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小暖这话,刚从雪堆里爬出来的柴玉媛高声怒喝道,“是我,你这个不孝的东西,有种你抽死我!”
    秦氏连忙拉住闺女的胳膊,“小暖,娘没事儿,你别……”
    陈祖谟看着小暖煞神般的脸色,也赶忙出声道,“陈小暖,你不可以下犯上!”
    以下犯上?小暖冷笑一声把鞭子扔向绿蝶。
    绿蝶抬手接住,鞭子在空中转了一个圈,“啪”地一声落在柴玉媛身上!
    “啊——”柴玉媛被绿蝶抽倒在早莺身上。
    众人被这一声惊得魂儿跟着一颤,小暖回来一句话也不问就要杀人,她这是疯魔了吧?
    “请姑娘——”还不等挡在柴玉媛面前的早莺将话说完,绿蝶一个箭步上前将她踢回雪堆里,第二鞭又落在柴玉媛身上,“啪!”
    柴玉媛疼得“嗷”地一声,抽出鞭子怒骂道,“今天不抽死你,本夫人就不姓柴!”
    绿蝶鞭花一转,将柴玉媛的鞭子抽飞,“啪”!第三鞭又落在柴玉媛身上。
    “啪!”
    “啪!”
    “啪!”
    鞭子响声和柴玉媛的吼声将现场的人都吓傻了,想护住的柴玉媛的下人被小暖的人踩在地上,坐在地上的皮氏一脸幸灾乐祸。
    此时的柴玉媛已被绿蝶抽得在地上翻滚,破损的衣物露出里边的皮肉,狼狈不堪。被玄舞踩住的早莺挣脱不开,只得大声呼救,“老爷快救救夫人啊,夫人若死了,贺王也饶不了您的!”
    见被绿蝶抽得打滚的柴玉媛虽然狼狈,却没有伤了元气,陈祖谟明白了小暖不想真得要了柴玉媛的命。他脑中闪现的,柴玉媛死在小暖鞭下之后的种种计谋,也无法成真了。惋惜之余,陈祖谟迅速应变,上前怒吼道,“陈小暖,你还不快助手!”
    小暖只安慰娘亲,对他的话充耳不闻,秦氏边上的二舅母李氏早就吓得骨头都软了,小声劝着,“小暖,差不多了。”
    秦氏也劝,“小暖……”
    小暖的面色没有一点缓和,“娘,她过来干什么?”
    只这一句话,秦氏的眼里就忍不住又泛起了泪花。见到娘亲委屈成这样,小暖的面色更冷了。
    “住手!”陈祖谟见小暖不理他,径直冲向绿蝶,大义凛然地抬手要挡住绿蝶的鞭子,却被绿蝶一鞭抽开,栽到雪堆中。
    疯了,小暖真得疯了,连她爹都敢打!皮氏不干了,一头冲着绿蝶撞过去,“老娘跟你拼了!”
    第一零九四章 她活该!
    在听秋月低声讲述事情经过的小暖,理都不理渣爹,她要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才好决定怎么处置柴玉媛。
    众目睽睽之下,被不孝女如此羞辱的陈祖谟怒极,径直冲向绿蝶。他抬手就挡绿蝶的鞭子,他就不信绿蝶敢抽他,他是陈小暖的亲生父亲,生父大于天,谁敢动他!
    哪知他这片天搬到绿蝶面前,连块云都算不上。只要没有姑娘的命令,冲上来的便是天皇老子,绿蝶也招抽不误!
    “啪!”绿蝶这一鞭子,抽得极为响亮,陈祖谟应声飞了出去。
    见到儿子被绿蝶抽进雪堆里,刚还幸灾乐祸的皮氏急了,向发怒的老山羊一样,顶头弯腰撞向绿蝶,“你敢打我儿,老娘跟你拼了!”
    这样下去可怎么收场啊,扶着秦氏的李氏向着眼皮都不抬一下的小暖张了张嘴,又合上了。小暖正在气头上,姐说话都不管用,她说了能管个啥,还不是自讨没趣。
    冲上去的皮氏被玄舞一把拉住,她怎么使劲儿折腾拍打,玄舞的手像铁钳一样,纹丝不动。皮氏急了,张嘴就要咬玄舞的手。
    玄舞一震手臂,惯常洒脱的笑容褪去,她冷飕飕地喝道,“玄澄,再取条鞭子来!”
    抬手接住玄澄递过来的鞭子,玄舞放开皮氏,“啪”地一鞭抽在地上,鞭子深深陷入路中,泥点子溅了皮氏一身一脸,震得众人头皮发麻。
    冻得结结实实地都被她抽开了,这要是落在人身上……
    “看清楚这条线,只要您老越过一步,玄谋的鞭子可不认人。”玄舞仿若从被鞭子抽开的泥土里钻出的恶鬼,吓得皮氏三魂七魄失守,哭都不会了。
    人群里的里正韩二爷、秦家族长秦德、八卦通秦三奶奶和村霸韩二胖等人见玄舞也举起了鞭子,她身后侍卫的手都握在了刀把上,心里都发毛了。若是小暖把陈家三口都撂在地上,说出去可不好听啊!
    三人对对眼神儿,拿定注意后一起冲着小暖和秦氏走去。拦住玄舞和绿蝶的鞭子,让她们住手这种事儿,这些人想都不想。这些人只听小暖的,除非小暖下令,她们不可能住手。里正韩二爷走到小暖身边,好商好量地劝着,“小暖,让她们收鞭子吧,你奶奶和你爹知道怕了,他们家的媳妇,让他们自己领回去教训吧?”
    秦德则劝说秦氏道,“小草她娘,大伙都知道是小棉她娘没事找事,方才你骂了她一顿,现在她又被小暖抽了一顿,差不多得了,再打下去就不好看了。”
    韩二胖也劝小暖,“大过年的,家门口溅满了血也不吉利,要打咱过完年再打,小暖你说是不?”
    秦三奶奶则说,“有脑袋有眼的都知道你不可能再回陈家,跟他们较这个劲儿,显得咱掉架子不是?”
    今儿这一出,说起来真是让人无语又气愤。
    快过年了,铺子、庄子里的帐要清,伙计、长工们的工钱要结,分红和年礼要给。小暖不在家,秦氏和小草带着一家子人忙得脚不沾地。今天一大早,小草和大黄就跟着秦二舅去了绫罗坊,说是要把铺子里的帐算清,再把该发的分红发下去。翠巧则带着人去城里置办年货,年底各家各府该走动的,一家不能落下。秦氏要去第三庄,把庄子里的管事、长工和佃户们今年种棉花该得的分红发下去,让大伙过个好年。
    小草和翠巧走后,秦氏又跟刚从京城赶回来报事的第四庄的管事田归农说完话,刚上马车走出庄门,柴玉媛就怒冲冲地骑马来了,她啥也不说,抽鞭子就打秦氏的马。若非贺风露拦着,这马非得被她抽惊了不可。
    抽不着马,柴玉媛就指着秦氏骂,声声句句极为难听,说她不要脸、下贱,跟陈祖谟合离了还惦记着回陈家抢她柴玉媛的位子。
    秦氏听了气得脑袋发晕手发抖。这人怎能跑到她的家门上来败坏她的名声呢,她闺女要出嫁了,名声有多重要,柴玉媛能不知道?!
    还不等秦氏让人把柴玉媛赶走,皮氏就跑来了,厉声责骂柴玉媛不懂规矩,但皮氏话里话外的意思,却也是秦氏和自己的儿子才是最登对的夫妻!她还说,若不是秦氏还惦记着陈家,能在陈燕泥成亲的时候,让小暖把太后赏的东西送过去,给陈祖谟的侄女添门面?
    秦氏听了气得半死,柴玉媛骂得更凶了。
    年根低下,村里人家里没活儿,都赶着往城里买年货,路过的各村人都停住脚步看着,陈家村也跟过来不少人看热闹。
    从南山坳赶回来的黄子厚立刻叫人去找陈祖谟,又让人赶皮氏婆媳尽快离开。秦氏气不过,让黄子厚放开她们,她自己与柴玉媛和皮氏理论,指天对地地发誓自己绝无回陈家的念头。
    皮氏听了着急,柴玉媛自是不信,不依不饶地闹着。秦氏嘴笨,哪里说得过牙尖嘴利的柴玉媛,真是气得半死。
    得了消息从族学里赶过来的陈祖谟,犹豫着是把老娘和媳妇劝回去,还是让她们把事情闹大,让人人知道秦氏虽然和自己合离了,但心里还惦记自己。女人的名声比命还重要,能让秦氏丢名声,陈祖谟求之不得。
    眼见着老娘和媳妇要被第一庄的侍卫打了,陈祖谟正要上前劝着她们回去,小暖便骑马赶来了。
    谁能想到,小暖回来后啥都不问,抽鞭子就打人呢,打得还是他爹的媳妇,她的后娘!
    绿蝶刚一动鞭子时,秦氏吓坏了,只想劝小暖住手。但她明白小暖是给自己出气,看着刚才还指着自己的鼻子骂得欢的柴玉媛,被绿蝶抽得在地上打滚,秦氏只觉得……
    她活该!
    这个女人仗着她家世好,夺了自己的丈夫,害得她们娘仨被赶出陈家不算完,还不依不饶地欺负她们。若不是小暖本事大,她们娘仨早就被她欺负死了!
    这两年,是小暖大度才不跟他们计较,现在柴玉媛还敢找上门来给自己泼脏水,她就活该被打!小暖没回来时,秦氏也想让人打她的,只是她怕人家说自己仗势欺人,也怕给小暖添麻烦,才没动手。
    所以这会儿,只要小暖不说住手,秦氏绝不可能上去拦着。
    掉架子?
    秦氏哆嗦着双唇冷笑一声,尽量稳住自己的哑了的嗓子不让自己的声音哆嗦。闺女给她撑起的场子,她决不能自己砸了。
    “里正、族长、三婶子,各位乡亲父老,你们说这样不好看、掉架子?他们但凡要一点脸,就不会跑到我家门前来给我扣屎盆子!要不是我闺女能干,我秦岚这个没用的窝囊废,就得被他们欺负得一头碰死在家门口,死了还得让人指着我俩闺女说三道四!”
    第一零九五章 给你两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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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人的名声,真得是比命还重要,名声污了,或者还不如去死。秦氏虽然是个老好人,但也把名声看得非常重,绝不允许任何人侮了她的名声。
    三年前,她的亲娘白氏找到秦氏的家门口,指着鼻子骂她不守妇道。秦氏崩溃,随后听小暖的与白氏断绝了母女关系,至今仍不往来。
    今天,柴玉媛敢找到她门口,骂她惦记别人的丈夫,秦氏怎么可能不生气。她要气死了!所以,看到柴玉媛被绿蝶抽成了泥滚儿,秦氏一定也不觉得她可怜。
    四邻八村的人看着柴玉媛的惨状,再想到方才那个指着秦氏鼻子怒骂的鲜衣怒马美人,再次被陈小暖的怒火震撼到,感同身受地深深记住了“陈小暖的家人碰不得”这个保命保脸的紧要大事。
    皮氏吓傻了,陈祖谟恨不得扎在雪堆里不出来,秦二爷等人劝不住小暖,被绿蝶抽得不成样子的夫人不肯低头求饶,被侍卫压住动弹不得的早莺计上心来,大声惊呼道,“老夫人,老爷,你们快看啊,夫人晕过去了,夫人晕过去了!”
    被小暖按在地上摩擦的柴玉媛听见早莺的呼唤,干脆破罐子破摔地两眼一闭,抱着脑袋护住周身要害不动了。
    绿蝶见此,鞭子重重抽在她的背上,柴玉媛咬牙挺住不动。她也明白,今天这个爆亏她是吃定了,如果再打下去,她会更丢人。
    陈祖谟怒吼,“陈小暖,你的郡母都让你打得晕死过去了,你还想怎么样?”
    小暖这才抬起眼皮,“绿蝶。”
    绿蝶这才收手退回到小暖身后,这一顿她打得解气极了。
    小暖看着地上的泥人,冷冰冰地道,“郡母?哼!她是你跟我娘合离后娶的女人,跟我陈小暖没有一文钱的关系。她敢找到我家门前侮辱我娘,我没打死她,已是看在里正和族长的面子上了。今天这事儿,不算完!”
    什么,人都打成这样了还不算完?陈祖谟气得胸堂急剧起伏,“你还要做甚?!”
    “我娘与你合离后,循规蹈矩地关起门来过日子,凭什么由着你们羞辱?”小暖上前一步,踢了踢躺在地上的柴玉媛,“两条路:第一,由着里正审问明白这事的谁对谁错;第二,你们辱我母亲,我一纸诉状将你们陈家告到县衙,请卢大人评判是非。”
    这两条路,陈祖谟哪条都不想走!玉媛只是到第一庄前跟秦氏斗了几句嘴,就被她们打成这样。受了委屈的是柴玉媛,有过错的是不孝女陈小暖。不管是里正还是卢奇渊,他们都是势利小人,只会向着秦氏和小暖说话!
    见陈祖谟不吭声,心虚的皮氏连忙道,“儿啊,咱们选第一条!”
    早莺只在意在躺在冰冷泥水里的夫人,声声唤着催促陈祖谟,“老爷,您快拿主意啊,夫人还在地上躺着呢!”
    见里正等人没有一个帮自己说话的,陈祖谟咬牙,“此事麻烦里正了。”
    “半个时辰后,里正家见,你们三个敢不来,我派人去请!”小暖一挥手,侍卫松开陈家的下人,早莺上前一把抓过陈祖谟掉在地上的斗篷将夫人裹住,吩咐人抬着她赶回陈家。私心里,早莺更想送夫人回别院,可陈小暖刚放话了,如果回青鱼湖的别院,半个时辰后夫人还没到家,就会被陈小暖的人拎到里正面前。
    早莺坚信,这事儿陈小暖一定干得出来。
    待回到陈家,早莺立刻吩咐张婆子烧水,为夫人沐浴更衣。躺在床上的柴玉媛浑身发抖,不知道是冷的、吓的,还是气的。
    “夫人,先擦擦脸吧?”早莺轻轻将斗篷掀开,小心翼翼地问。
    在炕上玩的小棉一见娘亲弄了一身泥巴,拍着小手笑得开心极了,“好玩,真好玩,小棉也要,小棉也要泥巴。”
    一股邪火无处发泄的柴玉媛,抬手就抽了小棉一个响亮的耳光,“我叫你玩儿!”
    小棉被娘亲一巴掌抽到一边,“哇”地一声哭了。这丫头的嗓门亮,哭得人耳朵生疼,早莺担心夫人再上手,连忙示意乳娘将三姑娘抱了出去。
    被儿子抚着皮氏还未进家门,就听到了小棉撕心裂肺的哭声,感慨道,“小棉懂事儿了,见她娘糟了这么大的罪,也知道心疼了。”
    待进到自己的屋子,见到的却是被打得半边脸都肿起来的陈小棉。陈小棉见到爹爹,哭得更凶了,“抱,爹爹抱——哇——”
    皮氏厉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儿?”
    乳娘不敢隐瞒,“夫人打的。”
    皮氏……
    “她还有力气打人!”
    陈祖谟将脏了的锦袍脱下来,又仔细洗了手和脸,重新梳过头,才将女儿抱在怀里哄了一会儿,将她哄着。柴玉媛这一下打得用力,小棉不止嘴肿了,嘴角也不住外渗血丝,陈祖谟心疼女儿,吩咐人请郎中。
    管家陈忠道,“早莺姑娘已经派人去请郎中了。”
    陈祖谟这才将孩子交给乳娘,回了自己房中。屋内烧着两个碳火盆,暖烘烘的,沐浴过后的柴玉媛紧闭双目劲松眉头躺在炕上,早莺正小心翼翼地为她擦拭长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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