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百具人形白骨以一种排列齐整的方式被放置在阮牧身后的不远处, 这些白骨的数量着实有些惊人, 闻瑕迩一眼看过去根本看不到头。
    他站起了身, 借着火光定睛往这白骨群里看了一眼, 发现每一具白骨都以一种埋头跪伏的姿势跪在地上,那模样看上去既显得诡异又有些说不出的可笑,就像是生前犯了什么错在忏悔一样。
    而支撑着这些白骨做出这样怪异姿态来的,是他们身上绑着的铁链, 这些铁链看起来十分沉重, 有一些白骨承受不住铁链的重量, 骨架被链身压的七零八落, 散落了一地,已经没了人形。
    “你倒是镇定。”阮牧气息不稳的声音忽然响起。
    闻瑕迩收回落在残骸上的目光, 复又坐回了原地, 无奈道:“我其实有些怕,只是不好意思开口。”
    “哼。”阮牧扯动了一下他手腕上的铁链, 似乎想要上前靠近闻瑕迩, 却被束缚着动弹不得, 只听他道:“我身后这一百六十七具白骨, 皆乃我阮家嫡出一脉的骨血!那畜生丧尽天良,把我阮氏嫡出一族赶尽杀绝, 如今只剩下我阮牧一人在这不见天日的鬼地方苟延残喘。”
    闻瑕迩道:“阮庄主既留下你一命,想来是兄弟情深, 你莫要太过激动才是。”他实在有些担心眼前这位太过激动一口气喘不上来, 话没讲完就撒手人寰了。
    “兄弟情深?”阮牧听了这句话面上的表情变得无比的狰狞, “那畜生不过是一个从小被当做玩物养大的下贱炉鼎,他有何……”
    “够了,我不是来听你骂阮烟的。”这阮牧似乎神智已有些不大清醒,一提到阮烟就要破口开骂,闻瑕迩见势不对立刻阻了这话头,收起了脸上那副散漫的神情,“你若将事情一五一十的说出来兴许我还真的能带你出去,可你若是只想着辱骂阮烟一解心头只恨,那恕我不奉陪。”
    阮牧闻言,面上狰狞的表情渐渐平复了下来,但眼中恨意依旧残存,半晌,他道:“不过是一些不值一提的陈年旧事……”
    诚如阮牧所说,阮烟与他是同父异母的同宗兄弟。
    阮牧的生母是孤星庄庄主阮廉正的正妻,阮牧出生后便理所应当成为阮家的嫡子,是以阮牧从小便被当做孤星庄下一任庄主,在众人的艳羡和期待中长大。
    而阮烟的母亲却是一个连姓氏都没有的妾室,在生阮烟时难产去世,阮烟也似乎从自己出生的那一刻开始,注定成为一个掌控不了自己命运的庶子。
    虽然同出一父,可因嫡庶之差,这二人从小所处的境遇便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孤星庄阮家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他们会把自己族中出身卑微的孩子当作娈童和炉鼎养大,用来送给一些名门望族的修士,以此来换取家族在修仙界的名声和地位。
    人一旦尝到了甜头,便会变本加厉,不知节制,孤星庄阮家亦是如此。
    这些交易起初还是在背地里无声无息的完成,最后却渐渐发展成了一种家族之间的默许。
    想要什么东西,便用自家的孩童去换取,看上去似乎十分平等。
    而阮烟这样的身份,在阮家之中也合乎情理的成了一件为家族换取名利的物品。
    阮烟生的像他从未见过面的母亲,精致美丽,从小便是如此。
    而似乎也正因为这幅好看的皮囊,让他在一群从小便被当做物品的阮氏孩童中显得尤为显眼。
    阮烟是被当做炉鼎养大的,和其他的孩子一样,每日一层不变的药浴和药食都在无声无息改变他的身体,让他的身体在长成之前彻底变成一个供他人吸取灵力和亵玩的躯壳。
    可这些对于年幼的阮烟来说,一切都是懵懂的,直到他八岁那年,被一个来庄做客的修士带离阮家,自此成为他噩梦的开始。
    闻瑕迩听到这里,阮烟为何要杀尽阮氏嫡出一脉的原因,心中已明白了大半。
    他忍不住回想起此前筵宴上无论面对谁皆是一副笑意盈满模样的阮烟,心中颇有些说不上来的味道。
    他看向阮牧,道:“你们阮氏嫡出一脉,却是该死。”
    孤星庄阮氏创立至今少说也有百年,像阮烟这般身世的孩童,不知该有多少。
    阮牧却道:“你一个外人懂什么?这是我们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这些低贱的子嗣既冠了我阮氏之姓,合该为我孤星庄光大门楣!便是要他们的命也是理所应当!”他说到这里情绪又有些激动,缠绕在他四肢的铁链被晃的哗哗作响。
    闻瑕迩随手便拿了一张定身符贴在他脸上,“你这么大动静,是想把阮烟招来?让我也被锁在这里和你作伴?”
    阮牧被定住了,只有一张嘴尚能微动,“你先把符撤下……”
    闻瑕迩道:“我觉得现下这样便挺好,我问你答,也不耽误功夫。”
    阮牧沉默了半晌,才道:“你还想问什么?”
    闻瑕迩从衣袖中摸出一个草罐子,是从那日在冥丘出现的黑衣人身上搜到的。他打开罐子,迅速的往里面丢进一张落火符,直到罐子里嗡嗡的声音消失后,他才将藏在里面的虫子倒了出来。
    闻瑕迩指了指地上虫子密密麻麻的尸体,问阮牧:“你可认识这是什么东西?”
    阮牧眼珠转了转,目光落到虫子的尸体上看了一会儿,“这是我阮家的独门虫蛊,为何会在你手中?!”
    闻瑕迩得到了答复,又丢下一道落火符把地上的虫子尸体烧成了灰烬,毁尸灭迹,“机缘巧合。”
    阮牧道:“这么多机缘巧合,你当真只是一个过路人?”
    闻瑕迩十分坦然,“诚然。”
    “我的身份已经尽数告知与你,你眼下该替我解了这碍事的铁链放我出去了!”阮牧急切道:“待我出去从那畜生手中夺回庄主之位,我必当重谢于你!”
    闻瑕迩站起身,垂眼看了阮牧片刻,道:“我还有一个问题要问你。”
    阮牧道:“你问!”
    闻瑕迩道:“外界传闻,阮家灭门那一日,阮烟并不在墨南,我十分好奇他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的回到孤星庄行下这件事的。”
    孤星庄上上下下都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全都是有些修为傍身的修士,若是仅凭阮烟一人无声无息的将这一庄子一百余口人尽数屠尽,这样的话闻瑕迩是不信的,阮烟背后一定有帮手。
    阮牧沉默了一会儿,道:“那畜生一人自是没这么大的能耐,他为了洗脱灭族的嫌疑顺理成章坐上庄主之位,自是不会亲自动手。”
    闻瑕迩道:“是何人替他动的手?”
    阮牧似乎正想说话,但一张嘴便猛烈的咳嗽了起来,血丝从他嘴边止不住的往外涌。
    闻瑕迩看着阮牧这幅已呈现出苍老颓败的身形,眉心动了动。
    这人,恐活不了几日了。
    闻瑕迩伸手将阮牧脸上贴着的定身符取了下来,阮牧没了桎梏,身体便仿佛没有支撑般的往前倒,奈何他四肢上的锁链着实绑的严实,愣是没让他从原地挪动半分。
    阮牧仰起头,略微凹陷的眼珠里被一种浑浊的光亮覆盖,“我不知……那日庄内燃了一场大火,一个男子在我们救火时忽然出现,他修为极高,我们庄内之人根本不是对手。等我们想要逃跑时,却发现庄内的火势已经蔓延到出口,庄上的人一个都没能逃掉。再后来……我被关在了此处,见到了那畜生后,便什么都明白了……”
    闻瑕迩听后蹙了蹙眉,心中的那种怪异之感又涌了上来,“那男子可有什么特征?”
    阮牧低下头看向地面,咬了咬牙似乎在回忆那男子的模样,“他是个剑修,脸上一直戴着一张青面獠牙的面具……还,还穿了一身黑衣。”
    闻瑕迩沉思了片刻,暂时没联想到哪号人物,心中不由得暗道这孤星庄一案果真是桩无头悬案,便是知晓了幕后主使是阮烟,但灭门之人的身份却尚处在一片迷雾之中。
    替闻瑕迩守在门口的大黑躁动不安了许久,一直偏头在往里瞧,就像是里面有什么东西在吸引它一样。
    闻瑕迩心下了然,能吸引大黑的除了阴气便是生魂,而这阮牧身上的活人气息实在太过薄弱,反倒是死气更多一些。
    他若此刻不站在阮牧面前,闻瑕迩敢肯定,大黑下一刻就会飞扑进来把阮牧给吞了。
    闻瑕迩喟叹了一声,还是决定告诉阮牧实情,“阮牧兄弟,你知不知道你身上的气息已经越来越弱了。”
    阮牧握紧了拳头,骨节吱吱作响,“那畜生这些年来一直从我身上不断的取走精元,害我成了如今这不人不鬼的模样……”
    修士的精元等同普通人的寿元,精元一散,修士的寿命也会跟着缩短,而眼下阮牧这幅垂垂老矣的模样,看来正是因为精元被取走造成的。
    看来这阮烟对阮牧积怨颇深,不然也不会在杀了阮氏嫡出一脉所有人之后,还留下一个阮牧这般反复折磨。
    他们闻家只有他这一脉,而且他从小便在父亲的羽翼下长大,是以闻瑕迩对其他家族的嫡庶之分并不是太过了解。
    但这并不代表他不清楚这些家族嫡庶之间的明争暗斗,听阮牧言谈之间的口吻不难判断出对方是一个对庶出身份极为蔑视的人,阮烟一出生便没了母亲,又是个庶出,从小多半在这阮牧身上很吃了些苦头。也怪不得现在的阮烟会对阮牧来一番特别对待了。
    闻瑕迩见时辰差不多了,便打算问阮牧最后一个问题后回屋睡觉,他问道:“阮烟可有娶妻?”
    阮牧闻言,讥讽之意布满了眼底,“他一个下贱的炉鼎,有何颜面娶妻?”
    闻瑕迩点了点头,“多谢告知。”
    他说完这话,便抬手将落火符引了回来,转身顺着来时的路走去。
    “你去哪儿?!你回来!你答应了我要放我出去的,你回来!”
    “我会给你数不尽的荣华富贵,还是你想要别的?孤星庄,孤星庄我也可以给你的!你来做庄主!只要你放我出去,你回来……”
    “……”
    阮牧垂死的叫喊随着石墙的关上,彻底被隔绝隐没在密道之中。
    阮牧一事,说到底也只是阮家的家事,闻瑕迩并不想插手。
    并且这阮牧被关在不见天日的密道多年,一心只想着如何逃出去杀了阮烟报仇夺回庄主之位,却从未想过为他们嫡出一脉共同犯下的罪孽忏悔。
    闻瑕迩对此人生不出半分怜悯之心,听见阮牧口中吐出的那些混账话,若不是看在对方是一个将死之人的份上,他说不定还会去踹上两脚。
    而此番因缘巧合得知了阮烟这样一番身世,看似对他没什么帮助,但却让他确定了一件事,便是那群黑衣人的确出身于孤星庄。
    虽是如此,闻瑕迩却并未觉得松了一口气,反倒是心中的怪异更甚。
    落火符的火扑闪了一下,密道内的光暗了一瞬,打断了闻瑕迩的思绪。
    他在这密道中待的时辰有些久了,若是再待下去指不定会出什么岔子,于是他暂时压下了心中的怪异,收了大黑,顺着来时的路回去了。
    许是这段时间和君灵沉住在一起夜里歇息的早了,一出了那条冗长的密道闻瑕迩就开始止不住的打哈欠。
    等他回到居住的院子时,睡意几乎已经占满了他大半个身体。
    闻瑕迩撑着眼皮轻手轻脚的进了房,正要径直去到床榻上,房中凭空多出的一个人让他的睡意立时散的一干二净。
    君灵沉此刻正襟危坐在房中,面色不明,看样子似乎并非是凭空出现,倒像是特意坐在这儿等着。
    君灵沉问他:“去哪里了?”
    闻瑕迩揉了揉眼睛,“啊困的我都看见缈音清君的幻象了,看来还得继续睡……”他说着便做出一副困到极致的模样,半眯着眼摇摇晃晃的往床榻上走。
    岂料还没摇晃上几步,便被一只有力的手臂紧紧的撰住了手腕,一把拉了回去。
    “欸欸,缈音清君慢些……”闻瑕迩身体被拉的一晃,后脑勺直接撞上了君灵沉的胸膛。
    闻瑕迩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转过身眼巴巴的看着君灵沉,道:“我们能去床榻上说吗?我真的好想睡觉。”
    十分犯困的闻瑕迩知道自己装不过去了,他选择躺在床上和君灵沉讲。
    君灵沉松开桎梏住他手腕的手,“好。”
    闻瑕迩熟门熟路的上了床榻睡在内侧,君灵沉紧随其后躺到了外侧。
    闻瑕迩躺在枕头上,在被子下面摸索了一会儿后翻了一个身看向近在咫尺的君灵沉,道:“我跟你讲啊,我方才出去听了一个睡前故事。”
    君灵沉闻言,也翻了个身面对着他,“什么样的睡前故事?”
    君灵沉说话之间喷洒出的气息落到了闻瑕迩的脸上,他微愣了一下,缩了缩脖子往后退了几寸,放低了声音道:“阮庄主的故事......”
    君灵沉眼中的光暗了暗,终是没说什么。
    距离太近,闻瑕迩不太敢明目张胆的直视君灵沉的脸了,他把目光随意落到了君灵沉的肩膀上,随后开始诉说他今夜听到的故事。
    君灵沉一直听他说着未曾答话,闻瑕迩一个人越讲越困,最后也不知道讲到哪里了,眼一闭便沉沉睡了过去。
    第二日清醒的时候,闻瑕迩仍是一副睡意连绵的模样,君灵沉已不在他身侧,他本是想回到床榻上再睡一会儿,又想到还有些事情没查清楚,便强打起了精神驱散了睡意。
    今日天公十分不作美,又是一个骄阳似火的大晴日。
    闻瑕迩带着小红伞敲了敲君灵沉的房门,还没敲上,房门便自己开了,他顺着门缝看进去,看见常远道和君灵沉坐在一处,不知在商量些什么。
    他站在门口喊了一声,“缈音清君。”
    君灵沉抬眼看他,“进来。”
    闻瑕迩推开房门走了进去,进去以后又顺道把门给关上了。
    常远道仰起头瞧了他一眼,道:“从没见过你这么懒的剑童。”
    闻瑕迩走到君灵沉身边,权当没听见常远道的调侃。
    常远道道了一声“无趣”,便话锋一转,与君灵沉说起了正事,“昨夜我同恕心传了讯,他同我略讲了讲这阮庄主的身世。”
    君灵沉道:“二师兄可有嘱托什么?”
    常远道沉吟片刻,道:“若非伤天害理,便留他一命,由恕心自己前来处置。”
    君灵沉淡淡瞥了闻瑕迩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闻瑕迩还思索着自己昨夜到底有没有和君灵沉说到阮烟灭阮氏嫡出一脉的事,不过这一眼过后,他断定君灵沉是知晓了。
    君灵沉道:“二师兄心太慈了些。”
    常远道按了按额角,“他就是这样一个性子,世人喊他‘活菩萨’也不是空穴来风的。更何况那阮庄主的的确确曾是拜在他座下,正儿八经的弟子,唉……”
    成恕心的心慈面软,在两道之中都是出了名的。
    据说在他还是一届孩童之时,曾为了救一只饿的奄奄一息的老虎,寻遍了半壁山也没能找到食物,最后竟将自己腿上的肉割下来喂了那只老虎。
    那老虎吃了成恕心的肉有了生息之后,反过头来便要一口吞了成恕心,恰逢被在外游历的越鉴真人撞见,这才挽回一条性命。
    成恕心被救下之后,越鉴真人知晓了事情的原委,便问成恕心:“何故如此?”
    成恕心道:“以身布施,但为吾心。”
    越鉴真人闻此言心中大撼:一善染心,万劫不朽,此子心思纯净,埋没于此山野之地实乃明珠暗投。
    遂将其带回禹泽山收入座下成为了二弟子,这才有了后来远近闻名的净莲居士,人送外号“活菩萨”的成恕心。
    闻瑕迩也暗觉这位成仙师的确菩萨心肠,前些时日他同迟毓二人在客栈偶遇成恕心,在成恕心面前装病卖惨,此刻回想起来其实破绽百出,只不过是心怀善意的成恕心没点破罢了。
    “小思君,快些替我倒杯茶来,我这酒意实在是上了头啊……”常远道半眯着眼,用着一副没精打采的模样喊道。
    闻瑕迩一听到“酒”字,猛然记起了昨夜被他遗忘的一件事,他望向君灵沉,问道:“你昨夜喝了阮庄主敬下的那杯酒可有哪里不适?头疼吗?还是别的地方......”
    他昨夜从筵宴中退场过后,便一心记挂着长廊的怪异之事,竟把君灵沉替他喝酒的事忘到了脑后,实在是该死。
    “你这小思君,现在才想起来关心灵沉是不是太晚了些?”常远道面带鄙夷之色的看向闻瑕迩,“我昨夜喝了这么多酒也不见你问过一句……”
    闻瑕迩没功夫搭理常远道,此刻一心都扑在君灵沉身上,“缈音清君你说句话,你喝了那杯酒之后体内可有不适?嗯?”
    君灵沉一脸淡淡的看着他,薄唇微闭,看样子似乎并不打算答话。
    君灵沉虽然一向话少,但往常闻瑕迩问他两三句还是会应的,可他眼下一连问了五六句也不见君灵沉答话,定是体内出了什么问题。
    闻瑕迩思及此,也顾不得许多了,走到君灵沉面前将手心贴在君灵沉的额头上,关切的问:“这里疼吗?”
    君灵沉默了一会儿,轻摇了摇头。
    闻瑕迩又把手移到君灵沉的脖子上,“那这里呢?”
    君灵沉仍旧摇头。
    闻瑕迩继续下移到君灵沉的胸膛上,“这里?”
    君灵沉还是摇头。
    闻瑕迩耐心的继续下移,摸到君灵沉的腹部,“疼吗?”
    君灵沉平静的眸中浮现出了些许波动,但很快他便垂下了眼帘,掩去了眸中的情绪。
    他压低了声音道:“不疼。”
    “可以说话啊?”闻瑕迩松了一口气,但心中还是不安,“那你哪处有不舒服的地方?”
    君灵沉如墨羽般的眼睫轻微的颤了一下,随即又陷入了沉默。
    常远道用着跟见鬼一样的目光,在闻瑕迩和君灵沉两人身上来回扫视,最后语气十分古怪的来了句,“他就没有哪一处不舒服……”
    “你说什么?”闻瑕迩没听的太清楚,转过头来问常远道。
    君灵沉抬眸静静的瞧了常远道一眼。
    常远道脸色变得更为古怪,斟酌了半晌,才道:“你家缈音清君哪处都不适,他不说话就是在硬撑着的,你这两日一定要好生照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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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卡文了,手速又渣,从下午写到现在还没吃晚饭,所以发的晚了点qaq8好意思
    顺便说一句,阮庄主其实真的是个小可爱,泛指某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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