伽罗跪在顾明月身前,默不作声地等待她的回复。
    她知道自己一旦下了这个决定,断无回头的余地。是以,在开口恳求顾明月出手拯救神代教之前,她所想良多。
    那一年春光烂漫,她与伽宁仍是懵懂幼童,平日里喜在山林间追跑玩耍,偶然间撞见了先代教主把母亲压在树干之上摆腰撞击,两人皆是衣衫不整气喘吁吁,而平日里时常教导他们的爹爹们,则是站在不远处,面容沉静如水,淡薄似冰。
    母亲的声音断断续续,听来极是隐忍,她云鬓散乱,眉心轻皱,似是承受着某种痛苦,可嘴角却扬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弧度,看得自己与伽宁直皱眉头。
    教主在欺负母亲,爹爹们为什么云淡风轻地站在一旁?为什么不去求教主放过母亲?
    她与伽宁的疑问无人解答,两人须臾便被大人们发现,拎小鸡一样被人揪着领子关回了龗照宫。那里有比他们二人稍小两岁的伽龗,是他们从小侍奉的少主人。
    少主人的母亲,也是教主的夫人,同时是他们的姨母,待他们却并不亲和。原以为是教主尊卑有别,年纪稍长后才知道……
    几度冬去春来,她与伽宁自幼童成长为总角少年,母亲已逝,爹爹们也走了两位,他们各自的弟子则继承了南堂与东堂,成为新任堂主。
    她与伽宁每日刻苦练功,只因左右护法两位爹爹们也已时日无多,教主大限将至,左右护法的位置早晚要落到他们身上,若不能以武功服众,如何能辅佐新任教主。
    她从小便想好了,神代教中人从小yin毒侵体寿命不能长久,因此她不求能长命,却要肆意潇洒的过完这一生,本就是神代教寥寥无几的女护法继承人,她便要站在高处,享受一人之下的位置,不因女子的身份轻易受人摆布。
    除此之外,她还有藏在心底的秘密,便是女儿家都有的: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神代教中男欢女爱向来不忌,二人执手相濡以沫的爱情无处可寻,如此便教人更加神往。
    她心中的想法,仅伽宁一人知晓。
    她行事向来要强,平日里用内力压制yin毒,实在受不了便到出云谷内的冰泉里浸身,十八年如此,除了毒素积压不得出,恐伤寿数,却也无事。
    直到那一天,一切都变了。
    新任教主即位,她与伽宁同时继任护法之位。神代教迎来了盛大的庆典,她那日微微多饮了些酒,在回房途中,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她醒来的时候,身体上一片狼藉,待看清身侧几人,她恍悟,原是被堂主们拿来做解药了。
    是了,神代教中女子之众何止百千,然唯她一人武功不输堂主中的任意一人,以她为药,兼有双修之效,事半功倍。
    只可惜……
    伽罗想起了曾经的自己是多么的不甘,哪怕身处护法的位置,在神代教中,仍需承受着一般女众的命运。
    但,她不能让伽宁毁了神代教。
    思及此,她目光灼灼地盯着顾明月,眼里有期盼。
    话已出口,她便是背叛了,即便一生都不能被原谅,那又何妨。她是一定要救他,同时保住神代教。
    顾明月被她看得心惊,同时面有讶异之色地后退,呐呐道:“伽罗这是做甚么,我怎么听不明白。”
    “夫人自然听得明白,否则怎有能耐放了教主所囚之人。”
    伽罗语气不紧不慢,但若细观她的神情,仍能在眉目间发现一丝隐隐欲出的焦虑。
    顾明月倒吸一口凉气,伽罗是如何知晓的?她自认为自己做得神不知鬼不觉,若是伽罗知晓,所知此事的还有何人?
    “夫人的轻功已至臻境,伽罗自叹佛如,那日观夫人夜行,伽罗便知夫人定是武功高强,且心智非常人所及。夫人武功若非在教主之上,如何能瞒过教主。伽罗不知夫人留于此地有何目的,但猜此中定与教主有所瓜葛……”
    伽罗避免顾明月继续装傻充愣,一股脑便把那日偶然撞见顾明月身姿如魅,悄然夜行的事说了出来,并加上了对顾明月这一段时日里装疯卖傻的猜测。
    她所料倒是不差,即便不明白顾明月为何忍辱负重,为了留在教主身边连圣洗都挺了过去,她却心知顾明月至少现下不会对教主不利,平日里教主对她不加防范的性子,她大有机会致教主于死地,何须等到现在。
    故而外面正在发生的一切,都与她毫无关系。
    伽罗不知道顾明月目的为何,但料定她不会对教主见死不救,只因她此时仍在神代教中,想必还未达成目的,定不会轻易放手,否则之前的逆来顺受便会付诸流水。
    “教主现下有难,性命堪忧,能救教主的便只有夫人了。”伽罗姿态恭谨低微。
    顾明月本想坚决否认,任凭伽罗说什么就是不承认,谅她也毫无办法。
    可伽罗的最后一句,触动了她的心弦。
    任务仍未完成,伽龗不能有事。
    上一瞬顾明月的面容还是梨花一枝春带雨,眨眼间泪痕稍纵,表情刹那间脱去了稚气,化为了从容与沉静。
    “你想得到什么?”顾明月慢悠悠地开口,她心中已有了猜测,现下只是开口求证。
    归根究底,伽龗这个人,并不足以使伽
    罗如此忠心耿耿。若论根深蒂固的尊卑观念……顾明月淡淡地抿起嘴角,只有私心,才能令人破釜沉舟。
    私心便是,有所愿,有所求,没有平白无故的效忠。
    伽罗愣怔了一下,此时屋外阳光正好,苍穹之上流云翻卷,云影不时略过,淡色金芒扬扬洒洒地穿透窗棱,倾倒在瓷亮光洁的地板上,反射出耀目的明亮。她被刺得微微眯眼,索性阖上双眸,启唇娓娓道出前因后果,以及自己所思所求。
    顾明月眼波如水,那双流光四溢的黑瞳好似聚焦在了伽罗身上,又好似穿透了她的身躯,定焦到莫名的虚无。
    她本并不担心伽龗的状况,兼之怀疑伽罗危言耸听,恐有阴谋,但涉及伽龗性命安危,她不得不谨慎对待。
    伽罗,实在令人出乎意料。
    听她所言,顾明月知道伽宁叛乱了。而伽罗,选择站在了同胞兄长的对立面。
    原着里从没发生过的事情,正在外面进行中。伽宁秘密联合武林盟主,与之定下协议,为武林各派登岛大开方便之门,使各派豪杰在几乎毫无折损的情况下顺利突入出云谷,攻到了神代教的核心地带。
    伽宁与古振凯的协议,不用伽罗解说,顾明月也能猜出无非是取代伽龗,统领神代教。
    魔教中人与武林正派合作,对双方来说皆是与虎谋皮,前途未卜。
    即便伽龗身死,伽宁能否顺利坐上那个位置,能否避免武林各派临时变卦斩草除根,也未可知。
    对比伽宁,伽罗则是难得的心思通透。
    叛乱的风险如此巨大,稍有不察,神代教的基业便将毁于一旦。伽宁为何会发动叛乱,为何会在当下发动叛乱?顾明月仅是稍微思考了一下,没有深究,或许是由于原着中,圣洗发生在武林各派围攻神代教之后,而在任务进程中,圣洗先于攻打事件……又或许是其余原因,譬如蝴蝶效应,不可预知。
    “阿宁当日在圣洗时,以己身为引,在夫人身上种下了独制秘药。”伽罗声音平稳地抛下另一则重磅消息,“此药于夫人无碍,却能通过交合导入男子体内,若不与其它药物混合,并无毒性,若结合特定药物,便能令人在行功两柱香后暂时丧失内力,形容废人。而教主与堂主们这一个月的饮食用度……”
    原来这便是伽罗选择孤注一掷的原因……她阻止不了的,顾明月或许可以。若顾明月未能控制事态,伽罗也仅是提早使用了底牌,于她自己无损,反之,便是她达成愿望的契机。
    顾明月粗略一算,可能伽龗已经受制于人,她知事态紧急,内心却奇异的平静。
    以她目前的身手,带走形同废人的伽龗,轻而易举。之后,哪怕使用非常手段……也定要完成任务。
    顾明月并非堪不透伽罗的心思,之所以决定暴露一切,归根究底,她认为总比任务失败要强。若别无它法,她便只有硬着头皮去力挽狂澜,至于之后种种,到时再去考量。
    与聪明人对话无需多言,两人行事皆干脆利落,理清了厉害关系,便准备动身去寻伽龗。
    顾明月还未迈出门槛,迎面便飞来一柄匕首,她正准备尖叫着侧身避开,伽罗已长剑出鞘,霎时间寒铁相击,脆响嗡鸣,那柄匕首当空被削至两截,笨重地从半空中落下,摔在脚边。
    伽罗执剑横于胸前,面容戒备地盯着院落中突然冒出的四人。
    院落中领头模样的男人适才出手仅为试探伽龗是否在院落中布下了其他保护顾明月的暗卫,既然右护法亲自出手,便证明顾明月身边的护卫唯有伽罗一人。
    “右护法大人,既然夫人无碍,属下便奉左护法之命,前来带走夫人。”男人对伽罗的态度很是恭敬。
    原来你们是一伙的,顾明月无声地朝伽罗瞥去一眼。
    “左护法那边如何?我这里不需要动手了?”伽罗垂下手中的剑,皱起眉头问。
    顾明月恰到好处地做出了更加惊慌的表情,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哭哭啼啼好不可怜。用手抹泪时,她冲伽罗无声地做出了见机行事的口型。
    从领头男子与伽罗的对话中,顾明月听出伽罗本应该按照原定计划动手清除自己,但谁又能想到伽罗自有一番思量。伽宁千算万算,想必也没有算过自小疼惜的亲妹妹会背板吧。
    “前方有变,左护法命属下劫持夫人为人质。”
    伽龗,还未被制服。
    顾明月慌张地往屋内跑,她如苍蝇般乱撞,使出吃奶的力气去关门,意图阻止伽罗与四位陌生人的进入。
    伽罗轻轻松松地以剑隔开了即将合上的门缝,在院落中四人看不见的角度里,顾明月无声地命令伽罗退下。
    顾明月并不想令屋外的四人察觉她们二人的关系,况且,跟着他们走能够迅速地到达伽龗所在的位置。
    伽罗心领神会,随后用力把顾明月从屋子内拽出来,扔到四人眼前。
    与聪明人共事,事半功倍。
    顾明月被男人们架住,押往冲突的中心时,满意的想。
    而伽罗,依照顾明月的指示,远远地跟在后方。
    这样她便可以撇清关系,不论叛乱成功,或是被镇压。
    我每次说更新,都是以我当地的时间为准,所以切记时差,不要不睡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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