说完了,“没了?”
    增茂点头,“没了。”
    陆深大怒,起身一脚踢在他小腿上,“这有什么可值得你虚张声势到刚才那番形容的!我以为出了什么事!”说着还不解气,拽起增茂又在他身后补了几脚。
    增茂本来满心愁容惨淡,被他这几脚踢得有些云开雾散,陆深觉得被他耍了,脚上带了三分力气,他身后腿上疼成一片,连连道:“副帅,副帅,疼,疼了。”见他还不收脚只能挣扎出一句:“主帅说不许体罚!”
    陆深听见这句倒真的停下来,看着他冷笑,增茂把被他踢偏的椅子归了原位,站在原地怯怯看他。
    陆深依旧坐了,噙着丝冷笑闲闲道:“主帅既不许体罚,那中殿帅去告我啊。”
    增茂呆立了一会儿,复又坐下。
    “我让你坐了吗?”
    增茂喃喃道:“卑职被副帅踢疼了,站不住了。”
    陆深将他的话想了一遍,皱眉道:“他打伤的是齐宗主的儿子,为什么宗主夫人的步摇和螺珠被打碎了?他连宗主夫人也打了?”
    “没有没有,小孩子从家里带到学堂的。”
    “那螺珠和步摇是什么样的?”
    增茂从腰间的荷包中取出来一方叠起的手帕,展开来,推至陆深那边,陆深拿起金累丝步摇看看,是凤凰衔珠的款式,不过那凤凰脖子被折在翅膀旁,已然一命呜呼,他觉得这个造型实际挺好玩的,左右看看,“三十万够吗?”
    增茂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但朱雀大街上的珠宝铺子里的螺珠,没有这么大,可即使是一点点大的,也要十几万,我想着……借点钱请假去北海或者东海看看。这步摇,说是要十万五金值。”
    陆深将碎成两瓣的螺珠及折了颈的丧气凤凰还给增茂,起身至阁门,命守卫去请周晴殊。复又回来坐下,召人上茶,端着盖碗吹了吹,喝了一口,觉得舒服了些,“打赢了吗?”
    增茂怔了怔,随即明白他的意思,“好像是赢了。”
    “知道因为什么吗?”
    增茂摇头,“他不肯说,别人说的,我也不十分信。”
    “齐宗主,哪个齐宗主?”
    “铃州小次山,齐介。”
    陆深摇头:“没听过此人,他知道你是谁吗?”
    增茂一愣:“我是谁?”
    陆深气笑了,“他知道你在麒麟殿任中殿帅吗?”
    增茂点头:“知道,增萌一直拿此事狐假虎威。”
    “今天的事?”
    “前天的事,增萌未与我说,今日他书院的学正派人来请我过去,我才知道。”
    “那孩子伤得严重吗?”
    “脸上青青紫紫的,说身上也有伤。”
    “增萌没事?”
    增茂叹了口气,“脸上没有伤,身上还不知道,本旬我值守,这几天都没回家,学正请我过去,我草草检查了一番,他似乎没事,至少没有骨折。”
    说话间周晴殊遥遥进门,增茂赶忙起身。陆深命人上茶,对增茂道:“你先去书房等我。”说着又叫住他,“把步摇和螺珠给我。”
    增茂走后,陆深将步摇和螺珠递给晴殊,“劳烦尚仪帮我看看,这两样值钱吗。”
    周晴殊不明所以,拿着看了看,随手丢在桌上,“螺珠或许值点钱,但也有限,这珠子好暗呀,颜色也差。步摇不值钱,太粗糙。凤凰跟雉鸡似的。”
    “主帅有这么大的螺珠吗?”
    晴殊摇头:“没有,这太小了。”
    “主帅此刻在哪里?”
    周晴殊看着他,“你有什么事?”
    “增茂的弟弟与人打架,打坏了人家的步摇与螺珠,对方要赔偿,”他顿了顿,“淳熙现下找不到这么大的螺珠。”
    “螺珠都收在福熙宫……他弟弟怎么还和女人动手啊?”
    “打得是个男孩子……”
    “男扮女装?那也不该被打呀。”
    陆深深感无奈,笑起来,“是小孩子把大人首饰拿到了书院,因为什么打起来我不知道,反正是他弟弟给打坏了。现在要赔偿。我想着前些时候林开送了些螺珠给她,若是有合适的,便先找了赔给人家。”
    “那你且等等,我回宫中取,可那她那样的火焰纹粉螺珠,补偿一颗这样的螺珠,太让他们占便宜了。”晴殊又拿起那珠子看了一眼,说着起身。
    陆深起身稽礼道:“有劳尚仪。”
    周晴殊看他一眼,却没说话,旖旎而去。
    陆深叫了增茂出来,笑道:“周晴殊回去偷主帅的螺珠了,我省了一笔钱,你运气好的话,她没准还会偷一只金步摇给你。”
    增茂皱眉,认真道:“副帅,这不合适……”
    “没什么不合适的,她那珠子也不是她自己从海里采的。这个款式的步摇她应该不少。世间事,不患寡,而患不均。你拿了她的螺珠及步摇,我殿便和无寡,永不倾。也省了我三个月本俸。”
    增茂讶然:“副帅一个月本俸那么多钱?”随即发觉关注点错了,连连摇头:“这与寡或不均没有关系,我给主帅写张借据,日后要还的。”
    陆深笑,“她那螺珠,你便是十年的俸禄也不一定买得到,但借据不妨写一张,拿给增萌看看,让他日后闯祸前,做些思量。”
    增茂在朱雀大街转了一下午,越问越心焦,走投无路之际便想着来陆深这里借些钱,将步摇先赔给人家。却没想到心头大患解决得如此轻而易举,人松弛下来,却越发觉得疲惫,带着点倦意笑着说:“别让他知道了,他若是知道那珠子我十年的俸禄都买不起,必然忧心忡忡。”
    “他因为什么打架你问清楚了吗?”
    “我当时有些生气,气头上不敢问他,怕说出什么气话。只问清楚该赔多少,在朱雀大街转了转,没找到螺珠,买不起步摇,便来副帅这里了。”
    “还是要问清楚,增萌不是莽撞……”他说到此处见增茂表情十分精彩,不由笑了,“增萌虽然有时鲁莽,但必然事出有因,他所在的那间学堂有人欺负他也未可知。不过打赢了总归是好的。”
    增茂见陆深居然一脸赞许,无可奈何笑笑,问道:“副帅,陆允与人打过架吗?”
    陆深笑着摇头:“我倒盼着他与人动动手。”
    增茂笑:“陆允文静。”他说着叹了口气,“此事我想着略作惩责,又怕方法不得当,使他伤心。他性格与我完全不同,我幼年还有母亲教导,他却几乎算作没见过母亲,我不知该如何做。”他说着,那副为难尴尬的神色又出现了,迟疑着从袖子里取出一个信封。在陆深面前站了,双手呈于他:“副帅,这是我的检书……”
    陆深扬起下颌将他上下打量一番,等看他耳朵都红起来了,才饶有兴致地接过来,“你是因为融修写了,你才写的吧?你如何知道融修写了?”
    增茂嗫嚅道:“融修将检书裱起来挂在了他的书房……早就想给你,又怕你骂我。今日若没有这件事,我也会来交检书,但出了这件事,我怕过几天给你,你觉得我是在卖乖……”他越说声音越低,实际上他现在拿出来,比任何时候都像卖乖。
    陆深长叹了口气,“你因此事日夜悬心,躲我如同躲避瘟疫?”
    增茂诧然抬眼,电光火石间明白了他的话,“不是的,我不是躲你,我是躲太子,你不知道,浮图讲那夜我用刀指他来着,后来还瞪了他一眼……我怕他想起来。”
    陆深被他气笑了,半起身抬脚又踢了他一下,“没出息的东西,我居然让你做中殿帅!坐下!”
    说话间却见周晴殊婀娜而来,身后跟着一个提着提梁盒子的侍女。她命侍女将盒子放在桌上,“你先回去吧。”说着款款坐下,将盒子打开,指着一个麂皮袋子道:“这里面便是螺珠,”打开第二层。取出一个文彩辉耀的累丝凤凰衔珠步摇,骄矜地递给陆深:“让你知道何为累丝步摇。”又看向在她入内之时便慌慌起身的增茂道:“主帅命你从军械库中取一把半白的灵枢器还给那家人,并说小孩子打打闹闹是常事,不要为难苛责。”
    陆深将两个金步摇放在一起比比,不过觉得皇穆这支大一些,精致些,脖子更细,嘴更小,眼睛更大,凤凰身上点缀着一些宝石,看起来比那折了脖子的豪华热闹些。他听了晴殊的话,脸上笑得古怪,折回头对增茂道:“可听清了?”
    增茂点头:“听清了……”他还想说立借据一事,又觉得做作啰嗦,等写好后呈给皇穆,当面道谢便是。
    陆深放下步摇,随手打开那麂皮袋子,被里面的流光溢彩照得眯了眯眼,才想起他在此物上吃过一次亏。他把珠子倒在手上,将拿碎成两瓣的珠子也盛在手里,周晴殊语气闲闲地道:“知道什么叫黯然失色了吧。”
    陆深送走周晴殊,将皇穆那颗螺珠依旧用袋子装了,将碎了的珠子放在袋子旁,两只金步摇在第二层里摆好,盖上盒子。“你一会儿便给人家送去?”
    增茂点头说了句“是。”
    陆深看看他:“你刚才面色那么难看,可是那个什么齐宗主一家说了难听的话?”
    增茂笑笑,“增萌打坏人家的孩子,激愤之下,说些什么,卑职皆能理解。”
    “你一会儿换上军服,带一队中殿府的人去他们家把东西还了,之后顺路去书院接增萌。把学籍调出来,明日让融修带你去建极监,以后就在建极监读书。”
    增茂一愣,“副帅……”
    “没什么不合适的,也没什么不妥当。你穿着军服去接过增茂吗?他恐怕经常炫耀你,以你的性子,必不会穿着军服去书院转转,众人没见过你穿军服,他又说你是中殿帅,一个能让我连听都没听过的宗主作威作福的书院,恐怕信之者实寡。那个齐宗主说开除就能开除,那这书院也没什么意思,不在那里读了。反正九月份本来也是要转到建极监的。”他说着起身:“快去吧,别啰嗦了,换了衣服就走,别逼我让融修压着你去,他这段时间也如避瘟疫一样避着我,你们若是兄弟情深,你就赶紧换了衣服给我走,别让他为难。”他说着起身,“我还有军务,就不相送了。”
    他在书房里略等了等,轻声轻脚出来看看,增茂已经走了,桌上放着一封检书。他笑着拿起来,取出来看看,不禁皱眉,真是一笔烂字,又想到增茂所说融修将检书裱起来挂在书房。心想融修也是一笔烂字,还好意思装裱。他只看了几眼就失了兴趣,重新塞进信封。想起旧事,脸上泛起些笑意。
    增茂是陆深召入麒麟的,他原身是一只白鹤,某年麒麟征兵,他前往投召,五殿征兵核验年龄的器物各不相同,那年皇穆突发奇想,将麒麟本来的核验铜麒麟改做竹制小战舰,长两尺左右,虚虚浮在空中,应征者排队将履册放入船中,适龄者的履册留下,超龄或者未及者丢出来。增茂往船上递了五六次,回回被丢出来,他却不肯离去,一次又一次地往上递,身后众人怨声载道。一个身材胖胖,白净面庞的麒麟卫指着他道:“那小孩,年龄不到过几年再说,别碍事,赶紧走!
    他后来知道,他叫白重,深感人如其名。
    他争辩说履册上他的年纪超过十八岁了。白重从他手上夺过履册,打开看看,见上面果然写着十八岁。他是个热心的厚道人,见增茂眉清目秀一脸焦急,想起家中幼子,于是让他先让出队伍,在门口等着他进去问问。不多时却一脸怒容地拿着履册回来,扬手摔在他怀里,怒道:“你以为你施些简陋法术涂涂改改就能混得进来?枉费我好心替你上呈,滚出去!”
    增茂拉着白重哀哀解释,说当年貌阅之时当地保长记录有误,这上面他虽然十七岁,但他早就过了十八岁。白重随手将他推出去几步远:“滚!”
    一个六七岁的小孩猛地冲出来,以头为攻城器狠狠撞向白重,举着拳头挥舞恶狠狠道:“不许你欺负我哥!”白重未曾防备会冲出一个孩子,被他撞倒在地,连连□□。本来在旁看热闹的麒麟卫立时聚拢过来,拉起白重,按住增茂兄弟。闹得不可开交之时,正赶上陆深因所见之人皆资质平庸,穷极无赖出来透气,听到院外众声喧哗,皱眉步出仪门,便看见麒麟卫扭着两个小孩,大一点的那个口中不断哀求,小一点的那个战斗力极强,以寡敌众地与众人对骂,且还有余力认真挣扎。众麒麟卫见他出来,正进行中的对骂于是偃旗息鼓,于是只余幼童一人奋勇大骂,声音清亮高昂,陆深甚至怀疑听到了回声。
    是以在他知道这对兄弟的原身为白鹤时,感慨果然是鹤鸣于九皋,声闻于野。他未见过这么凶残的小孩子,兴致勃勃地走过去,那小孩双手被麒麟卫反剪在身后,脖颈被人狠狠压着,正专心痛骂,猛然见一白色衣角步入眼前,衣袍上的织金膝襕波光粼粼,他艰难抬头,看到革带,看到胸前的织金云肩通袖麒麟,他那时候还不知道那叫什么,只知道别人的麒麟或被一个圆圈或被一个方框牢牢界住,缩手缩脚呆头呆脑不敢逾越,独他胸前的麒麟张牙舞爪精神抖擞,于是知道这是个官。
    这孩子素日横行乡里鱼肉鸟兽凭得不仅是逞勇斗狠,一腔孤勇之外还很有些急智,是以他艰难仰首,瞪圆了眼,哀声道:“将军救我!”
    他见过邻居小虎用这招,每每闯了祸,他爹要打他,他就瞪着一双湿漉漉的眼,一脸哀伤地和他爹认错,十之八九能将祸避了过去。他曾经对此不屑,他哥从不打他,他平时三心二意地撒撒娇就能得到他哥的十分疼爱。但今时不同往日,要危机得多,是以他无师自通顿悟了此技。
    陆深被他一脸泥土却又奋力做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逗笑了,这孩子看着较陆允小不了几岁,一双眼黑漆漆的,有点稚拙的可爱。他抱臂在他面前蹲下,“叫什么名字?”
    “增萌,我哥哥叫增茂,貌阅的时候保长将他年龄写错了,他已经十八了!可以参军了!”陆深看看增茂,哪里能有十八,十六估计都多说了。白重怒冲冲从地上捡起增茂的履册,呈给陆深,“副帅,他骗我说履册上明明写着十八,核船有误,我拿进去请授兵司长官看了,这履册被他施法修改了。这就是一对小骗子!”
    陆深接过履册,翻着看看,缓缓起身,沉声道:“涂改履册,袭击麒麟卫,扰乱征兵秩序,将他二人押入后堂,通知了所在保长取人问罪。”言毕转身即走,增茂哀声道:“陆副帅!稚子无知,稚子无辜,这尽是我的过错,还请陆副帅饶了他。”
    陆深回头将他上下打量一番,未发一言,径自走了。
    增茂见似无寰转余地,破釜沉舟道:“陆副帅,增萌与长宁侯之子陆允同岁,还望副帅由此及彼,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宽宥了孩子!”
    陆深顿住脚步,回过身时面色冷峻,他闲闲走向增茂,曾荣瞪圆了眼鼓着腮刚喊了句“副帅!”就被陆深施了噤声咒,他停在增茂面前,增茂看向他的目光毫不怯懦,他恳切道:“陆副帅,我们错了,我凭你处置,便是关入镇魔塔我也心甘情愿,稚子无知,稚子无辜。他是随我一同来的。副帅,我们知错了,求求你,放了他。”
    陆深就只盯着着他看,好一会儿才道:“押下去。”说罢转身便走。出乎意料,或者意料之中的,增茂再未恳求。
    陆深未再回堂中,而是回了当地为他准备的官署,白重一路跌跌撞撞地跟在身后,欲语还休,一脸为难。陆深回首看他,“可有什么事?”
    白重拇指在腰带上捋个不停,犹豫了一番,艰难道:“副帅,若是定性了涂改履册、袭击麒麟卫,扰乱征兵秩序,这孩子以后也参不了军了。”
    陆深笑:“他弟弟冲撞了你,你反倒替他们说话。”
    白重憨憨一笑,“那么小小一个孩子能冲撞卑职什么,卑职自己没注意罢了,副帅,这事算了吧。”
    陆深说:“既然你如此说,那便算了,但不能放。”
    白重本以为增茂不知轻重提起长宁侯,还将陆允与自己弟弟相提并论,定然是惹怒了陆深。可陆深看着面色和霁,心内一动,好奇道:“副帅要召他们?”
    陆深笑笑:“未尝不可。”
    后来增萌一直和增茂邀功,说他能入麒麟,全凭他那句:“将军救我!”
    增茂笑着点头,“正是如此,多亏了你,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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