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不景气的国企,来到新的环境,认识新的人,结识新朋友,江小虞的内心很是欢欣鼓舞。但,她那高兴劲没持续多久,马上被严峻的现实打回原形。
    江小虞每天早出晚归,依然寄居在单身宿舍。宿舍管理员找了几次,都没见到江小虞。周五下班后,管理员阿姨没走,她在门房一直等,一见到江小虞就问,什么时候搬走?江小虞瞬间没了底气。
    找一处合适的出租房很难,江小虞不由得愁肠百结。江小虞看了好几处房子,花的中介费都有好几百了。
    租金少的出租房,大都在老旧小区。有的上世纪七十年代的住宅,好几家共用一个卫生间,厨房在走廊,开放式的,单身女孩住着,实在是不方便。新一点的单间,有独立卫生间和厨房,每月租金都在一千二以上。
    高档小区除了房租,还有物业费、电梯费等等,每月两千左右的房租。自己区区三千元的工资,真的是捉襟见肘。三环附近新建小区,环境好价格也便宜,可太远交通不方便。
    小虞辞职离开国企,回家跟爸妈说起,要在外面租房的事。爸爸点点头不吭声,妈妈瞅瞅她,“女孩子有个工作,上上班就行,赶紧结婚要紧。要是嫁个条件好的对象,不也能帮衬到家里吗?”小虞从来是报喜不报忧,自己的难,他们也不理解,刚到嘴边的话,生生地咽了回去。
    不能赖在单身宿舍不走。没办法,江小虞又来到中介公司,无论如何,都得租套房子住下来。中介大姐看到她又来了,告诉她:“看你诚心租房,今天恰好有个女房东,她有套单间,她想租给讲究的人,要不,我帮你问问她?”
    这是一套南北的一室一厅单间,有独立卫生间和厨房,有家具和电器。房子已经改造过,厨房在北阳台,多出来一个餐厅,客厅就成了活动区。卧室很大,大飘窗。江小虞看完,很满意,想租下来。
    江小虞笑容满面,甜甜地和房东聊起来:“阿姨,您这套房子真不错。这地段,这户型,在附近都是好的。您这买了好多年吧,窗台上还有动漫贴纸,有年头了,您在这里住过?”
    女房东很和气:“是啊,这是我们的第一套房。爱人单位最后一批房改房。我们拿来好好装修,和孩子在这住了六年,那贴纸是他的杰作。”她好像想起从前,很有些感慨。
    “阿姨,你们那时也不容易,这里有你们的青春和生活印迹。”
    “嗯,可不是?那时候,还像你这么年轻。”
    女房东仔细打量她,看江小虞不容易,说自己不差几百元,只要小虞好好爱护,搞好住房卫生,可以月租金一千租给她。中介公司的大姐说,“不错不错,你俩真有缘,好房子要租给合适的人。齐活了!”
    江小虞想,和气好说话的女房东,真的不容易遇到。之前看的房主,多是很邋遢的中年人。自己特不愿意和那些中年大叔打交道,当即交了定金。小虞说,容她几天时间准备,再正式签约。那位女房东也同意了。
    江小虞回来,开始动手整理自己的东西。行李简单,就是被褥和床单。衣服不多,这两年,小虞都没怎么添过衣服。她一件件叠整齐,放到行李箱里。各类书籍很多,装满了整整两大纸箱。
    同屋住的袁华,也帮着小虞整理杂物。袁华问小虞一些问题,外面的工作时间、环境,和公司同事好不好相处,等等。小虞猜想,华姐大概也动了离开的念头。她已三十五岁,在这里工作十年,生生被拖累成了老姑娘。出去工作,年龄上没有优势;不走,是一种煎熬,也是很同情她。华姐问什么,她尽量详细地回答,希望能帮到她。
    李茹兰找了个面包车,帮小虞搬离了工厂的宿舍。李茹兰在这住了接近六年,很是感同身受。尤其对华姐,想当年,年轻漂亮、又有学识,这里的环境束缚了她,也耽误了她。
    茹兰把小虞当成亲妹妹,处处替她装点,有点米面油和吃食,都带一些过来给小虞。小虞到方正医药公司还没有一个月,试用期后,能不能转正,还是个未知数。
    拿着区区三千元的工资,交完押金和房租,再除去水电煤等费用,连吃饭都得仔细花,恨不得一分钱掰成两。江小虞细细地算完账,看着自己干瘪的钱包,不由得瞬间急火攻心。
    没有房子,没有存款,没有保障,没男朋友,更没有退路,什么也没有!你穷你弱,你不努力,谁会可伶你?没背景没靠山,你只有自己!
    从搬进租来的新居的第一天,江小虞开始审视自己。这两年来,自己很傻很弱智。傻傻地分不清,哪些是该做的,哪些是不该做的。弱势群体,一旦失业,饭都吃不上了,还有闲情去同情弱小?沉溺在一场无疾而终的爱恋中,不能自拔,浪费了太多的时间和精力。
    你痛苦,你难过,你彻夜不眠,那个人知道吗?这些,就到此为止!江小虞在心里暗暗发誓,自己要坚强,要变得好,变得强大。从今天起,只有付出十二分的努力,才能得到好的未来。
    目前为止,能尽快让自己挣钱,迅速脱贫的工作,就是去做医药代表。那么清高和孤冷,有什么用?只不过生生让人讨厌罢了。人家能做到的事,自己怎么不能做?
    江小虞开始改变,学着打扮自己,开始学习化妆,学于佳佳说话的语调,学习心理学知识,为迅速融入新的工作做准备。
    江小虞的变化,方芳看在眼里。这个女孩的变化,真的是在快速改变。她从原来清冷的冰山美人,转变为玲珑婉转的娇俏模样,有了些烟火气。更懂得去和别人处理关系,尤其刻意去讨好于佳佳,让于佳佳对她另眼相看了。
    方芳知道,江小虞开始热切地喜欢上了工作。不对,她开始热切地希望成功,希望在这个地方站稳,能做到自立自强。这是好的转变。
    一个人,认识到自己的弱,想要免于受伤,就得有种成功的渴望,这种渴望能形成某种动力,能让人逐步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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