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俨接到盛睿电话的时候还在公司开会, 此时看到手机上盛睿的名字, 心下了然。
    自从那天晚上之后, 他和霍止翊已经三天没有见面了。
    黎俨从生日宴会上出来就去了霍止翊家,家里没人、电话不接、消息也不回。
    刘天泰酒醒之后开始秋后算账,黎俨虽然没在宴会上明确说出某人的名字, 但那两句话明确的给出了拒绝的意思。
    跟刘天泰的合作进入僵持阶段, 黎俨忙得不可开交的同时也开始心烦意乱。
    他不怕霍止翊生气,奈何霍止翊当时根本不给他解释的机会。
    之后他忙到恨不得二十四小时住在会议室,不知不觉三天过去了。
    盛睿上来就问:“俩大老爷们儿还玩冷战?”
    黎俨摆了摆手示意会议暂停, 走出会议室。
    他没回应盛睿的话,而是问:“霍止翊这两天都在大院?”
    盛睿“嘿”了一声道:“我还当你不知道呢。怎么着, 这两天想清楚了?不乐意继续谈了?”
    黎俨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放他妈的屁。”
    对面笑了几声说:“霍止翊就那个臭脾气,一点就炸, 你又不是不知道。但是有一说一,这事要搁我我也得气上半天。”
    盛睿说的是刘天泰的事, 但其实黎俨心里清楚, 能让霍止翊这么发火的其实是祝喻。
    换位思考,如果祝喻敢这么靠近霍止翊, 他只会比霍止翊更恼火。
    错在自己身上,不能怪霍止翊。
    黎俨轻叹一口气:“我知道。”
    盛睿听对方的意思也不像是会轻易放弃,索性放了心。
    “你俩的事你俩自己解决, 给你打电话不是专门为了给你俩当和事佬。”盛睿在电话里神神秘秘, “你猜我在以前的老相册里发现了什么......”
    徐氏电子楼下的咖啡馆
    黎俨接过盛睿手中那张边缘泛黄的照片看了看。
    盛睿拿起咖啡喝了一口说道:“八百年前的老照片了, 还是我妈前两天翻出来回忆青葱岁月的时候看见的。”
    照片是八.九年前的那种放胶卷的老相机拍出来的,保存的好,上面的人像还算清晰。
    照片上的盛睿模样还是个洋溢着青春气息的中二少年,看姿势是在自拍。
    脑袋斜向上45度,对着镜头比了个剪刀手。
    黎俨笑了笑,这人自拍角度从以前就十分魔鬼,盛睿的整张脸几乎占据了照片的百分之八十,但黎俨还是一眼就看到了背后霍止翊有些模糊的身影。
    盛睿点了点旁边的地方:“不是让你笑话我的,看看这儿。”
    黎俨眼眸泛起了一丝兴致,“这是霍止翊吗?”
    对方只露出了一张好看的侧脸,像是从背后走过时不小心入了盛睿的自拍镜头。
    他突然抬起头看向盛睿所在的方向,眼神不似现在这般睥睨,但是已然有了强大的气场。
    那双泛着寒光的漂亮黑眸透过岁月的场合望向黎俨,黎俨的心还是漏了一拍。
    盛睿看黎俨这副样子,恨铁不成钢道:“你还没看出来吗?他旁边还站着你!”
    黎俨挪开左手拿着照片的一角,一张他再熟悉不过的青涩脸庞一并显露在照片里。
    看到整张照片的全部画面的时候,黎俨瞳孔骤然一缩,盛睿的剪刀手旁边露出一双交握的手。
    他像是十分困倦,低垂着脑袋任由霍止翊拉着他往前走。
    黎俨毫无印象,抬眸问盛睿:“这是什么时候的照片?”
    盛睿努努嘴,示意他看背面。
    以前的人爱在照片后面记上日期,钢笔的蓝色墨迹斑驳掉色,是九年前的一月六号。
    霍止翊的生日。
    “霍止翊十八岁成年礼在他家给他庆生的时候拍的,没想到那时候你俩就有苗头了啊。”盛睿挑了挑眉说道,“爱情的小萌芽可以追溯到九年前了。”
    黎俨却眉心微皱,“我们当时关系不好。”
    所以他看到这张照片才觉得十分违和,甚至感到不可思议。
    当时他已经暗暗把霍止翊当成了死对头,记忆里霍止翊对他的态度也泾渭分明,绝对不可能这么亲密。
    要说对方是拽着他找没人的地方打架都比说他俩关系好说得过去。
    他仔细打量照片里的两人,似乎要透过照片重新回想起当时的场景。什么样的情况下霍止翊会主动牵他的手?
    盛睿也摸不着头脑:“我看见也觉得稀奇,所以就拿来给你瞅瞅,我以为你记得。”
    “不过有一点我能确定,从他过了十八岁生日以后就再也不喝酒了。我们还纳闷呢,以前他虽然喝得不多,但是在一起也能喝一点,怎么就突然滴酒不沾了?”
    黎俨心里略微一颤。
    他有种直觉,霍止翊不喝酒的原因可能跟自己有关。
    ......
    帝都某知名娱乐经纪公司的艺人办公室迎来了一位稀客。
    祝喻正在上妆,看着孤身一人前来的霍止翊,想到前几天看到的场景内心隐隐不安。
    对方不带一丝温度的眼睛看向自己,祝喻立刻打了个冷战,心底莫名一阵恐慌。
    经纪人在一旁使了个眼色,他才勉强笑着问:“霍总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霍止翊不答,指骨在桌子上敲了敲,示意无关人等全都离场。
    经纪人也是有些见识的,知道来人惹不起,带着团队其他人低眉敛目的出去了。
    霍止翊这才开口:“祝小风?”
    祝喻脸色顿时一白,霍止翊叫的是他出道之前的本名。
    他慌乱的看向霍止翊,对方剑眉星目中是不加掩饰的漠然,声音冷冽:“你知道我来是因为什么。”
    祝喻定了定心神,平静的说:“霍总这是什么意思?”
    霍止翊没那个耐心跟对方玩那些弯弯绕,“别动些不该有的心思。”
    “霍总这话未免太欺负人了,我和黎总根本没什么......”
    霍止翊截住祝喻的话,面色不动:“他对你没什么,你对他呢?”
    这话问得巧妙,箭头不是双向是单向,而且指向的方向比较微妙。
    祝喻听了这话脸色红了又绿,半天不知道怎么回怼。
    对方似乎厌烦了继续跟他这样对话,直截了当的丢下一句:“不该碰的人不要碰,如果再有下次......”
    “你不会想知道后果的。”
    霍止翊释放出来的威压让人心底陡然一沉,想到对方黑眸中视自己为蝼蚁的藐视神色,祝喻悄悄攥紧双拳。
    ......
    傍晚六点多。
    黎俨拿着那张照片告别了盛睿,把公司的事全部抛在一边,驱车开往大院。
    正值晚高峰,他特意选了车比较少的远路,一路上还踩了好几脚油门。
    照片静静躺在他的西装外套上面。
    人是记忆中的样貌,可有什么东西在悄悄破土而出,等待他穿越那些以前觉得难捱的岁月追根溯源。
    他有些等不及想探寻那些被自己遗落的记忆了。
    等黎俨到大院的时候,霍止翊正在别墅和居民楼接壤的路上遛狗。
    大院的路刚刚翻修,空气中还有沥青的味道混合着青草的气息,略微刺鼻。
    黎俨把车缓缓开到霍止翊旁边,按下车窗探出头去:“嗨,帅哥。”
    霍止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听到他的声音才拉回思绪。
    瞥了黎俨一眼,还是没出声。
    倒是霍墙根儿嘴里叼着一个小球,热情似火的扑向车门,似乎想让黎俨下车一起玩耍。
    黎俨拿起照片直接下了车。
    深秋的风带着凉意,透过薄薄的衣服钻进衣领。
    从开足暖气的车里下来,没想到外面这么冷,黎俨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霍止翊眼眸微深,拍了拍霍墙根儿的脑袋,拉开黎俨的车门对狗子说:“上车。”
    大金毛一跃跳进后座,兴奋的吐着舌头。
    黎俨还没反应过来,对方坐进了驾驶室,示意黎俨去坐副驾。
    黎俨将照片放进上衣侧兜,左手露在外面甩了甩,这才坐进车里。
    把凉透了的手放在对方手背上,黎俨理直气壮:“手冷,帮我暖暖。”
    霍止翊瞟了一眼叠在自己手上的手,还是没拿开。
    车窗慢慢升了上去,又伸出另一只手把暖风开大了些。
    黎俨心头一暖,现在是傍晚时分,大院里清清冷冷,路上也没有几个出来遛弯的人。
    他索性得寸进尺的把手塞进对方袖口里,车里染上对方身上的苦橙叶香气,见到霍止翊起之前的情绪全部瓦解。
    心一软,就想说些甜蜜的话。
    “我好想你。”
    霍止翊刚把车停好,就听见旁边的人冷不丁来了这么一句,心中像是被羽毛挠了一下。
    他还算冷静的下车打开后座车门,解开霍墙根儿脖子上的绳子,打开院外的门,狗子机灵的从底下自己钻了进去。
    霍止翊重新回到车上,见黎俨乖巧的在车里等着自己,眼眸一暗:“过来。”
    待黎俨靠近,右手按上对方的后脑,吻上日思夜想的唇。
    鼻息间都是对方身上好闻的味道,黎俨悄悄勾起唇角,毫不示弱的迎了上去。
    车内空间狭小.逼仄,星星之火撩起一大片蔓延的火势,黎俨感觉自己的腰间被对方来回摩挲,激得他血气有些上涌。
    他还没忘记来这找霍止翊的正事,好不容易逃脱这个过分霸道的深吻。
    黎俨喘息着偏过头去,对方不满的在他唇上咬了一口。
    艰难的掏出兜里的照片指给霍止翊看,黎俨眼睛微眯,问对方道:“这是什么时候的照片?”
    霍止翊勉强将视线从对方身上移开,抽空看了一眼照片。
    看清照片上背景有些虚化的自己后,眼底微微闪过一丝轻诧:“有一年我过生日。”
    黎俨眼中一亮,霍止翊显然还记得当时发生了什么。
    他继续追问:“那你当时拉着我干嘛?”
    对方不答,不轻不重的在对方唇上细细研磨品尝。
    黎俨朝另一边偏过头,霍止翊手腕一转,黎俨的脸重新不受控制的转向对方,唇再一次被对方吻上。
    霍止翊眼眸幽深:“不记得了。”
    黎俨一边应付对方一边轻踢了对方一脚,信他个鬼。
    过于容易摧毁人自制力的亲吻将还未说出口的话语淹没,让人失神。
    黎俨手里的照片不知何时掉落在座椅下面,车内车外冗长的安静,只余唇齿纠缠的火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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