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邪点了点头,只要能繁育下去就可以。
    山林之中,变异动物的繁育率很低,那就通过人为的手段提高这个比率。
    “那这件事就交给教授你们了。”吴邪笑了笑。
    程怀芹摇了摇头道:“应该的。”
    说完了这件事后,两人便陷入了沉默之中。
    吴邪脑中思绪繁杂,不由出神又想到了虫族女皇身上。
    等回神之后,才对着程怀芹歉意地笑了一下。
    程怀芹两鬓的白发越发多了,他看着吴邪,苍老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首领似乎很苦恼啊。”
    吴邪摸了摸鼻子,叹了口气,说道:“程教授,年龄上来说,您是我的长辈,所以有些话我也不想瞒着你。”
    “虫族女皇,是真的很强大,面对它我有一种很深的无力感……如果没有它的存在,光是虫族,或许我还有信心人类会取得最后的胜利。”
    吴邪摇头苦笑道:“但是现在,我真的没有什么太大的信心了。”
    他能做的,也只是尽可能拖延人类灭绝的时间。
    可是无论如何,面对那样的存在,拖得了一时又如何呢?
    最后的胜利,真的是属于人类的吗?
    程怀芹看着吴邪苦恼的样子,目光中流露着慈爱,他笑道:“我相信人类一定会取得胜利的。”
    吴邪苦笑一声:“教授你倒是很有信心。”
    程怀芹哈哈一笑,语气中充满着自豪道:“难道不是吗?首领,自原始时代以来,被赋予了高级智能的人类,就能够通过使用火种、缝制衣物,建造房屋等方法来让环境适应自己的需要,从而成为自己命运的主人,而不是奴仆的独一无二的生物!”
    吴邪听着程怀芹豪气万丈的话愣了一下,随后轻声笑道:“是啊,人类似乎一直都是地球的主人。但现在是一个新的时代,一个前所未有的时代。”
    “这一次人类的敌人不是地球上的强大捕猎者,而是来自另一个时空的强大敌人……”吴邪苦笑一声。
    “我对于人类的发展一直很有信心的。”程怀芹脸上笑意淡去,取而代之的是苍老和无奈的神色。
    “但是现在,还是忍不住产生了一个疑问:人类能否能够迅速地适应变化,以避免自身被淘汰,甚至被灭绝的命运呢?”
    吴邪无法回答他这个问题,他自己内心同样是一片茫然。
    “首领,你知道吗?在末世前,我是搞生物的。”程怀芹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
    “对于现在,我最大的感触就是,人类的处境变了。”
    “长臂猿双臂柔软细长,只适应森林生活。北极熊毛皮很厚,以适应北极的严寒。”程怀芹在桌子上,用手指简单勾勒出口中动物的形态。
    森林之中手臂长而柔软的长臂猿,可以在树木茂密的丛林之中更好地攀爬甩荡。
    北极严寒之地毛皮厚实的北极熊,可以适应那儿的寒冷。
    程怀芹手下动作一顿,转而认真地看着吴邪:“这些生物,都是通过自然选择的结果,它们的基因一直在进化以适应周身环境更好生存。”
    “但是人类,能够适应任何环境。人类通过改变环境来适应自己的基因,而不再是改变自身的基因去适应环境。”
    “这才是人类是这个星球上,最具统治力的原因。”
    “作为一个智慧种族,我们知道该怎么利用自己的知识。”程怀芹口中透露着骄傲和自信。
    “但是现在,我们不得不改变自身的基因去适应环境了。”他苦涩笑道。
    “正如同现在异能者繁多,如果人类继续保持这样的状况繁衍下去,会发生什么呢?首领你就会发现,或者说现在已经很明显了,那些不能够觉醒异能的人,都慢慢消失了。”
    “留下来的,都是异能者。因为他们在面对危机的时候生存的概率更大,普通人确实一种累赘。在经过选择之后,留下来的只会是异能者的基因。这何尝不是一种基因选择呢?”程怀芹目光中没有焦距,看得很远很远。
    “所以现在,人类不再是这片土地的主人了。”程怀芹摇了摇头,“他们已经丧失了那种统治力的基础。”
    “不再是改变者,而是被改变的人。”他总结道。
    吴邪顿了半晌,才道:“被改变的人……某种程度上是这样的,但是人类也同样在努力改变着环境,譬如晶核武器……”
    程怀芹摇头道:“现在科技的作用被降到冰点,或许还是有用的,但是却很有限。”
    “你说晶核武器强大吗?强大,但是晶核的获取,却不得不靠我们人类去猎杀虫族。”
    “人类自身,没有实力,即便拥有着科技,也无法取得最后的胜利。还是要靠异能者。”
    “说来,真的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
    吴邪苦笑一声:“教授,我还以为你是在安慰我,怎么越说越令人沮丧呢?”
    吴邪看向门外,低声道:“教授,我真的不知道未来会是怎样的……如果一直都是现在这样,人类待在守护阵法之内苟延残喘,也许能够这样活个几十年……”
    “那些新出生的孩子,从小就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头,教授你说,他们会不会以为世界就是这个样子的呢?”
    吴邪觉得自己只要一想到这幅场景,心中就堵得说不出话来。
    几十年之后,那些在这种压抑环境下长大的孩子,会不会觉得人类本来就是如此?
    在虫族的包围之中,在这光怪陆离的世界生存着。
    他们会觉得虫族本来就是有的,一直如此。
    会觉得人类本就该生存在守护阵法之内,在这个巨大的光罩之下。
    会觉得人类本来就是有着异能者,这一切都在自然不过。
    可是,在更早的以前,谁来叙说那时候的历史呢?
    他们能理解车水马龙、繁华的都市是什么样的吗?
    能理解互联网时代是怎样的精彩,能理解彼时安宁时代的安逸吗?
    “那么,他们还能理解,几十年前,几百年前人类的历史吗?”吴邪握了握拳,鼻腔酸涩。
    一个文明,最大的悲哀,莫过于被人忘记。
    程怀芹叹了口气。
    尽管吴邪心情激动之下,说的条理有些不清晰,他却完全明白吴邪是什么意思。
    程怀芹心中又何尝没有这样的担忧,但到底,人类还是要向前看的。
    历史交由何人书写,这个问题他也无从得知。
    程怀芹低声道:“人类历史一直在加速发展,地质时代以10亿年为计算单位,人类史前时代以千年计。”
    “而自从进入文明社会以后,纪年单位就开始不断缩小,逐渐变成以百年计甚至十年计。”
    “时至今日,更是每天都有许多事件,无休无止地蜂拥而来……”吴邪叹道。
    末世之后,人类的历史,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速度在书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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