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道。”武昱岩拿着一块细白的绢布,仔细的擦拭着。
    “啊?”符卿开惊讶的扬眉。
    “我小时候在外祖家寄养过一段时间,外祖家深宅大院,好生没趣。我便偷溜出去,在山头上玩。一日遇见了一个蓬头垢面的老头,跟在我后头管我要吃食,我怀里头正好有两个糖包,就给了他。外祖见我成日的出去玩,便想请个人教我功夫,收收心性。那个老头来应征,说自己姓周,叫周公。”
    听到这,符卿开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假名吧。”
    “我想也是。他身手很好,外祖便请了他,我跟着他学了七八年的功夫。直到有一日,我一觉醒来,他留了一封信便走了,信上说自己大限将至,怕小弟子哭鼻子,又想骑马。”武昱岩回忆往事,有些怅然。
    “倒是奇人。”符卿开说。
    武昱岩点点头,“他酒后曾吐露一二,说原是名门正派的大弟子,后来不知道因犯了什么事被逐了出来。那时我年纪小,这又是师父的伤心之事,便没有多问。”
    符卿开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在江湖上居无定所的,都是伤心人啊。”
    武昱岩瞧着符卿开长吁短叹的样子,“这话说的,倒像是江湖上打滚的人。”
    符卿开扬了扬手里头的书,“我也算看过不少武侠小说了,起码也算略知一二。”
    武昱岩探过头去,看了看那破破烂烂的名,逐字念到,“花和尚与魔教妖女?”
    这书名被武昱岩低沉的嗓音念出来,不知道为什么格外的羞耻。
    “咳咳,”符卿开装腔作势的清了清嗓子,“这书的内容还是很正经的,并不想这书名这般,这般奇怪。”
    “奇怪吗?我怎么不觉得,怎么个法?”武昱岩故意反问符卿开。
    符卿开低头看书去了,假装没听到这个问题。
    武昱岩单手撑着额头,专注的看着符卿开看书的样子。符卿开长得乖巧,看书时又添了几分文静的气质,长长的睫毛微微垂着,掩住他琥珀一样的琉璃瞳,偶尔会无意识的轻吮一下拇指,武昱岩常常是符卿开看多久的书,他就看多久的人。
    闲适的日子过得飞快,这最后一天的休息日,武昱岩本想带着符卿开去散散心,两人都准备好了干粮,正准备出门,却见黄细六朝着武家疾跑走来。
    “大人,大哥!”黄细六粗喘了两声说,“衙门口有人抬着尸首喊冤。”
    “我去拴马。”武昱岩立刻说。
    符卿开拍了拍马儿的头,马儿在马棚里头憋了一个冬天,本以为今日能出去溜达溜达呢!这下又泡汤了,在一旁来来回回的磨蹭着蹄子,“那我跟细六先行一步。”
    三人匆匆别过,武昱岩脚程快,半道上就赶上了他俩。
    衙门门口并没有聚集着人,几个小捕快像是在门口等着他们仨的,的样子,看来是被请到里头去了。
    符卿开快走几步,见到了在堂中跪着的背影,还有边上的一副用白布掩盖的担架。
    跪着的人听了到脚步声,回过身来。
    符卿开在心里头叹了一声,他有些意外,又一点不觉得意外。
    第52章:霸王餐
    堂下跪着的人就是那日那个卖烟火的妇人,她大概是哭的狠了,张了几次口,只能发出一些嘶哑的不成句的单字。符卿开做了个手势止住了她的话头,武昱岩顺手端了盏茶给她润嗓子。
    符卿开蹲下来,将那白布掀开一角,一张青红交加的死人脸庞隐藏在白布底下。
    符卿开看了一眼就皱了眉,这具年轻的男尸脸上尽是淤青红肿,上唇撕裂,下唇肿胀,眼眶乌黑。武昱岩轻轻把男尸的头部侧偏过来,让符卿开看看,那男尸的连头皮都叫人硬生生扯下一块,再深一点,都可一看见里头的森森白骨了。
    不过男尸身上的伤口都有一点愈合的痕迹,看来这人并不是叫人生生打死的。
    符卿开回忆起那日的情景来,“这就是小盛?”
    妇人抬起那双肿的像核桃一样的眼儿,满是泪水的眸子里头充满了惊讶。
    “你那日就是要同我说有关他的事儿吗?”
    那妇人听到符卿开的话点了点头,符卿开松了捏着白布的手,白布轻飘飘的落下,盖住那个失了灵魂伤痕累累躯壳,叹了一声,“现在可愿说了?”
    那妇人闻言泪珠又止不住的落下来,“大人,大人,我儿是叫那藏春阁的奴仆给活活打成这个样子的啊,休养的十几天不见好,活活叫疼死的啊。”
    符卿开叫人给她录口供,自己则去检验小盛身上的伤痕。
    小盛的父母虽说是个乡野农民,倒还算见过些市面,即使饱受丧子之痛却也还能理得清思路,竟也同意让符卿开操刀验尸。
    黄细六拿着口供走进仵作房里头,只见符卿开正用一把细长的刀,划过死者的腹部。符卿开面色变也未变,像是在切一个大白萝卜。
    虽不是第一次见了,黄细六还是被这一幕吓得两股战战,差点没厥过去,忙把口供递给倚靠在门边上的武昱岩,手软脚软的扶着墙走了。
    符卿开察觉到有个人进来了,往门口扫了一眼,奇怪的说,“细六走路怎么跟软脚虾一样。”
    武昱岩正在专心致志的翻看口供,朝符卿开这边走了过来。
    “如何?”符卿开头也不抬的问。
    武昱岩思量了一下,“先听听你这边的见解,以免先入为主了。”
    符卿开应了一声,埋头继续检验脏器。先前开膛检验的时候,颇为费力气,去年符卿开生辰的时候,武昱岩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副刀具和撑架,刀细长而锋和武昱岩他自己的那把佩刀有异曲同工之妙。撑架则是替符卿开撑开死者腹部的皮肉,方便他查看。
    他啧了一声,“这死者看上去生前被打的狠了,但都是些皮肉之伤,倒是并未伤及五脏六腑。”
    “噢?口供里可说王小盛是被藏春阁的众仆役打到口角流血的地步。”武昱岩提出疑问。
    符卿开琢磨了一会,掰开死者的口,“把烛火移过来。”
    死者口中异味甚重,符卿开强忍恶心,借着烛火的光,,符卿开看清了死者口中的创口。“应该是被打的疼了,咬伤了舌头。”
    “可那天,王大娘匆匆赶回去的时候,也是说王小盛咳血了。”被武昱岩一说,符卿开也想起来了,却有这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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