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真疼……”沐曦辰动了动手臂,好在这些都是皮肉伤,没有伤到骨头,不然就算他有233,恐怕也要在床上躺上好一阵子了。
    “醒了?老娘告诉你,我们雪旖楼可不养吃干饭的,你也不照镜子看看自己长得是个什么鬼德行,就算是个哥儿,也根本嫁不出去,要不是那位大人给了银子,老娘还不乐意收呢,识相的,乖乖把药喝了,现在装的再贞烈又有什么用?我们这儿,可有的是法子对付不听话的人……”
    老鸨扭着肥臀推门走了进来,一张涂得跟鬼一样的脸对着沐曦辰,浓郁的脂粉香刺激地他差点又打了个喷嚏,好在生生忍住了。
    打一棒给个甜枣,恩威并施是用烂了的手段,她自顾自地说着,看向床上瘦弱的人,眼神却逐渐呆滞起来,最终住了口。
    “滚出去,没我的命令不准进来,还有,把这些东西都给我换了!”沐曦辰冷冷地盯着他,一双灿烂如星子的眸子熠熠生辉,给那张恶鬼般的脸增色不少。
    直到碍事的人都走了,沐曦辰才微微松了口气,青楼啊……
    他可真得好好“报答”他那个好弟弟呢!
    第45章 星月沉,旧人归(二)
    雪旖楼原本只是个不入流的青楼, 位置处在京都的西南角, 算是相当偏了, 所以当时叶倾城才那么放心把他扔到这儿。
    但是不过半年,雪旖楼就像是换了个东家一般,一时之间声名鹊起, 明明位置都没什么变化, 内里的格局陈设却都变得极尽巧妙, 哪怕是最微小的部件都是那么独具匠心, 若单看这里的装饰,兴许还会以为这是哪位建筑大师的府邸, 恐怕耗费了他毕生心血才能有如此成就。
    琴音淼淼,俱是一派写意风流, 一楼的大厅都是谈词作赋的学者或者附庸风雅的文人,起码白天, 他们还是君子,除了寻欢作乐,这里还是许多自认风雅的才子聚集地,偶尔吟上一首好诗, 兴许还能引得美人侧目。
    因为这雪旖楼里的男男女女竟多多少少都会些诗词歌赋,琵琶琴瑟更是不在话下, 无论寻欢还是作乐, 都是个绝佳的好去处。
    而到了夜里, 这就变成了肉与欲的狂欢, 据传这里有最为美艳的花魁, 曾引起万人空巷,更有清贵的公子,妖娆妩媚的哥儿,不论喜欢男人还是女人,都能在这里得到最大的快乐。
    雪旖楼后院一处偏僻的小门进去,走过一段幽深的廊道,便仿佛踏进了皇宫一般,无论是那随意镶嵌在墙上充作照明的夜明珠,还是那价比黄金的鲛人纱,亦或是铺了满地的白虎皮,都无不彰显着这屋主人的贵气,偏偏还不显得低俗。
    “主人!”那个男子半跪下身,目光平静地盯着纱帐,他的长相相当精致俊美,却丝毫不显女气,若是放在现代,应该是小鲜肉那种类型,而紧实的肌肉线条和修长挺拔的身形,表明了这是个会武的,而且武功肯定不弱。
    里面没有动静,良久,他又喊了一句,“主子!”不过这次,声音大了些许。
    过了几秒,里面探出一只纤肌玉手,形状优美纤细,皮肤白皙,在夜明珠的照耀下隐隐还泛着瓷器般的光,下面淡青色的血管隐匿在一层薄薄的皮肤下,简直就像是精心雕琢的白玉一般。
    随着那只手掀开纱帐,露出一个朦胧的身影,因为睡觉所以衣物稍有凌乱,微微敞开的领口露出大半精致的锁骨,他的脖子微扬,打了个哈欠,睡眼朦胧地斜睨过来,纵使是见惯了主人美色的男子也有些难以自制地低下头。
    “青衣啊,什么事?你知道的,我最讨厌睡觉被人打扰了。”沐曦辰揉了揉眼睛,又打了个哈欠,昨天去跟那帮不听话的打了一架,终于算是收服了,忙到半夜才睡下,能不困么?
    他微微拢了下衣领,站起身套上一层大红的外衣,一张精致到近乎靡丽的脸泛着潮红,能轻易吸引走所有人的视线。
    他脸上的伤早就被他治好了,直到第一次看到镜子里的自己,他才体会到什么叫一笑倾国了,所以说叶倾城那么嫉恨他的哥哥,不是没有道理的。
    “属下该死,只是傍晚时阁里新卖来个少年,本来这种小事是不需要打扰主子的,只是据他所说,他好像是二皇子的大公子,属下不敢妄动,特来请示主子。”
    沐曦辰系腰带的手微微一顿,二皇子府的……楚邵?
    当今皇帝一共有四子,二皇子楚暮和四皇子楚墨渊同出一母,乃是长孙皇后所生,只可惜这个惊才绝艳的女人红颜薄命,在四皇子不过三岁时就去了。
    她的父亲北渊侯听闻噩耗,一时之间难以承受,患上了咳血之症,加上昔年打仗遗留下的暗伤,没熬过多久也不在了,只留下兄弟两个无依无靠地在皇宫里艰难求生。
    三皇子楚天宸则是皇帝最宠爱的儿子,光是一个宸字就足以看出他对这个儿子的偏爱,三皇子乃萧贵妃所生,也是皇帝最心爱的女人,萧家势大,背后更是有一个手握重兵的平渊侯作为依仗,原本萧君睿就是扶持的三皇子,然后一路青云直上。
    五皇子楚寰,才能平庸,甚至比起他那几个哥哥,称得上是愚钝了,不过他的母妃来自户部,所以算得上是个钱篓子,倒也安安稳稳,成日吃喝,甚至因为他明显对皇位不感兴趣的样子,在三皇子登基后还能封个定北侯,出去享清福。
    若说是来自二皇子府的,那二皇子只有一个儿子叫楚邵,时年不过十二,就算二皇子再不受宠,也不至于会让自己的儿子流落到这种地方来啊……
    沐曦辰一边整理着脑中的思绪一边戴上半块精致的面具,转身抬袖,一头青丝如瀑布般垂至腰间,熠熠生辉,火红的衣摆上绣着金色的纹路,就像是凤凰的尾翅一般,张扬又肆意。
    两人走到一间房屋前,还没推门,就听到里面传来孩童的嘶吼和哭闹声,“你们这帮狗奴才,知道我是谁吗,我警告你,快放我回去,不然,不然我就……”
    “不然怎样?”沐曦辰一挑眉,推门而入,里面的人看到他,恭敬地行了个礼,退了出去,一时间房间里只剩下了三个人。
    “不然我就叫我叔叔打你……”少年看到他,愣了一瞬,有些瑟缩地往后躲了一下,然后似乎是觉得这样有些丢人,又挺直了脊梁,只是那威胁的话,却怎么听怎么像撒娇,就像软濡的小动物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想要反抗,却只是伸出没有利爪的小肉掌,不轻不重地挠了一下。
    沐曦辰闻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微微别开头,尽力忍住那不断上涌的笑意,轻咳了一声,才继续道,“你说你来自二皇子府,那怎么会被卖到这里?”
    楚邵楞了一下,盯着他唇角的那抹笑看了好一会,才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一般,用力扭头,冷哼一声,“本殿下怎么知道,我就是今天突然……想出来玩,然后就遇到了一个怪人,醒来就……”
    说着说着,他自己也说不下去了,应该已经意识到自己这样单独跑出来是不对的,可是偏偏又别扭着不愿意认错,想起自己现在的处境,感觉越发委屈,居然就这么嚎啕大哭了起来,“哇……你们都是坏人!我要让叔叔打你们!”
    听着那略有些尖锐的少年音,沐曦辰感觉自己的耳朵饱受摧残,从怀里掏出一块方帕扔在他的脸上,“行了,别嚎了,我等会放你回去。”
    “你……你说真的?”楚邵瞬间止住了干嚎,将盖在脸上的方帕揪下来,露出一双怯生生的眼睛死死盯着他,鼻尖却嗅到一股淡香,清清浅浅的,好像是什么花的味道,他叫不出什么名字,但是他恍惚记得,阮娘娘身上也有这么一种好闻的味道,“你说话能算数吗?”
    说来也奇怪,这是什么地方他也是知道的,但是这里却没有丝毫普通青楼的那种艳俗感和刺鼻的香料味,鼻尖嗅来竟然全是花香,让他有些好奇。
    沐曦辰看着少年兔子一样的眼,哪里还有半点要哭的迹象?干打雷不下雨,小孩子怕是都喜欢用这招来哄人心软吧?
    他又打了个哈欠,没骨头似得朝后靠了靠,青衣非常有眼力地给他腰后垫了个软垫,让他靠地更舒适些。
    自从他接管了这雪旖楼,接收了不少人,或是有仇的,或是有怨的,又或是像萧邵这样,莫名其妙被人卖进来,他本来也不屑做那皮肉生意,都是让他们自己选择。
    如果实在没地方去,想留下学点东西,那他也欢迎,纵使不接客,想当清倌也完全由他们,甚至有仇有怨的,还能进他自己掌控的杀手组织里学本事,到时候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只要事成之后给阁里免费打工几年,之后想走想留,全然由他们。
    若是像这样,家事清白父母具在,只是一时不慎被卖进来的,他也无所谓,甚至给些盘缠就将人放走,反正他也不靠这个吃饭。
    就像青衣,原本也是世家公子,一夕之间惨遭灭门,自身更是被折辱至此,他也是给了他半年时间,让他报了仇,这人便安安分分守在他身边,赶都赶不走。
    “说放你走就是放你走,我雪旖楼也不差那十两银子。”沐曦辰单手支着自己的下巴,眼帘微阖,竟像又是要睡过去一般。
    谁知小兔子楚邵却突然炸毛,“你胡说,本殿……我怎么可能只值十两银子?我很值钱的,怎么也得一千两吧?”他还怕人不信,两只手在胸前画了一个大大的圆,似是在形容要这么多银子才够。
    “扑——”沐曦辰实在没忍住,再度喷笑出声,那点儿睡意也登时就消散了,他看着少年气鼓鼓的脸,难得好心情地哄上两句,“好,你最值钱,起码要五千两银子,可以了吧?这天都快黑了,你再不回去,怕是要挨骂。”
    “哎?”萧邵像是突然想起来还有门禁这回事,今天不光丢下先生布置的作业偷跑了出来,还差点……要是再晚回去,他一定会被他爹打死的!
    脑子里突然想起他爹平时温和的样子,对比起打他的狠厉,顿时觉得身上开始有了烧灼的疼痛感,惊呼一声,“我……我先走了,那个……谢谢你,我会让叔叔答谢你的……”
    最后一个字尾音还没落,人就已经消失在门廊了,沐曦辰摆摆手,“青衣,你跟着他,确保他安全回去,这事儿,怕是没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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